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12)
“哥哥是想问那天在食堂欺负我的那个人吧?”
“他聚众斗殴,把人打进医院了,后面转学了。”陆以瑾手指缠在书包肩带上,开心地说,“现在没有人欺负我。”
林时予脚下也慢了点,挨着他往前走,没再多说什么。
前面的人都没按电梯,直接拐进了楼道里,爬楼梯上去了。杂乱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狭小的过道中回响,隔了老远都还能听到。
他们走到电梯旁,才知道其中缘由。告示栏上面贴了一则通知,说小区线路老化需要检修,今晚十点到明早八点停电。林时予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十点十五分,已经过了十五分钟。
大厅和楼道里都有灯,电梯也还在运行,可能临时有变动,不停电了。
“我下午上体育课,跑了两公里。”陆以瑾直接按了向上的电梯键,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时予,说,“我现在好累,不想爬楼。”
林时予便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嗡嗡地响了几声,开始上升,运行不过几秒,灯光晃了晃,闪了片刻,倏地熄灭。下一秒,电梯陡然停下,卡在了二楼和三楼的中间。
陆以瑾正和林时予抱怨体育老师的不近人情,说话声刹那间被黑暗吞噬,戛然而止,他猛地蹲下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声
林时予察觉到陆以瑾的失常,也跟着蹲下来,刚要开口,陆以瑾突然抱住他,整个人发着抖,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紧密严实地和他贴在一起。
林时予没有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推得往后仰,跌在地面上。陆以瑾压在他身上,双手紧勒着他的腰,脸埋在林时予的肩膀处,一颤一颤地深呼吸,气息抖得不成样子。
狭小的空间里没有一丝光亮,待得越久,窒息感越强烈。
他们都穿了羽绒服,但陆以瑾的力气太大了,林时予被他勒得发疼,陆以瑾却还嫌不够,颤抖着手拉开他衣服拉链,想缩到他怀里,林时予僵住了,却没往后躲,问他:“你怎么了?”
“因为小时候被关……关过,”黑暗中传来陆以瑾惊悸不安的声音,“所……所以有点害怕。”
陆以瑾如愿以偿地贴在他胸口处,又伸出手,环抱着林时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些微弱的安全感。
怀里抱着一个人,他头顶处的头发还不时蹭过自己的下巴和脖颈,让手足无措的林时予在凛冬时节额头热出了一层汗。
林时予不知道陆以瑾怕黑还是怕封闭的空间,尽量放轻声音和他说话,让他松开自己的一只手,接着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先起身按了电梯上的警铃呼救,再拨通轿厢内的救援电话。
“物业派人来了,很快我们就能出去。”林时予得到物业的回应,告诉陆以瑾。
陆以瑾抬头,很紧张地看着他,好似一只受惊炸毛的小动物,走投无路要寻求庇护。
手电筒的光很刺眼,一五一十地映照出陆以瑾脆弱、破碎又惊惶无措的样子。
林时予迟疑片刻,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用哄蛋黄的语气哄他:“你别怕。”
陆以瑾浓密的眼睫毛颤了颤,仰着头和林时予对视,然后攥紧他的手,越抓越用力。
“告示栏上那么大的字,你们都看不见的?”物业带着电梯维修工赶到,把他们放出来,嘴里一直念叨,“非要偷这几步懒,要是出事了怎么办,下次得注意点啊……”
林时予护着陆以瑾出去,向他们道谢,等他们走了,两人才开始爬楼。
到了五楼,陆以瑾脚步不停,跟着林时予再上了一层。林时予从书包里摸出钥匙,准备开门,让他拿着手机照明。
陆以瑾握着手机,断断续续地说,“哥哥,能……不能在你家住……住一晚,”他声音带着颤,还带了点若有若无的哭腔。
林时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半晌,家里能住人的只有一间房。
林时予开了门,却一直不说话,陆以瑾没等到他的回应,把手机还给他,想对林时予笑笑,但怎么也做不出笑的表情,强撑着说:“那我走了。”
说完鼓起勇气,转身往下走。
林时予靠在门框边望着陆以瑾的背影,忽然叫住他:“陆以瑾。”
陆以瑾闻声回头。
林时予犹豫了几秒,说:“你上来吧。”
他手里的光从蜿蜒的台阶上一层一层跌下来,覆在陆以瑾的眉眼上,两人遥遥相望。
林时予进了卧室,陆以瑾跟着他进去,见林时予在衣柜前站定,拉了下他的袖子,问他:“哥哥,我睡那边?”
