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老九门同人)(11)
但说真的有什么亏欠,也许是这个不能存活的孩子,刚好是张启山的,一个本就不是因为爱情得到的结晶却终究让两个人陷入了这一段难以撇清的纠缠中,苦痛难言。而作为张启山本人,他终究无法像一个普通老百姓一样抛弃一切去守护张副官,这也是不现实的,他的肩上承载了太多人的寄托,不是一个人想怎样便怎样,他,没有那份自由。他的命,不是用来享受的,在这个军阀战乱的年代,没有承载力迟早要被淘汰,张副官是一个特例,独属于张启山一人的特例。
世人说的不顾一切的海誓山盟江山为祭真的很唯美,那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你自己的身上,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幻想,但当你真的要去实践这些所谓的感天动地时,你很快便会发现,很多人连踏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他要立命,要保护为自己付出的人的命,要保护长沙百姓的命,要破内乱除日寇,还要去达成张家的使命。
其实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定律,当一个人无休止的承担,众人便会觉得承担是他的责任,当一个太过坚强,很多人也就习惯了这份坚强,慢慢淡忘了其实他的心也需要疗伤。
新副官扭过头看着张启山骑在马上平视前方,眼神里有着些许不可讲,他不想去打扰,回长沙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就让他一个人静心去想一些事情,也许之后的路还有诸多的难以预料要面对,但就算一天活在世上,也要活的像个样。
“大土司,这张启山还真是够狠的,自己的副官都给他生孩子了他连眼都不眨就开枪。”“你们错了,这孩子不是为了张启山怀上的,也不是因为张启山失去的,反倒是所有责任他都一人揽在了身上,也是,总要有人承担的,张启山最合适。”“那,刚才一枪?”“他想杀一个人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本意想救张副官,可惜,万事难全。”“原来如此…”大土司站在原地微笑看着,直到看不到车队之后才转身回寨。
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表象蒙骗了一切,真相却深藏不漏,我们却总以为所见既是,殊不知眼见早已不为实。
“日本人得手了么?”“禀四爷,日本人已经被张启山尽数绞杀,无一存活。”“一群自不量力的跳梁小丑也敢去送死。”陈皮一只手玩弄着茶杯斜靠在椅子上,抬头瞄了一眼,“张日山呢?”“听说,被张启山救了,送回长沙了。”“这小子命还真大,这么整都死不了。”“不过…”“不过什么?”“不过,线人来报,张日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精神出了问题。”陈皮翘起二郎腿,用手勾了勾鼻子,玩味的一笑,“有意思。”“现在他傻了,张府上下看的严,我们想弄他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依目前形势想要找张启山的麻烦抓到张副官才是最好的把柄,得想法避开张启山的眼线,陈皮一阵不悦,拍拍腿站起身,“没什么我陈皮办不到的。”“哎,四爷,那是自然!”说罢,抬腿带着人出了酒馆的门。
张府一行人安顿好之后,张启山下马走到车前去搀扶张副官,刚伸出手便被莫测一把拦开,“姐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么?”新副官皱了皱眉刚想发言被张启山一个眼神又憋了回去,管家看了看走过来,“交给我吧,我送他进去。”莫测故意背对着张启山,把昏迷中的张副官交给管家,由管家背着人进了屋子,之后拎着药箱头也不回走进房间。
张启山抬手将尹新月接下车,“夫君不要责怪莫测,她只是一时在气头上,过了之后有什么事夫君再跟她解释不迟。”张启山点点头,“你还有身孕,外面风大,进屋吧。”“嗯。”她颔首应了一句离开了,“佛爷,什么时候告诉她事实?”“事实便是她看到的,没什么好解释。”“可…”“好了。长沙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没时间耽搁。”新副官犹豫的吞了口唾沫,“是。”
张启山并不想为自己辩白什么,因为懂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的人也无需去解释。
长沙街道上,正当陈皮愁眉不展之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女人狂傲的笑声,“啊哈哈哈…就凭你们,也想动老娘,天底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该杀,都该死!哈哈哈…”“去看看怎么回事。”“是,四爷
随从走到女人面前,吆喝了一句,“吵什么吵,不知道我们四…”话未落,头颅已经被囫囵个斩下,那女人抓着头发把脑袋擎在空中,卷着舌头吸了一口血,吓的路人连滚带爬跑开了。“ 我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话都他妈这么难听。”
“嗯~”陈皮使了个手势,身后几个小喽啰便一股脑冲上去,自己却站在原地打量这个女人。她一身沾满了鲜血,应该是杀了不少人,而且一定都是男人,看她披头散发疯疯傻傻,功夫却了得,不到一会,自己派出的几个人也都下了地狱去见阎王了。
陈皮不禁拍手鼓掌,“有点本事。”女人扭了扭脖子,转身看向这边,呸了一口,几个箭步就冲了过来,陈皮悬身绕开,回转之间掏出九爪勾,一个长探就扣住了她的手臂,女人突然顿住脚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我一用力,你的胳膊就没了。”“要杀便杀,要剐就剐,少他妈废话!”陈皮开始对这个疯女人产生了兴趣,伸手收回了武器,冷冷一眼,“你叫什么。”“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叶奶奶是也!”
