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时光(106)

　　什麽调整精神状态？我不用，神经粗就是我唯一的卖点！
　　生平最怕的是寂寞，他忍受的了我可忍受不了…
　　『进藤前辈！』
　　『进藤！』
　　『ㄟ！？　干…干嘛！？』不知道啥时吵完架了的两个人，突然不约而同地探头偷窥我的手机。急忙合上手机盖。
　　『从刚才就一直偷看手机…。交女朋友了啊？』
　　『不是啊。…吵够了？吵够了那走吧。』
　　把剩下的啤酒灌完，拿了帐单往柜台走去。
　　『骗人！一定交女朋友了！始乱终弃！前辈你好过分！』
　　『乱什麽弃什麽啊！？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还好这里没有韩国人，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死小鬼。
　　『进藤！！你这个去死去死团的叛徒！
　　现在是爱情事业两得意吗！？蛤──？蛤──？身为团长我不准你退团！！』
　　请问我啥时说要入团了？我到现在都还搞不懂耶！
　　『喂！一个月前打电话来呛声什麽团长换我当的是谁啊！？我才想蛤咧！』
　　再说，此时此刻的我一点都不得意，
　　真不晓得那个麻烦的家伙什麽时候才恢复得了恋人模式，
　　在那之前我的心早就已经枯死了。
　　出了餐厅，把那两个一直在我耳边哇哇叫的家伙推进计程车，叫司机送他们回饭店之後，我就搭上电车往塔矢家走去了。
　　想见他想见他想见他！想得快疯了！
　　就算会被冷眼相待也无所谓，不是恋人模式也没关系，能见面就好了…。
　　规则如果真的如他订的那样，忍耐个两个星期就能了事的话，
　　那我还能乖乖地等。但这家伙总是擅自给我延长…。
　　比赛都结束多久了还给我处在这种难以回覆的状态，
　　真想问老天爷这家伙的ｒｅｓｅｔ键到底藏在哪里。
　　坐个车回去一个小时，洗个澡吃个饭一个小时，再复个盘两个小时，总该想起我了吧？都已经过了七个小时了还给我关机，连个邮件连通电话也不给我。
　　…我真的快饿死了，真的！
　　＊　＊　＊
　　来到塔矢家门口，本来想按电铃，不过想一想还是先从外面探探再说。
　　如果那小子在复盘，那我也不想打扰他。
　　只要提到「围棋」那家伙就不会让步，而我也不希望他让步。恋人模式的塔矢很重要，但是对手模式的塔矢对我来说也是不可或缺。
　　小声地推开大门走到窗边望了望，客厅也好房间也好，都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绕到院子里看看了。
　　换了西装穿着居家服的塔矢面对着庭院坐在回廊上，旁边摆着棋盘，棋盘上留着今天的棋局。只见他手里拿着手机，发呆似地盯着画面，开机了几秒钟之後又关机，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这家伙…。
　　「会坏掉的，」
　　「…？」听到声音，塔矢惊讶地抬起头看我，眨了眨眼。
　　「…这样对待手机。」
　　「你怎麽会来？」
　　「想来就来啊。没有理由不能来吗？」
　　走到回廊边，我也跟着坐了下来，问他，
　　「想打电话给谁啊？　…，我？」
　　「…。」伏着眼，看着自己的手机。
　　「哪一个我？　恋人版的？对手版的？」
　　塔矢静静地合上手机，不语。
　　「我哪一个都行。开关一按就能随时变身，说吧，哪个？」
　　「想跟你…检讨棋局。…抱歉。」
　　原来是这样。
　　想打电话给我邀我检讨棋局，但又怕打了电话害我以为他现在渴求的是身为恋人的我。怎麽会有这麽死板的人？反正哪个不都是我？我又不介意。
　　「好！检讨吧！今日事今日毕！」
　　脱了皮鞋，直接一脚踩到回廊上。哪知道这家伙突然脸色一变。
　　「进藤，我说过几次了？这里不是大门！从门口进来！」
　　真的是个翻脸跟翻书一样快的人，…如果ｒｅｓｅｔ也能这麽快就好了。
　　「是，遵命～。」穿上鞋子，正式地从正门拜访塔矢家。
　　能进来不就好了吗？真爱计较。
　　＊　＊　＊
　　叮当当　…　叮当当　…
　　塔矢家一接近夏天就一定会出现的风铃，现在正挂在廊下随着参杂着湿气的微风轻地敲奏着。一种快要下雨的味道迎面袭来。
　　六月的梅雨季节，雨水总是说下就下。
　　「你这手棋…」看着我跟永夏四强赛里的某手棋，塔矢若有所思地弯着手指抵在嘴唇上。这张脸我一向很喜欢，总是让我特别享受跟这家伙检讨棋局的时间。
　　「看出来啦？跟你现学现卖的！嘿嘿～，你跟尚彬的那盘棋就是用在这一招把他逼成鸟头的吧？看得我心情超振奋。就灵机一动，做了些变化就用上了，还不赖吧？抢了那家伙不少地呢。」
　　「…。」
　　「怎麽？该不会要收启发费的吧？」
　　「不是。…只是觉得…很快。 吸收别人的棋成为自己的棋的速度… 」
　　「嗯？」
　　「没什麽。…对了，还没恭喜你，这样就可以晋升八段了。」
　　「谢啦。…不过如果能早日升到九段就好了。现在杂务太多。」
　　可以推掉工作的只有九段这种高段棋士，不知道是不是便宜又好用的关系，我的指导棋委托超多。
　　「这次赢了尹尚彬就九段了，不是吗？」很明显是在责怪我的语气。
　　「…」好痛…，这家伙总是毫不留情地就戳破别人的痛处，
