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感觉脸庞一痒。
玉求瑕用三根手指拨起他脸边的碎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忽然又想到,蒲天白说自己瘦了的事。
他有点不想让玉求瑕继续看下去,正要躲,玉求瑕却先开口了。
他说:“方思弄,不要怕,我会让你出去的。”
并没有提到他变瘦的事情。
方思弄抬起眼睛,隔着自己的碎发、和玉求瑕的兜帽边缘以及他的头发和纱布,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只是很短暂的两秒钟。
方思弄把玉求瑕手里拢好的书搬过来,放在了自己收的那一摞上,然后站起来,说道:“我不怕。”
他关注了一眼挂在楼梯拐角的挂钟,距离上课只有不到两分钟。
他无暇多说,又看了一眼玉求瑕眼睛上的纱布,说了一句:“你别来,我先走了。”
然后快速下楼,向3号楼去了。
他能感觉到玉求瑕一直站在楼梯上看着他,因为只有一只眼睛,玉求瑕眼中那种锋利洞彻的东西削弱了不少,竟然还透出了几分柔和天真。
玉求瑕能回来,这很好,但玉求瑕身上的伤,依然让他痛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玉求瑕与他的之间的联结,总是痛苦。
可他依然不能没有玉求瑕。
第83章 无脚鸟18
方思弄来到3号楼, 刚开始还好,但离二楼那间阶梯教室越近,冷入骨髓的感觉就越明显。
他前脚刚踏入教室, 后脚上课铃声就响了,他无暇多想,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堂课的老师就进来了。
这个班存在的意义也不知道是什么,将每个班末位淘汰后的差生聚集在一起, 却也不像现实中的学校,把基础差的学生集中起来练些基础题,而这里, 文理混坐,每周只有一个能回到正常教学楼的名额, 却有二十个吊车尾都得“回家”。
感觉就是一个中转站。
还有,“回家”究竟是回哪里去?
这是节自习课, 老师坐在讲台上做自己的事, 方思弄便乘机观察教室里的学生, 很快找到自己认识的人:花田笑、蒲天白、李灯水、余春民四人坐在一起,桑滁坐在最后排, 吴俊明也过来了,自己坐在窗户旁边。
这节下课之后, 方思弄先去了人最集中的四人组那里,他一边往那边走一边观察花田笑,在之前楼梯间里摸过那张“定魂符”以后,他基本上想起了所有事,也记得花田笑之前就有变瘦的趋势,可现在, 至少在他的眼中,花田笑看起来很正常,与在外面没什么两样。
他走过去问花田笑:“你认识一个叫连田的吗?”
他没在教室里看到连田,虽然心中也算是早有预料,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他其实对花田笑也没抱什么期望,毕竟这家伙也不是什么观察力敏锐的类型,没想到花田笑却说:“知道啊,坐那里嘛。”
“他人呢?”
花田笑撇撇嘴:“上周二人就没了。”
上周一方思弄才陪连田搬过来,周二人就没了……
方思弄又问:“怎么没的?”
“不知道,也不是‘回家’了,‘回家’的人第一天就走了。”花田笑道,“应该是在宿舍没的吧?反正周二就没来。”
方思弄心中一叹,又问道:“‘回家’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测’倒数前二十就得‘回家’。”花田笑朝后面瞥了一眼,“那小道士今天就得回,他倒三。”
方思弄一惊,站起身朝最后排角落的桑滁望去,小道士还在埋头写写画画。
同时,李灯水也发出一声惊呼:“什么?桑滁吗?”
阻止了李灯水的跟随,方思弄一个人快步走到后排,桑滁旁边,低头看到桑滁果然还在画符。
他俯身问道:“桑滁,你怎么不过来跟我们一起讨论?”
桑滁没有看他,还在画符:“老师让我们今天之内回家,我这不是还有几张符没画完嘛。”
方思弄看着他的笔尖滑动了一会儿,又问:“你画这个干什么?”
桑滁的笔顿住了,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升起一丝茫然:“给大家,每个人都画一些吧,万一有用呢。”
方思弄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你画的符很有用。”
“真的吗?那太好了!”桑滁惊喜地看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摞给他介绍,“我画了些定魂符、引水符、引火符、噼啪符,像这样一甩就能用……可惜我学艺不精,就会这几样。”
方思弄没想明白,如果桑滁最开始就已经“消失”在手机里、离开了他们阵营的话,为什么画出来的符居然能有用?他问桑滁:“可你一开始为什么会想到要画符?”
“因为大家都在学习啊,可我真的学不懂,但不做点什么的话,我又很心慌。”桑滁道,“我就在想啊,我能做点什么呢?只有画符了……你放心,等给大家每个人都画一套我会画的符,我就回家啦。”
方思弄心脏一跳:“‘回家’?你知道要回哪里去吗?”
桑滁表情很轻松:“我知道啊。”
方思弄接着问他家在哪里,他就不说话了,好像听不见这个问题一样。
方思弄又道:“不要‘回家’,我们要‘出去’,记得吗?”
这次桑滁有了一点反应,再次用那种有点茫然的神情看他,片刻后,说道:“其实我不想回家……我害怕,所以我画得很慢很慢……”
方思弄跟桑滁算不上熟悉,此刻却被这个年轻人的神色刺痛。
他想了想,说道:“走,先别画了,去前面,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出去。”
桑滁放下笔,点点头:“好。”
方思弄站起来,让桑滁从里面出来,走前面。
桑滁本来就坐在最后一排窗边,这又是个阶梯教室,所以他现在相当于站在教室最高的地方,从这个视角,可以看到教室里的所有人。
方思弄心中一动,掏出手机,对着整个教室拍了一张照片。
手机当然是静音,但按下快门的那道声音自然而然地在他心中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巨大的恐慌。
他抬起头,越过桑滁的背影看向其他人。
今天又有了新的一批“周测失败者”入驻,这间教室里的人还是不少的,百人教室几乎坐满,在这其中,他看到了跟花田笑凑在一起的蒲天白,看到了靠在他们桌子上挠头的余春民,看到了臭着一张脸正跟他对视的吴俊明……
但这一切,在这张照片里都不存在。
照片里的教室空旷庞大,灯光惨白,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孤零零地置身其间。
一个是趴在椅背上,正担忧地望着这边的李灯水;一个是侧着头,正在跟空气说话的花田笑。
别说是蒲天白、余春民和吴俊明,按理来说,这间近百人的教室里也该有多的几个被卷进来的“外面的人”吧?
但是没有照出来。
在这张照片里,这个教室里的所有人都不存在,只有李灯水和花田笑存在。
可若是说,只要进入这间教室的人,就无法被拍出来,那花田笑都过来一周了,为什么还可以被拍下来?
“方哥,怎么了?”
走在前面几步的桑滁回过头来问他。
“没什么。”他非常勉强地提了提嘴角,把手机收了起来。
两人回到同伴中间,但因为方思弄有所保留,讨论自然没有多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很快又到了下节课上课时间,众人纷纷回到自己座位,方思弄转身的时候被蒲天白拉了一下手腕,他回头,就看到蒲天白忧心忡忡的脸:“怎么了哥?”
方思弄眼前又掠过那张空旷的照片,强自镇定:“什么怎么了?”
蒲天白小声道:“你表情不太对。”
方思弄又看了他一眼,挣开手:“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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