女人扬起脖颈没有料到陈皮的动作竟如此之快,只一秒便掐住了自己的颈部,他拨开凌乱的长发,打量着,“才不过二十左右的黄毛丫头,也敢自称奶奶?”“呵,在你们男人面前,老娘就是奶奶。”女人傲气的很,也狷狂的很,对于她为什么对男子有如此大的仇恨,陈皮并不想去了解,他感兴趣的是她的心狠手辣,“你从哪里逃出来的?”“我杀了那个男人和那贱人之后,从花楼出来的。”“你很喜欢杀人?”“老娘只杀男人,可惜那贱人自己找死,我就挖了她的双眼,把她扔到了河里。”
陈府家丁狂奔过来,看到尸体死去的惨相都吸了一口冷气,“四爷,我们来晚了。”
陈皮收回手,女人忙大口喘气咳嗽了几声,“你帮我做件事,我就给你找十个男人任你□□,怎么样?”“我凭什么信你。”“你别无选择,要么死,要么和我合作,这对你没有什么坏处。”女人瞪着眼盯着陈皮,思虑了片刻垂下眼眸,“好,你要我帮你什么。”“帮我好好招待一个人,你可以用一切办法去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只要不死即可,事成之后,我自会把其他十人送给你。”“成交。”
“三日之后午时,听我飞鸽传书。”陈皮撂下一句话带着人离开,女人也转身离去,“傻了好,傻了更好到手,张日山,别怪我,你不跟着张启山就没这么多事儿。”他冷笑一声,消失在长沙的街道口。
一天之后,张副官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莫测趴在床边感觉到有动静,抬起头惊喜的叫出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是谁?”莫测低头叹了一口气,看来只是身体醒了,意识还是沉睡着。
傻傻的也好,至少这样不会再难过,于是温柔的抬眼看着他,“我叫莫测”“莫测?”“嗯,我不是坏人,我会好好照顾你,有什么事情记得喊我,记住我的名字,莫测。”张副官听话的点点头,重复念叨了几遍,样子怜人到想要让人去拥抱一下。
“莫测,我给他做了碗八宝粥,你…他醒了?”尹新月将粥放到桌上走了过来,伸手在张副官眼前晃了晃,副官眼神好奇的看着挥动的手,脑袋跟着左右摇晃,“看来没醒…”“表姐,他才刚醒来,慢慢会恢复的。”“嗯。奥,对了,让他尝尝我做的粥,这可是我用了好多材料做了好久才熬好的,我尹新月亲手做的粥,我爹都没吃过呢。”说着端过粥碗,走到床边,剜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副官嘴边,张副官看着尹新月,却不张嘴吃。
“很好吃的,你尝尝。”勺子在他嘴边晃了晃,张副官转头指着莫测道,“我要莫测喂,我不要你喂,你是个坏女人。”尹新月一阵不爽站起身,“凭什么说我是坏女人,我哪里得罪你了。”莫测急忙抬手接过粥,笑了笑,“表姐,他现在这样,记不清什么事,你不要跟他生气了。”“什么都不记得还说我是坏女人,陆建勋那天来抓你,我带他去见你确实是我不对,但我若不那么做,张府的人保不准谁就会被他杀了,况且找到你是迟早的事…”“表姐…别说了”尹新月气愤的翻了个白眼,此刻坐在床上的张副官却有些奇怪起来,嘴里嘟囔着陆建勋三个字,并且紧张的抓着被子坐立不安。莫测察觉出异样,急忙把粥递给尹新月,蹲下身在他背上安抚,“没事,没事,那只是一只小狗的名字,没事啊。”渐渐的,张副官的情绪平稳了下来,小心翼翼看向莫测,莫测微笑着点点头,副官抓着被子的手才一点一点松开,“表姐,你先出去吧,这些日子我照顾他就好了。”
尹新月把碗放在莫测手中,拧眉看了张副官一眼,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飞蛾扑火
两日之后长沙城的郊外,陈皮的手下在约定的地点等待叶七娘的出现,这姓叶的女人在家中排行老七,自小习武,十几岁嫁给一个公子哥。婚后的生活本应是吃穿不愁,但因丈夫嫖赌成性,且家暴严重,之后为了还债将自己卖到花楼,经历着苦不堪言的折磨。在逃脱非人的虐待之后,她变的嗜血成性,不仅亲手将丈夫杀死并碎尸,而且所见之男子无一幸免,早就成为官府通缉的要犯,可惜迟迟没有落网。
