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吉米同行(102)

　　“吉米，别打架。”
　　兰斯当时根本没想太多。
　　距离他们讨论重金属摇滚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所以，他仅仅是走过去，低声提醒了一句。
　　詹姆斯回给他一个天真的笑脸。
　　但兰斯不知道的是，自家主唱最近沉迷重金属摇滚，每天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手握冲锋枪出门去扫射一番，都快成新一代中二之王了。
　　在演出到一半的时候……
　　底下的观众又起哄起骂他们：“滚回英国去。”
　　金发主唱那双绿眼睛就冷冷地就瞥过去一眼。
　　然后，他停下了唱歌，极为突兀地抡起属于自己的那把吉他，狂暴地砸向一旁的音箱，制造出足够吸引全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他开始反复、疯狂地在舞台上来回虐待和砸毁那把吉他。
　　而最让人害怕的是，他搞这么暴力的举动时，一双绿眼睛里闪烁的全是兴奋到极点的光芒，像是干什么有趣的事情。
　　兰斯整个人都懵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吉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吓地连退三步。
　　底下的观众也愣在那里。
　　如果是重金属摇滚的场子，这种行为是很正常的。
　　可现在也不是重金属摇滚的场子吧。
　　前一刻还柔情蜜意唱情歌，下一刻就猛砸琴？
　　接下来，在詹姆斯砸完，破坏欲得到充分满足，重新回来，继续举着麦克风笑嘻嘻地唱歌时，没人再吭声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大概是‘惹谁别惹神经病’的感觉吧？
　　美国娱乐媒体后来在报道这件事的时候，给出的评价是：
　　[打扮的像个女人，骨子里却是只野兽。]
　　但詹姆斯只是想趁机过个瘾，看别人砸得酣畅淋漓，自己就也想体会一把；再来……底下的观众太讨厌了，吓唬他们一下。
　　不过，这事带来的另一个后果是……
　　以前他还能摸一摸兰斯的吉他，现在他连靠近吉他，都会被兰斯恶狠狠瞪了。
　　尽管他当时砸的是自己买的练习吉他。
　　但兰斯认为：“我怀疑，你根本分不清吉他和吉他的区别。为了避免误伤，你以后离我的吉他远点儿，要砸就接着砸自己的去。”
　　“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吉他？”
　　詹姆斯辩解地说：“我现在好歹也会弹吉他了。”
　　“对啊，学会弹了，就把吉他砸了。”
　　兰斯很没好气地说：“真后悔教你。”
　　之后，詹姆斯彻底放飞。
　　行星乐队在美国的演出事故就再没停过了。
　　但为了缓解上一场砸吉他给观众们造成的心理阴影。
　　马特打电话给他们，还出了一个馊主意，建议他们在舞台上放飞和平鸽，一方面鸽子象征和平，反对暴力；另一方面他们是英国人，刚好能说明英美友好。
　　其实，这事以前也有乐队干过。
　　以前英国摇滚乐队放鸽子、放蝴蝶、放蝙蝠的……那是应有尽有。
　　最早放鸽子的乐队是齐柏林飞艇。
　　当时，一只白鸽还刚好落在主唱的手上，被拍下了非常漂亮的照片。
　　所以，詹姆斯他们听了这个提议，认为不就是模仿前辈们嘛！
　　这可比什么上电视类的炒作容易多了，不算太让人难以接受，就同意了。
　　于是，美国BHD音乐公司那边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提了一笼又一笼的白鸽。
　　詹姆斯对一切不咬人的小动物都抱有好感。
　　所以，他带着那只小黑狗吉吉，闲着没事就跑去喂鸽子，喂鸽子，喂鸽子，没完没了的喂鸽子！
　　演出的那一天，在行星乐队四个人刚站上舞台的时候……
　　工作人员们立刻从一旁配合地放飞了那些象征和平的美丽白鸽！
　　但没想到场景完全不唯美。
　　甚至可以说很糟糕了。
　　吃太多又是直肠子的鸽子们，刚飞到观众席上空，就开始劈里啪啦地投掷炸弹。
　　观众们：……


第106章 Rock N'Roll
　　鸽子们真是好样的！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詹姆斯激动地要死。
　　他在舞台上一蹦三尺高,抓着麦克风兴奋地振臂高呼：“Rock N'Roll（摇滚）！Rock N'Roll（摇滚）！Rock N'Roll（摇滚）！”
　　底下的女观众们开始尖叫，但这次不是为乐队,而是为身上的鸽子屎。
　　男观众们又一次气得面目狰狞,忍无可忍地朝舞台扔啤酒瓶：“草泥马,傻逼闭嘴！”
　　鸽子们咕咕咕地在空中扑腾着翅膀飞来飞去，眼神无辜、纯洁又美丽。
　　观众们全在底下破口大骂。
　　那场面的混乱程度完全没法说。
　　可詹姆斯还在舞台上蹦来跳去地哈哈哈笑，时不时一嗓子：“摇滚牛逼！”
　　在旁边的兰斯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负责演出的工作人员快疯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情况。
　　他们围着舞台跑来跑去,一边安抚和拦阻那些群情激奋的观众们，一边求助地望向巡演经理比尔，表情十分可怜。
