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装仙君(82)
……
如海浪一般滚滚而来的声浪之声,席卷向少年。
从客栈门内,走出来一个道姑,一把将沈约与龙君拽进了客栈之内,而后关上大门。
没好气地说道:“你也不必听这般人胡搅蛮缠,现在道门都是这般人手,若要说来,实无意义。”
沈约正要说话,从楼上已是蹬蹬蹬地走下几个人来。
“碧水神君,龙君,凌掌教。”诸人问候了一声。
“也是到了时候了,”白云说道,他话音刚落,从客栈之内,便走出几个趾高气昂的道子,他们的手中举着两三条杆子,上头挂着几条布幡。
那几个道子各自领着一列道人,排开众人,已是出门而去。
“如今是什么情况?”沈约感到有几分不安,便出声问道。
凌敏看着众人推开门出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所谓防人之口胜于防川,我是头一回看到,人言可畏,
就你所说的那番话,和张九川那个疯子捣鼓出来的言语,不知如何传达,便变成了天下恶徒尽出‘太清’。
自七月以来,这等声势便如席卷天地的大潮水一般,越演越烈。”
沈约喃喃道:“不似真实。”
凌敏叹了口气,说道:“应当另有别事,你也知道,因为凌虚上人的出走,如今朝堂之上,道门已是没了立足之地,
天下道子何人庇佑?两大宗师,一个内里疯癫,实则平庸;另一个,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谁知道是什么情况。
谁都靠不得,谁都救不得,自身难救,便只能疯狂!”
沈约咀嚼了其中三味,竟然有几分罪孽深重起来。
凌敏继续说道:“也是因着太清阁除了你,和你师父丹羽道人,历来便是斗法末席,是出了名的软柿子,
如今丹羽道人身亡,你被逐出门墙,太清阁便如拔了牙齿的老虎,只是体量庞大而已。”
沈约叹了口气。
凌敏说道:“咱们也跟着出去瞧瞧。”
说着,便由这些弟子开道,几人纷纷往外走去。
一时之间,得了号令,原本还散乱的道人们便拧成了一股奔涌的洪流,直直往山间行去。
沈约走在队列当中,看着镇上与山间的一草一木,他对这里分外熟悉,他在山间修行之时,就不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孩童。
他时常与陆修一并溜下山来,或是饮酒,或是大快朵颐。
九襄镇是太清阁的地产,有良田诸多,每每两人还能遇上下山巡视田地的师兄弟,一番称兄道弟之后,问起是哪院的道友,便含糊其辞,溜之大吉。
历代名山大川,都有精怪,沈约看了远远地被人弃置一旁的磨盘,不由得想起自己头一回斩妖除魔的经历起来。
不过这里的妖怪也早已一心向道,那时候的那个狼妖也对沈约手下留了情面。
陆修曾说他,优柔寡断,对于妖物总是抱有妇人之仁。
不过,沈约也说陆修,对于妖物总比对邪人凶狠许多,一对师徒,两个道士,为此争吵不休,就没消止。
不过同门却时常说,两人关系看来是极好不过,对此陆与沈都是一副不置可否,颇为厌弃的模样。
临街有一家酒摊,当季应买桂花酒,十文便是一坛,陆修对此多有偏爱,而沈约却显得过于甜腻,说起此事总是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
他更喜的是十二月,酒摊伴着风雪上的家酿土烧,入口如刀,烧的心肺剧烈,却不醉去,满城鹅毛,落得银装素裹,鸟雀无声。
酒楼高挂红灯笼,戏坊筷击金钟缶。
烧的人间纯粹,烧的一腔心事,满腹委屈,上脑思念,全化作一把燎原火。
那时候,沈约会想,他应生在凌冽的北地,便要过得快意,过得侠气凌然。
他也不曾想自己会入道门而来。
远处一块巨大的牌楼,风吹日晒,已是有了多年光景,上头写着的乃是:“上清妙法”,如今红色的字体已是变得有几分稀薄。
他远远地看去,却是有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正静静地抱着一柄长剑,站在山道之口。
他神色肃穆,一改了往日的嬉笑怒骂。
众人此时也看到了这人,纷纷有几分迟疑地停下来了步子。
“小道童,你是太清阁的弟子?”为首的一个少年道人大声对着山道门口的童子喝道。
沈约看着这个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少年,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了不妙的感觉。
他低声说道:“他怎么在此地?”
凌敏听得他的低语,靠近过来,有几分迟疑地说道:“这人是谁?”
沈约说道:“我师父,丹羽道人。”
凌敏说道:“他不是死在北川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约苦笑道:“其中变故一言难尽,你只要知道,那人便是如假包换的陆修就是了,他应当是被太清阁之人所害,怎么会站在那一方。”
他低下头,似是思考了一会儿,仍是不知所谓,只得低声说:“不过他向来行事乖张,殊为怪异,做出这等离奇之事,也不奇怪。
何况……他虽离经叛道,但到底师门宠辱,他却看得比谁人都重。”
凌敏扭过头看着一人拦在众人跟前的少年。
陆修此时已是站起身来。
他的眼光淡漠,声音平淡,却不知为何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量:“诸位道友。”
众人纷纷停下步来。
“且听我一言,”他说完这句,从他背后突兀地一阵巨响,便浮现出了一只摩天接地的巨大石兽。
只见这只巨兽共有九首,皆为人面,身为虎形,巨大的威严,不由得逼着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还聒噪的道人们纷纷安静了下来。
龙君说道:“开明兽,只说灵山之上,藏风纳气,必有灵兽,没想到是这一位。”
沈约问道:“很厉害?”