　　「光说我？你不也很清楚吗？想嬴尚彬哪那麽简单。」
　　「……，很不甘心。」
　　「啊，我也一样。」
　　滴答…　滴答…　　滴滴答答…──
　　屋顶上传来与水的声音，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也开始规律地点起头来。
　　「下雨了。」
　　「啊。」
　　我们抬起头看了一下天空，透过日光灯的照射，看到细细的雨滴一丝一丝地落到土里去。此时塔矢突然问我，
　　「…要喝茶吗？」
　　「嗯？」
　　转头看了塔矢一眼，他突然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只想着检讨，忘了要先泡茶。会被母亲说又把进藤君当围棋机器了的。我这就去。」
　　避开棋盘把打算站起身往厨房走去的塔矢拉了回来，让他跨坐在我的右脚大腿上，忍不住愉快地笑着说，
　　「…欢迎回来！」
　　面对突然缩短的距离，塔矢小小挣扎了一下，但这只会让我更想把他纤细的腰际箍得更紧而已。
　　放弃挣扎了的他叹了一口气，
　　「…，你真奇怪，进藤。我一直在家里，而且这是我家。」
　　「欢迎我的恋人回来不行吗？欢迎只属於我一个人的塔矢回来。说好两个星期就两个星期，你这家伙老是恢复的有够慢。」
　　「…。」
　　别人久不见是会乾柴烈火，但是这家伙是什麽都要重新来过，尤其是距离设定这部分。好不容易习惯了的东西又得从头来过…。贴着额头，用指尖轻触着塔矢樱红色的嘴唇，
　　「…好好记清楚行不行？　我们之间到底有多近。」
　　「…。」
　　等他习惯了这样的触摸之後，开始亲吻着每一分手指头触碰过的地方，就这样塔矢漆黑的眼瞳渐渐泛起一层薄薄的湿润。
　　总算回来了，…完全回来了。
　　用舌尖轻轻划开两片密合着的唇瓣，刻意发出声音地吸允着塔矢的上下嘴唇。发现像这样接吻的声音会让害羞的他双颊染上红晕时，
　　从此我就乐此不疲了。
　　虽然慢了很多，但总算顺利地ｒｅｓｅｔ成功了。
　　我可爱又憋扭的恋人。


第八章 观战（上）
　　２１岁／秋
　　（光　ｓｉｄｅ）
　　秋高气爽…，讲的就是今天这样的天气吧？青空万里，一朵云都没有。站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打了个呵欠，拉了拉头上的棒球帽。
　　然後，一颗白色的球就这样划过天空往左後方的铁丝网飞去…。
　　喔～力道还不错，只可惜落点不对，这样不就界外了吗？可惜啊。
　　担任一垒主审的是四丁目的黑木先生，举起右手高声喊着：「界外──！」
　　就说吧？
　　「暂停───！！！右外野手！给我过来！！」
　　突然，我方投手──我老爸──举手对着主审喊暂停，手抱胳膊动了动食指，把右外野──也就是我──ｃａｌｌ了过去。
　　喂喂喂～，开什麽玩笑啊？投手还能自作主张喊暂停！？我说棒球啥时多了这种规则啊？教练！教练在哪啊！！
　　看了一眼坐在我方阵营板凳上的挂名教练──我爷。但这个「孝子」的真谛已经被扭曲的年头，老爸哪有不听儿子话的道理？
　　於是呼，挂名教练举手喊了暂停，脱了帽子晃了一下在太阳底下发着光的头，叫我过去。
　　「切。」
　　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投手丘，我不是来安抚投手心情的，是来被宰的。今天是第几次了？不知道又要挑我啥毛病。
　　「你是稻草人啊！？蛤！？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手套不是让你拿来搧风的！是接球用的！！臭小子！！」
　　一点也不顾父子情分，慷慨激昂地用手套敲了一下我的後脑杓。
　　「痛──！界外嘛！接啥啊！？你把他们全都三振不是比较快！」
　　「唱独角戏有啥好玩的！？接不到也要追啊！这就是棒球精神！！我是叫你来打球不是来看球的！！」
　　昨天，突然接到我老爸的电话，叫我参加今年的社区棒球赛。说小明的老爸闪到腰，不能上场缺一个右外野手。叫我来充个人数。
　　说好充人数，还给我一堆挑剔，我可是用脑过度正在修养中啊！
　　「我懂围棋精神就够了。我是职业棋士，不是职业棒球员。」
　　「少讲藉口！！我是你老爸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根本站在那在摸鱼！！」
　　「…。」不愧是我老爸。
　　「就算不顾你老爸的面子也该看看场边那些加油的女生吧！？认真点！！」
　　看了一圈场外，老爸所谓的女生大约是六分主妇，三分小鬼头的比例吧？我对家庭主妇没兴趣，更不是罗莉控，一点想努力的动力也没有。
　　每年的体育节我们社区惯例都会举办这样的比赛，是一个用来凝聚社区居民的活动，比较可议的是，像我这样已经搬家了的人居然也要被叫回来充数？
　　「「光！亲爱的！加油加油！！」」
　　坐在场边的老妈和奶奶挥着印有我们社区标志的加油棒，拉开嗓门对着我、老爸和爷爷喊。
　　「「喔！看我的啦！！」」两加起来都超过一百岁了的人像小孩子一样，握着拳比着胜利的手势。真够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