　　这时候,比尔急忙弯着腰跑上了舞台。
　　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不争气的主唱只顾着逗观众们玩儿；一向冷静的吉他手兰斯这回也忙着哈哈哈笑；从来都没顶事过的贝斯手西奥就差手里抓包瓜子在那幸灾乐祸地看戏了。
　　最后，居然只有稳重的鼓手看起来还算靠谱了。
　　比尔于是跑过去说：“鲍德温,快想想办法啊。”
　　鲍德温刚拿过架子鼓旁边的一瓶啤酒喝了一口,侧头看向他,表情一点儿都没变的那种平静，连说话的语气都不紧不慢的：“想什么办法？”
　　比尔着急地说：“这样还怎么表演？要不你和詹姆斯他们说一声,大家先暂停一下,让观众们出去收拾收拾？”
　　鲍德温慢吞吞地回答：“不用，这么着也挺好。”
　　比尔快急死了：“你在逗我吗？一身鸟屎哪里好？”
　　“没关系的。”
　　鲍德温好声好气地说：“别担心,他们很快就会忘记鸟屎这回事了。”
　　“怎么可能？”
　　比尔话还没说完……
　　鲍德温笑了。
　　然后，他招呼都不打一声，猛地就挥起了手中的鼓槌,低音的鼓声‘砰砰砰’地一声接一声响起，明明只有一个人和几个鼓，却营造出大军步步压境的超强气场！
　　还不等比尔反应过来“演出开始了”，耳边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啊——！啊——！！啊——！！”
　　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詹姆斯握着麦克风飙出了高音，那种从身体深处爆发出，没有一点儿做作和夸张，纯正不掺假的情感自然倾泻而出，在音箱的辅助下，碾压全场。
　　詹姆斯头都不用回，仅凭默契就顺着鼓声唱了起来：“C~Crazy！Ne~Never Die！”
　　同一时间，吉他和贝斯同时插入。
　　四个人的默契展现到了极致。
　　他们根本不用提前商量。
　　鲍德温的鼓声起头，詹姆斯立刻张嘴开唱，兰斯顺势接上，西奥查漏补缺，用贝斯将鼓声的节奏和吉他的旋律融合在一起，使整首歌浑然一体。
　　激烈的旋律，高音处雌雄莫辨的尖锐声线，干脆凌厉的扫弦，通过音箱发出喷火般的尖啸。
　　站在舞台前方的黑发吉他手漫不经心地叼着烟，随着音乐摇摆着高高瘦瘦的身体，看似优雅实则闷骚；旁边的金发主唱明亮耀眼，情绪外放地来回跑动，用力挥动手臂，看起来瘦弱的身躯却爆发出巨大的音量。
　　全他妈给老子High起来！
　　谁还有空去在乎什么鸟屎！
　　是的，没人在乎。
　　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抱怨鸟屎，但很快他们就全然沉浸在音乐中了。
　　“你们看起来还不错嘛。”
　　演出结束后，一个骂得最欢的观众跑过来这么说。
　　在此之前，詹姆斯和刚忙完的戴维斯起了争执：“为什么鲍德温可以在舞台上喝啤酒，我不行？”
　　结果，戴维斯一听：“什么？鲍德温在台上喝啤酒了？”
　　詹姆斯：……
　　戴维斯立刻跑去把鲍德温训了一顿。
　　鲍德温差点儿没气死。
　　等戴维斯一走，他难得地朝詹姆斯爆了粗：“你他妈的就不能闭嘴！”
　　因为理亏，詹姆斯没敢还嘴。
　　这时候，讨人厌的观众刚好撞枪口上，他转头就是不给面子的一声冷笑：“我打架也不错，下次你他妈再敢扔酒瓶子，我就冲下去抽你的脸。”
　　观众：……
　　但不管怎么说，演出确实精彩异常。
　　而且，这场鸽子屎事件并不仅仅是行星乐队巡演过程的一个小事件。同时，它后来成为了摇滚音乐史上的一个重要事件。
　　在大约有二十年后，曾参与、制造了整个摇滚乐的历史的著名杂志《滚石》将其评为：改变摇滚历史的重要演出之一。
　　它成为了行星乐队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转折点。
　　也是从这一场演出结束后，主唱詹姆斯的台风正式进入最癫狂的时期，而乐队整体的音乐风格也从虽然快节奏，但本质还是软绵绵，相对偏流行的情歌和青少年烦恼叛逆一类的肤浅玩意儿，转向了更加具有深度的方向。
　　不过，当时的大家还想不到那么远。
　　观众们享受到一场激情四射的演出，而乐队四个成员发泄了来美国后的种种憋闷和郁气。
　　美国音乐公司的负责人马特恰好也在附近，得到‘乐队的白鸽演出成功，并且还大受好评’的消息后……
　　他就在乐队当时入住的假日酒店里，为他们准备了一场庆祝Party。
　　这人平时讨厌，可关键时刻却非常会来事。
　　所以，当他兴高采烈地推着一车不同牌子的苏格兰威士忌、白兰地、伏特加什么的，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香槟，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
　　詹姆斯望向他的目光就像是看到了活的圣诞老人上门送温暖！
　　当晚，好久没喝尽兴的他，不顾所有人的拦阻，彻底喝高，醉得东倒西歪。
　　最后脑海里的残留印象是……
　　他爬到一张餐桌上，对着自家吉他手大跳脱衣舞……似乎是被兰斯恼火地给强行抱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詹姆斯发现自己又躺在那辆狭窄逼仄的巡演房车里，不由得恼火地抱怨了一句：“狗屎？我们不是应该有一天休息的时间吗？为什么又睡到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