龙君说道:“收拾这些道人自然是轻松无比,好赖是给天帝看大门的。”
他语气如常,似是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儿。
沈约则暗地里咋舌。
陆修开口说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我乃是太清阁上修行的道人,算不上全真,也算不上什么出名的狠角儿,师父赐了名号,便叫做‘丹羽’是也。”
众人哗然。
为首的道人更是怒斥道:“丹羽道人早已被太清阁害死在了北川!”
陆修却开口笑道:“诸位道友,我们道门之中,多得是起死还生的手段。”
他继续说道:“诸位道友来此,不过是想要讨个说法。”
神霄派弟子说道:“正是,太清阁在道门之内,摆出一副道学模样,我在此处便有几大罪状,乃是此地路人皆知之事。”
陆修笑着说道:“那陆某在此,洗耳恭听。”他身旁的神兽一声低吼,似是有几分不耐烦。
那名弟子咽了口口水,大声说道:“其一,便是充作了皇室的鹰犬,四处危害同门,拨弄是非!此为其一!”
陆修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历朝历代,得道成仙,无一不需要朝廷支撑,此乃百颠不破的道理,
何况此事便是正经买卖,卖身于帝王之家,做些功夫,本是应当,若是无有我们替朝廷行走,哪有道门如此安闲,在此聚众喧哗?”
那名弟子大喝道:“一派胡言!你们太清阁残害同门,先是强逼沈清为下山,又杀害……”
只听“呱”地一声,不远处的池塘里,窜出一个高大的怪人。
那怪人走到山道跟前,随手将手中拖曳着的几具棺椁,摔在了众人眼前。
“呱,幸不辱命,呱,这是你们那什么四大洞天使者的尸体,在下滂水河河伯,呱君。”
他看着开明兽,似是有几分疑虑,但仍是开口道:“开明兽呱,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呱。”
开明兽看着这个蛙头怪人,表情也有几分滑稽。
他低声吼了两声,又肃立了起来。
“呱,这么凶作甚,吓坏了小呱,可是不美了,呱。”说着,蛙君似是老鹰捉小鸡一般,将一个探出来的小脑袋塞回到了身后。
那领着众道人的事话人,也不曾见过这怪人,却看他说话颇为风雅,并不是个坏人模样,便大起胆子,问道:“不知来者何人?”
蛙君呱呱笑道:“呱,小生乃是滂水河河伯是也,特奉了龙君之命前来,呱,诸位不必多心,呱。”
那人听说是龙君部下,长舒了口气。
反倒是开明兽露出了一副不耐的表情。
呱君扭过头,笑着说道:“呱,陆吾,你还在记恨小生当年食了你的桃儿,呱,小生不知者不罪呱,万万担待呱,来年亲自上天界,给你本体赔礼道歉,呱。”
那开明兽这才似是消了点气。
道人问道:“不知河伯此来何事?”
“呱,小生家人顽劣,那日在北川滂水附近巡游,呱,恰巧见得太清阁的道士在打四大洞天使者呱。”
那名弟子大喝道:“陆修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少年道人笑道:“本想随意说些什么,将这桩祸事糊弄过去便罢了,不过,没想到谈不了几句,便讲崩了。”
站在前方的几名道人似是觉得大事不好,要往后退去。
却不及陆修抬头一个剑指,身后的长剑一声长吟,已是呼啸而出,迅如奔雷,一道白光在几人颈项之上,随意一绕。
几颗大好头颅,已是飞上了半空。
身后的开明兽仰天长啸,一脚一踏,巨大的气流和浪涌,瞬间震飞了尚在前方的道士们。
就连站得不远的呱君都受了波及,一顶帽儿飞上半空,惹得这位滂水神灵一阵嘟囔:“呱,城门失火,殃及池呱。”
陆修却充耳不闻,浑身上下,似是燃烧着剧烈的战意,他看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长剑,笑着说道:“如此,便只能以剑证道,以杀止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名喜欢呱君了!
第74章 子衿(一)
以二敌数百,敌数千?
饶是有神兽助阵,陆修仍是浴血。
沈约混在人群之内,他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陆修。
剑术惊天,声势滚滚,他每一出手,便有一颗人头滚滚落地,不多时,山道之口已是血流成河。
陆修大笑道:“你们便只有这等本事?”
他放言下去,豪气干云,惊得万千道人都战战巍巍,都持着剑丝毫不敢放松。
都退开了数步,生怕自己便成了陆修剑下的亡魂。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更哪堪,这帮养尊处优,炼气抱丹的道人,乃是连匹夫都比不上的乌合之众。
陆修成名极早,便是如此,道门之中,仍是有他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