“你不睡这里,睡沙发,”林时予搬了个凳子上前,又脱下羽绒服,准备从柜子里拿厚被子下来。
林时予也是进门的时候才想到的,沙发足够大,睡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他还想过让陆以瑾睡自己的房间,自己睡沙发,但床太私密了,别人碰了的话,会让他很不自在。
陆以瑾一手拿着手机给他打光,一手扶凳子。林时予脱了羽绒服,露出里面单薄的t恤,他伸手间露出一截白皙劲瘦的腰身,陆以瑾蹲得低,从他的腰窝往上,看到极其漂亮流畅的肩胛骨线条。
陆以瑾眨了下眼睛,舌尖往前动了动,不露声色地顶上牙齿,突然笑起来。
林时予抱了两床被子出去,又在沙发上铺好,让陆以瑾睡上去试试。
陆以瑾坐在松软的羊毛地毯上,扯了下衣领,抬头看着他,眼里还残留了一点惊慌害怕:“哥哥,衣服脏了,我想洗澡。”
“停电应该没有热水,”林时予想了想,起身进了浴室,回来后说,“热水器里还储存了不少热水,应该还够两个人用,你先去洗。”
林时予拿了套换洗的衣服给陆以瑾,把两个手机都打开手电筒,放进浴室,待陆以瑾进去了,他却没走,在浴室门外不远处站着。
他站的地方靠近阳台,这个区域只有翰林世家停电,这里越暗,衬得远处的路灯越亮,远处耀眼的光被过长的距离削弱,爬上六楼时只剩朦胧暗淡的一层,林时予的影子被投到浴室门上,显得那样近。
陆以瑾倏地喉咙发紧,手指抚上玻璃磨砂门,这个人可真是……心软啊。
陆以瑾洗完出来,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林时予拿了个手机出来,找了些零食给他,又把蛋黄从书房里抱出来,才去洗澡。
林时予洗完澡,因为要擦头发,就没把手机拿着,出来后发现客厅里变得一片昏暗,他皱了皱眉,叫陆以瑾的名字。
陆以瑾应了一声,快步往浴室这边走,冷不丁撞上了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的林时予。
林时予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丝质睡衣,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陆以瑾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凸的锁骨。
林时予正在擦头发的手停住了,一颗水珠沿着他的发尾落到陆以瑾的手背上,蜿蜒出水迹。
陆以瑾仗着光线暗淡,肆无忌惮地盯着林时予看,一边看一边抬手,把手背上的水珠缓慢地擦到唇上。
林时予问:“怎么不开灯?”
“手机没电了,”陆以瑾稍稍退开,抓住他的手,慢吞吞地撒娇,“我等了你好久。”
林时予便让陆以瑾去浴室把手机拿出来。
客厅重新变亮,他将头发擦得半干后,准备进房睡觉。
陆以瑾拉住林时予,叫林时予找东西给他绑一下头发。他也洗了头,但没有吹风机,怎么也擦不干,头发又长,潮湿的头发黏在颈上,让人难以忍受。
林时予家里没发绳,只在杂物柜角落里找到一段红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
绳子没松紧,陆以瑾怎么绑都绑不好,一松手头发就散了,他手里握着那段红绳,扭头问林时予:“哥哥,只有这个吗?”
林时予“嗯”了一声。
陆以瑾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到林时予脚边,把红绳举到林时予面前,要他帮忙绑头发。
“我也不会,我试试。”林时予接过绳子,碰了碰陆以瑾半湿的头发,手指穿插在他发间,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头发拢起来,又让陆以瑾自己抓住弄好的小揪揪,方便他操作,这才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