“这些是什么?”叶七娘拿过稿子不耐烦的翻了翻,陈皮手下甚是恭敬的做了一个揖,“七娘,这是四爷给您的资料,需要您将上面的东西牢记于心,待到我们将人交给您时,您就知道如何处理了,这些银两是四爷给您的见面礼,还望笑纳。”叶七娘不屑的接过一兜子的碎银,掂量一番,点点头,“知道了,你可以走了。”“那属下告退。”其实,这世上很多人并非天生十恶不赦,不过是在难以逃脱的宿命中一念成魔,叶七娘如此,陈皮又何尝不是。
张府内大门紧闭,非军机要事一概不见,“佛爷,这是您要的资料。”“放那吧。”新副官捧着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上,张启山批阅完之前的文案拿过这些继续埋头审批,“那起杀人案调查的怎么样了?”“已经调查清楚,是叶七娘所为。”“这个叶七娘还真是死性不改,想方设法给我抓起来。”“是,佛爷。”
路上,八爷迈着步子走走停停,转头没好气的朝人喊了一嗓子“我说小满,你能不能手脚麻利点,才拿多点儿东西,磨磨蹭蹭跟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一样。”小满搂着七八个礼盒抱在怀里,费力的透过缝隙瞄了一眼齐铁嘴,无奈的叹了口气,“爷,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八爷立马瞪着眼看,“你小子这说谁呢?谁站着说话不腰疼?”“爷,我说我,我哪敢说您啊,您可是九门的齐八爷,佛爷罩着的人。”“嘿,我发觉你这个小混蛋越来越…”“爷,到了到了!”齐铁嘴瞪了一眼小满,“回头儿再收拾你”说着走到张府门前,扒着栏杆朝门里望了望,“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透过门栏,可以看到院子里张家兵来回巡逻的身影,整个张府防卫异常严密。
“这儿是出什么事了么?”正晕头转向的时候,不远处莫测搀扶着张副官从房间走了出来,“今天天气还不错,可以出来走走了,以后有太阳的日子,就不要闷在屋子里了,嗯?”张副官用力的点着头,八爷见状扒着门栏一阵干吼“哎,莫医生,张副官,我,我是老八,开门啊!”莫测疑惑的看了亲兵一眼,“为什么要锁着门啊?”“莫医生,佛爷下令,非军机要事一概不见,府内各处加强戒备,为了保护…保护张副官的安危。”“八爷也不行么?”“这…”齐铁嘴看着莫测和亲兵嘟嘟囔囔个没完,转身拿过礼盒用力晃着,“我是来送礼的!哎!”。
张副官好奇的转过头,看着八爷手里的彩色包装盒,开心的甩开莫测跑到门口,伸手就要去拿礼物,“不是,张副官,这样不好吧,你先把门给我开开啊,我这站在门口像什么样子是不是?”亲兵见状,急忙围过来,张启山下的死命令,若是副官出事,全员受罚,且看护不利者剥其军功,开除军籍,现在所有人都生怕他再出什么差池。
张副官噘着嘴一阵不开心,八爷看了看小满,又看了看张副官,简直气儿不打一处来,“张副官,你不要闹好不好,我知道你立了大功,可你别找我老八任性啊,你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快点开门,你再不开,信不信我揍你啊。”齐铁嘴一句玩笑话突然吓得张副官后退转身跑开了,小满和八爷互相对视了一眼,一阵不解。通报回来的亲兵赶过来开了大门,“八爷,让您久等了,佛爷请您上去。”“你们家张副官怎么了?受刺激了?”亲兵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八爷,您还是先上去吧,请。”他回头看了一眼缩在莫测怀里的张副官,皱了皱眉走上楼去。
张启山依旧低着头处理文件,齐铁嘴一踏进门就惊呼起来,“佛爷,您这是考科举呐?”新副官拿着新的文件走进来,“佛爷,您要的资料…”“要什么要啊,你想累死你们家佛爷啊?”“八爷,您来了。”“我再不来恐怕你们这乱成一锅了!”于是看了一眼埋头死拼的人,“你们家佛爷,写多久了?”“十几天了,每天就睡几个小时,长沙的事都快处理的差不多了。”
遂走到桌前,夺过他手中的笔,任凭张启山一阵冷眸盯着自己,“你有什么事么?”“应该是我问这句话吧,佛爷,您这不要命啦?有您这么干活的吗?”张启山没有说话,阴着脸十指紧扣放在桌上,新副官低着头退了出去。
“佛爷,出什么事了?”“没事,把笔给我。”张启山抬着胳膊,齐铁嘴把笔塞到他的手里,“行,佛爷,您不说,我长着嘴,我自己去问。”八爷甩头出了门,张启山一阵心烦,扔了笔,单手揉捏着太阳穴,闭眼不语。
