郑多乾又是一抖,一时不知道闻酌是在问自己还是问自己所扮演的“老潘”。
闻酌换了个问法:“老潘做了什么?”
郑多乾突然泄了气似的坐回椅子上,说起了他对老潘的所做之事的推测。
“一个月前,老潘跟包子铺老板在门口的餐森*晚*整*理馆喝酒。”郑多乾看了眼缓缓走过来倚在门边的席问归,“那天晚上老潘喝得很醉,半梦半醒间起来,听到了有人喊救命。”
闻酌并没有告诉郑多乾自己听不见,两米外的席问归任劳任怨,将郑多乾说的话打字发给小鱼崽。
救命声喊了很久,老潘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随后就听到保安亭的座机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听到对面有人在喊救命,说自己在二十一栋附近。”
被恶魔“再给一次机会”的江棠并非没有尝试过求助,之前在十七栋的时候她就记下了电梯里紧急联系的电话座机号码。
她边跑边打电话,报警虽然有用,但远水解不了近火,保安能以最快的速度救她。
那边接通了。
江棠还没来得及喜悦,她的救命却被对方当做了玩笑。
她听见这个保安用醉醺醺的声音说:“救什么命啊小丫头,你以为我这是医院呢……这么晚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火苗再次熄灭,而身后的二十栋楼梯已经响起了恶魔的脚步声。
江棠站在至少住了四位数居民的小区里,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望境地,多可笑啊。
她只能强撑着透支的身体慌忙躲进楼栋侧边的绿化丛,并开启静音拨通报警电话。
可那边还没有接通,一张脸就隔着绿化丛的枝叶与她对视:“抓到你了。”
……
第二天上午,在餐馆清醒的老潘得知了小区里有个老太婆报警了,说听到了什么救命声。
他顿时想起了昨晚破碎的记忆,忐忑极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有人出事,而是害怕承担责任,怕因为是自己失职导致了有人遇害……可警察来后却什么都没有找到,甚至没人失踪。
监控也没看出什么,因为监控坏了,最近的录像数据全部丢失。
老潘松了口气,对昨晚的一切只字不提。
不远处的早餐铺开始营业,居民们一如平常地忙碌起来,上班的上班,吃饭的吃饭。
老板张山照常地给他送了三个包子,是他喜欢的肉馅。
小伙子真好啊。
比他家里那个贴心太多,要是他儿子就好了。
第53章 秋香园
至此, 大部分角色的所作所为都差不多弄清楚了。
除了作为凶手的席问归,其他人都是间接害死了江棠、或知道什么却故意不报自欺欺人的存在。
还剩下一个刘雅民和赵乔钟。
闻酌问:“小区有单独的监控室?”
郑多乾道:“有。”
闻酌:“你知道监控为什么总坏?”
郑多乾沉默了下,眼里落了些愤恨:“据老潘所知, 监控一个月前并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但偏偏就在出事的那天监控出现了故障。”
“你怀疑有人故意的?”
郑多乾转身走进保安室, 从办公桌下面抽出了一摞纸, 闻酌接过来一看, 发现是小区业主集体状告物业不好好管理小区的告示。
和最初承诺的不一样,草木不及时修理,电梯三天两头地坏,邻里高空抛物的矛盾从不解决, 路灯故障了一个星期都还没人来修……
“先是物业告了业主不交物业费, 随后才有业主集体状告物业的事。”郑多乾对自己知道的毫无隐瞒, “但这家物业是小区开发商的, 所以很难更换, 这事就没了下文。”
看起来都是生活中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每个小区似乎都在上演物业与业主之间的矛盾。
闻酌忽然有了个猜测:“是刘雅民用某种手段让监控出现了故障。”
假设监控本来没问题,那么刘雅民扮演的角色一定看完了监控残忍杀害的全过程,那他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本来小区业主就对物业非常不满了,如果再出一档子比两年前案件更恶劣的新闻, 他们小区的名声会更差,保不齐就会被那些喜欢噱头的营销号写成‘国内最可怕的小区’、‘和魔鬼同住的居民’……
房价自然会一降再降。
两年过去, 他难道要看着好不容易回升的房价再次跌入冰底吗?
届时只会引起业主更多不满,更不愿意交物业费,再严重点, 他在职期间小区里发生了两起恶劣的刑事案件,就算小区物业不换外包, 开发商那边也可能另外调一批人来把他们换掉,他这份轻松优渥又能捞油水的工作就没了……
于是,侥幸的恶念油然升起。
至于赵乔钟……
闻酌还记得他被警察抓走之后,赵乔钟儿媳妇没说完的那句话:“我早就说了你爸不是什么好东西!从上次那个事就能看出来,房价还能有人——”
是了,就算那些曾听到呼救的居民心有所虚,不会跟外人提起这些隐秘,也一定会憋不住跟家里人或同住小区的人谈论。
他儿媳妇那句未尽之言大抵是:“房价还能有人命重要?”
可在有些人的眼里,自身那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就是比其他人的命重要。
赵乔钟很可能是煽动和自己一样的老头老太闭嘴、也让家里人闭嘴的领头人。
“但出了一个月前的事以后,路灯确实找人来修了,但一修就坏,电梯也是,一到晚上就容易出现故障,监控时不时失灵。”郑多乾说,“我有个保安群,他们都觉得那天晚上真有人死了,是死去的人太怨恨在报复。”
怎么能不恨?
恨尹白海这个欺骗她感情的人,恨席问归这个凶手,恨恩将仇报的苏玫,恨瞒下她死亡真相的刘雅民,恨那些明明听到了、却无动于衷的居民。
听了好久的苏玫颤声道:“他们可能没想过,江棠可以制造这些混乱,让电梯失灵,路灯坏……其实不是在报复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回心转意去报警,把当晚所听到看到的一切说出来呢?”
否则何至于怨魂作怪了一个月,小区里却没有一个居民伤亡?
江棠真正想报复的,就只有他们八个人所扮演的角色而已。
闻酌想起来自己楼下的那个老太太曾说过,她这一个月经常见到鬼。
江棠的鬼魂会去找她,或许不是在吓她,只是希望唯一能看见鬼、且主动报警了的她再努努力,让警察来,找出凶手,还自己一个安宁。
这是一个所有人一同造就的悲剧。
凶手再可怕,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多人。
从两个女生被追开始,到孤身一人的江棠被凶手从二十栋拖到小区门口的包子铺,这期间应该有至少上百人听到了动静,只要下来那么三四个人看看,凶手就不可能再继续行凶,就算抓不到凶手,也能救下江棠。
或许是怕放跑了凶手被报复吧,或许是真的冷漠,又或许是听到若隐若现的呼救声却不以为然,“诶呀,估计又是两夫妻吵架呢”,“家暴这种事还是少管,免得惹上一身骚”……
哪怕中间只有一个人多管闲事了,就算不救人,报个警,江棠都有可能得救。
可惜没有如果。
闻酌一直看着手机,一方面是在看席问归把郑多乾说的话以文字形式转换来的信息,一方面是在看自己的san值。
五十三了,再回升七点他的听力就可以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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