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5)
说着,三十余人已是手提长剑冲了过来!
这帮人倒是深谙反派死于话多之道,上来就喊打喊杀,一通闷棍下来把沈约棒杀当场才是正道。
“倒是要死于宵小之辈了。”沈约叹了口气,看着这帮子杀手半点不含糊,心里已是凉了半截。
他拄剑站在原地,四鬼入体,如今他和砧板上的鱼肉没什么分别,灵力十不存一。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养老生活,尚未开始,便已经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心有不甘呐。”
“十年道门勤修,毫无长进。”正值沈约一副唉声叹气,闭目等死之时,一道悠悠然清冷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沈约心头却是一声咯噔,可又是一松,将长剑往地面一捣,竟是准备就地打个地洞钻进去!
看他的模样,竟是比看到一班荷枪实弹的杀手来袭,都要怕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护妻狂魔出现!更文不易,希望看到的小仙女能点个收藏!啵唧!
第4章 卷耳(四)
风从虎,云从龙。圣人作而万物睹。
——《易经乾》
在沈约儿时,父亲曾经和他说起本地的传说。
在七十里外的洞庭大湖湖底,有一座名为“四渎”的水宫,里头住着一位统辖内陆水泽的龙君。
他的法力之大,不知几何,就连统辖四海的龙王爷,都要让着他几分。
他的性情乖张,每年都要吃掉几个生祭的童男童女,才肯保洞庭云梦一方风平浪静。
不过,这位龙君虽然声音悦耳动听,却生的极丑,好似是无盐嫫母一般。
所以,每当他出行之时,有龙宫卫士,与闹海的夜叉摒退五方妖魔生人,有三千风神云神相随,天上布满了厚重的积云,大雨磅礴。
如此,密布的雨丝才能遮住他的面容。
……
多年之后的沈约,不由得哀叹道:“阿爸其他说得倒是八九不离十,但这位龙君生得却是比当今圣上跟前,被称之为‘无双公子’的洪泽公都要美上十倍。”
原本一览无遗的明月,顿时被一片厚重的云彩遮住,一声闷雷伴随着清冷的男子声音从半空遥遥传来。
那些黑衣的太平道人不明所以,殊不知已经大难临头,为首之人大笑一声:“沈清为你今日必死不可,太清阁数十年来最为出色的门人?我见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道是谁教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来!”
站在一旁的沈约挤眉弄眼,一副看死人的眼神。
那太平道的首领指着沈约说道:“都说沈清为斩妖伏魔,为天下立下不世之功,可你看看,你一路从太虚阁行来,途径万里,
世人就连三岁孩童都欺你、辱你,喊你一声魔头!他们可曾对你有半分感激?
趋炎附势,小人行径,你不妨想想,在他们眼里是个什么东西?是邪魔!和我们圣教有什么分别?
沈清为啊沈清为,如今千夫所指,还有人肯收留与你?”
“哦?”天空之中的清冷男声传来。
突然,一道雷霆就劈在那帮黑衣人的身旁,顿时火光四溅。
那黑衣人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沈约却一副面如菜色,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
“他虽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云层之中,如同翻腾的金鳞,被月光一照,折射出几缕银色的清辉来。
“可却是我徒弟。”九天之上,有人言语清和,情绪轻微,波澜不惊。
一阵长风吹来,似是搅了云梦之中缱绻的睡意。
如美人的面纱被人轻巧地揭开,抽丝剥茧,云破月出。
有一人静静地踏在半空之中,一身湛蓝的长衫,瀑流般的长发,随意用一根玉带束起,他双手空空,面色沉浸,好似无所波澜的古井水。
四下无声,无人言语。
李练儿望向天空之中彷如神明的男子,竟是升起了一丝自惭形愧的心思来。
若是说,他生得自然好看,乃是一种当世的妖艳。
世上总有,只是不寻常。
而这位踏月而来的神灵,便是神圣得乃至于多望一眼,便是轻渎。
那些黑衣人却身形大震,他们脸色复杂地看了看彼此一眼,都不由得想起了某个坊间的传说来:
传说,沈清为本是甘州城的一名农家子,少时,曾得朱猿抱剑,得偿机缘入龙宫学艺。
故而被称作“水国波臣”。
自古以来,便有寻常子弟救了鲤鱼水族,水族衔草报恩,带着凡人入龙宫作乐的传说。
待得少年折返,一切尽皆瓦砾,物是人非,竟已是过了百年。
而沈约的情况却尤为特殊:
他的授业恩师的便是这偌大龙宫之主。
就只一重身份就让沈约成为天下人蜂拥追捧的对象。
四大洞天七大派纷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就连朝廷都惊动了。
如果传言属实,太平道人纷纷望向那个宛若天神一般的人,心中已是明了了半截,顿生退缩之意。
“不肖弟子自有我亲自管教。”那人几步便落下了人间。
他看上去不过二十余岁,生就清朗,雍容华贵。
“龙主……龙主驾到,是小的们有眼无珠,我们这就告退,这就告退!”那为首黑衣人按住自己战栗的双腿说道。
龙君却是好似不曾听闻一般,自顾自地咬着字眼:“哪里容得旁人多嘴?”