自从回到张府之后,自己曾试图几次去探望张副官,却都被莫测过激的反应给抵挡回来,哪怕是见到他本人,一提到张启山这三个字,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极大地抵触和畏惧。如此便只能用繁重的工作来缓解压力,至少身体累了之后,心里就会暂时逃避开这些问题,连着半个月的闭门不见来麻木身心,但终不是长久之策。
齐八爷下了楼与进来的张副官和莫测撞了个正着,他仔细打量了副官,看他开始逃避自己的眼神,挪着步子缩在莫测背后,完全没有往日的气宇轩昂,才知事情不妙。“莫医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副官怎么会这样,还有,佛爷为什么如此损耗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人阻拦?”莫测安抚了张副官,“齐八爷,这是姐夫的家务事,还是不要过多询问好。”说着就要带副官走,齐铁嘴伸手拦住莫测,一脸严肃,“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佛爷和张副官要是不这么反常,你以为我愿意掺和别人的家事?嫂夫人有孕,佛爷又官复原职,张副官也脱险了,本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我准备了一大摞礼物过来给你们道喜,谁成想你们一个个的摆着个臭脸。佛爷他不说,你也不说,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难不成你们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莫测点点头,把张副官拉到面前,“是啊,我也以为张副官终于熬到头了,完成了他为姐夫孕育孩子的使命,可是呢?在白乔寨吃个饭都会受到新副官的欺辱,不仅如此,你们的张大佛爷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站在他这边。回长沙那天,我本以为张副官回来之后就会过着如以前那般平静的生活,依旧站在姐夫身边做他的副官,可是,日本人诬陷他是汉奸的时候,佛爷给副官的是一枪!那些决绝的话语才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八爷,您说,我怎么还能让佛爷再和他接触,每一次的面对面对他来说都是无尽的伤害。”
齐铁嘴见莫测说的激动不止,细细思考了一番,摇着头,“莫医生,你对张副官的遭遇感到不平我可以理解,但是老八要问你一句,佛爷为什么要开那一枪?”“他是喜新厌旧,有了新副官就不想要这个累赘了,反正任务也已经给他完成了。”八爷皱着眉头用难以理解的眼神看向莫测,“莫医生,佛爷的为人我们再清楚不过,他若是如此人情凉薄,九门就不会推他为首,你住在佛爷的家里说着佛爷的不是,这就是仁义之道?”“我…”“而且副官和佛爷的情谊只会让佛爷拼死保护住他的性命,这一枪,自然有他的用途,如果我猜得没错,当时的日本人已经被杀了。”莫测不满的仰起头,“那又怎么样?”“这是军事策略,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张副官的命,保住你们的命。佛爷要杀他,没道理,何况,也不需要这么费力。”“也许是他觉得副官还有用处,或者…”“莫医生!”齐铁嘴这句话说的洪亮,难得见他如此冷漠的脸,让莫测不得不停止了猜忌,“如果一个人在你心目中已经没有好的印象,你可以有一万种设想去把他诋毁的卑劣不堪,但我希望你的这些龌龊的想法不要加在佛爷身上,这是我对你最基本的要求,人心,还是干净一些的好。”
莫测把话咽到了肚子里,想着八爷说的也有些道理,便压下了怒火,抬头看着张副官傻傻的样子,转而又对上齐铁嘴的眼睛,“他现在不是完全记不起来,有那些微小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我不希望他清醒过来,回忆起这些肝肠寸断的往事,他已经死过好几回了,就算我求八爷您,您放过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