沈约望向师傅,清风拂过,扬起的长发缓缓抹过他的唇间。
蓝衣公子白皙的手掌轻巧地一挥,如同抚琴一般,细腻柔和。
此时的半空之中,却突然落下了细细密密的小雨,顿时将为首的几人罩住。
随后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之中,不知如何,那几人竟是瞬间被雨丝切割成了一块块的尸块!
沈约咽了口口水,看着面前容颜更甚李练儿的男子却生不起半丝调戏的心思。
甚至有点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半截。
他知道,若是这位水府君主,这般面无表情还话特别多的时候,就是他生气的表现了!
平时惜字如金的师父,居然一次说了四十七个字?
这可是往日里一旬的量了!
事实证明,师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连忙把头低得更低了,像是个低眉垂眼的小媳妇。
他可不想自己和那帮子夯货一样被切成十几块,还不自知原因。
那些剩余的太平道人看到首领死了个不明不白,顿时吓得转身就跑,人在生死大难之前,何谈勇气。
龙君懒得管他们,只是又一招手,凭空生了一阵大水,将一地血污冲刷了个干净。
“好美的人儿!”沈约听到这般轻佻的声音,心中不由得咯噔了一声。
这个死断袖!这个时候出什么声儿,发什么花痴!
“道长,这位是你的……师父?当真师父俊俏,徒儿也生的英朗,不知道长你有几个师兄弟,不如介绍给在下认识一番?”
沈约透过余光,看到那个白发的公子哥正目光促狭地望着他。
都说长得好看的人心眼小,这货是在记恨刚才魑魅魍魉之时,自己说尽风凉话,却在一旁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的事儿吗?
大名鼎鼎的碧水神君,不由得忿忿,可却不知说什么好。
自己怎么就招了这么个祸害。
他面皮发烫,偷偷去看了一眼还如同玉雕一般的龙君。
随后硬着头皮,咳嗽了一声:“李公子自重……”
“哟,道长如此便翻脸不认人了?刚才还夸我生得美来着?是天下第五的美人呢。”说着,那白发的书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他站起身来。
一身长衫敞开胸口,露出白皙的皮肉与锁骨来。
沈约只觉得一股阴冷不耐的目光已是直直地打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你跟我来。”
这次,听不出情绪的语句里,就连沈约都听到了一丝不耐烦。
沈约不由得心里蹦出了三个字:“完球了。”
想到昔日,在龙宫之中,这位水府之主如何摆布他的,他头顶已是起了一阵白毛汗。
而龙君却似乎没发觉他心底的那些小九九,
他望向尚在那边搔首弄姿。顾盼生辉的小公子,轻声说道:“你也是天生灵物,生就多年,如此自甘下作,辱己无妨,辱母何如?”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往山道行去。
沈约好似犯了错的小孩,不敢多言,月光之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长的山道之中。
远处的洞庭,一泓碧水涟漪,在月光之下,荡起波澜,如同翻滚的鱼鳞。
沈约虽是内心惴惴,又不由得想起了那个自己聊发少年狂的雨夜。
一切,一晃已有十年,却历历在目,一如昨日。
山道偏长,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坦途之上,长长久久,沈约望着那个宽阔的背影,恍惚间,竟是觉得,这么行走下去。
便是短短的一生。
不成仙道,此生不过百年。
他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情绪不高。忽然,他撞上了一个背脊,他慌慌张张地退后几步,双手绞在一处。
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师父。”宛如十年之前,洞庭湖底的那个少年客。
面前之人,却久久不语,沈约抬起头来,只见龙君正望向洞庭,并没有看他,许是少时积威甚重,他不敢多言,只在一旁执着弟子礼。
“这十年,你过得好吗?”忽然,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沈约望向面前的男子,正对上他那一对如碧波一般的秋瞳。
十年,他就如沈约的记忆里走出来的一般,不曾有一丝一缕变化。
十年,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他,从那个毛头小子,变成现在一个仍是毛毛糙糙的男人,一路披星戴月赶路,不曾修整的下巴上,也有几点青葱的胡渣。
“还好,走了许多路,看了好多地方,又是斩妖除魔的,又是在朝廷里封了官,
师父,你别看我这样,你徒弟我如今还是当今道门斗战第一呢!”沈约听面前的师长问起过往,倒是开朗了起来。
他挺了挺胸,似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但却挠了挠头,发觉拿不出半点证据。
他本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故而性格暴烈,才会被派去伏魔殿。也因嫉恶如仇,世人总是敬他畏他,却不怎么亲近他。
他在太清阁上朋友虽是不多,但好在他擅长自得其乐,随遇而安。
是以,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龙君也不曾言语,两人微妙地尴尬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雍容的贵公子,与一个身着鸦青色半侠半道的少年人就在洞庭湖畔,听着自山道旁奔涌来的溪水,潺潺汇入云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