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27)
第二十一章 投入角色(六)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各怀心思,手倒是一直牵在一起仿佛两人都突然老年痴呆地忘记了要松开。
等到了门口,江一白要掏钥匙开门的时候司韶容才松了手,两人手心里都有了点黏糊的汗意,江一白这个没脸没皮的也被司韶容这默默温情弄得有些不尴不尬,抬手摸了摸鼻子,将门推开说了声:“早点休息吧。”
司韶容嗯了一声,两人也不对视,便又各自去洗漱。洗手间只有一个,洗手台倒是宽敞,两人站在镜前刷牙,白色的牙刷是司韶容的,黑色的是江一白的,两个不同牌子的电动牙刷一齐嗡嗡作响,镜子里二人表情都是清一色的弱智相。
江一白心说:怎么我就如此理所当然地说了喜欢?之前找借口勾搭司韶容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今晚居然莫名其妙脱口而出,心里总怕司韶容膈应,不能接受。
而司韶容则想:江一白是因为说了喜欢所以不好意思吗?难道这也是他要教我的一课?让人欣喜,又患得患失,感到心里开心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点细微的小情绪,好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放大了,对方的一举一动也清晰起来,无论如何忽视不了。
司韶容想着想着,就又有了灵感,忙胡乱地漱口洗脸,拿帕子匆匆抹了把脸和头发,道:“我要修一下文,你早点睡,晚安。”
“啊?”江一白正心不在焉,又有点微妙的不安,此时却听司韶容说要去修文,呆滞道,“这、这么晚了早点睡吧?老熬夜也不好,你都写一天了……”
那人却似没听到,直接关了卧室门。
江一白愣愣地站在洗手间门口,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滑稽.jpg表情包。司韶容一心想着剧情,他在这儿一厢情愿地担心,果然是自作多情加想太多了。
江一白微微松了口气,庆幸没惹得司韶容不舒服,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他慢条斯理洗完脸,回房间看手机屏幕亮着,发现是年糕发了消息来。
“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对象,你品品。”
后面跟了几张照片,还有相亲网上介绍的资料。
江一白看了一半就乐了:“他这怕是要找个保姆?”
年糕发了个“呵呵”的表情过来。
江一白想了想,索性把电话打过去:“这么晚了还不睡,你的美容觉呢?”
“美容个屁。”年糕显然正气着,“我真是搞不懂了,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就能低价抛售呢?”
江一白听得笑起来,说:“那你怎么说?”
“说最近忙去不了,还能怎么说?又不能跟我妈吵。”年糕叹气,“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就怕没人照顾我,没人陪着我。可她怎么也不理解我一下?我长这么大,念这么多书,是去给人当保姆生孩子的吗?我成什么了?”
“谁不想要一个把自己放在心里捧在手里的对象?她以为我乐意一个人待着呢?那总得能遇到合适的才行啊。”年糕说着说着,愈发低沉,便道,“算了不说这个了,给我讲点好玩的事吧,让我开心开心。”
江一白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也不给叔叔阿姨说什么好话,你比我这个外人更了解他们。长辈和咱们之间总有思想上的不同,看事的角度也不同。别说是长辈了,微博上你碰到个陌生人,他跟你想法不一样,还骂你三观有问题呢。父母也是人。”
年糕噗嗤一下乐了:“是啊,骂你三观有问题的就特别多。”
江一白倒不介意拿自己打趣,逗她:“上回还有人说呢,说我肯定生活不如意,所以才能有这么多变态的想法。哎,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挺变态的?我看多了他们说的,就老觉得指不定自己真有什么问题。”
年糕呸了一声:“一陌生人说得你也信?那我说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信是不信?”
“信。”江一白立刻笃定道,“外人自然不如你了解我。”
年糕笑骂两声,又跟江一白聊起“银轴”酒吧老板李寻的八卦。她跟江一白常去李寻的酒吧,江一白跟李寻是老相识了,连带年糕也就跟李寻熟悉了。
一开始年糕还挺喜欢李寻的长相,觉得是自己的菜,结果知道李寻是个gay,顿时只觉自己看人眼光不怎么样。
“你说我这磁场是不是有问题?”年糕还说,“当年不知道你写什么的时候,觉得跟你聊得来,结果你是个gay,后来看上李寻,他也是个gay。我真是……”
江一白憋笑:“以后你要找着男朋友了,记得让我跟李寻先给你把把关,看看人家是不是个骗婚的。”
年糕大怒:“你咒我?!”
说起李寻的八卦,年糕道:“听说他把小孩儿送你那儿去了,真的假的?”
“真的啊,来上了一回课了都。”
“那小孩儿真比他小啊?”
“啊。”
年糕迟疑道:“不是,他不是只做下面那个吗?那小孩儿……”
“谁跟你说靠年纪区分上下?”江一白一下乐了,“那小孩儿看着瘦,脱了衣服肌肉结实着呢。人干汽修的,估计活不错……”
说着江一白突然笑得不行:“大晚上的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个变态!”
“没事反正我没把你当男人,”年糕嘎嘎乐出声,一扫先前的郁闷,道,“哎,你跟大神怎么样了?”
江一白一直没跟年糕说后续的事,这会儿犹豫一下,老老实实都交代了。
年糕听得瞠目结舌:“你们在谈恋爱?我没听错吧?不是,大神到底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你别把人说得跟个弱智一样。”江一白无语了,“他……挺可爱的。”
江一白说着,语气有点不对,年糕敏感道:“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对啊?这种好事,你不该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放鞭炮地让我知道吗?怎么一直藏着掖着的?”
江一白摸了摸鼻子,迟疑道:“我就觉得吧……我这事办得不对。”
年糕:“?”
江一白说:“他在感情上是一片空白,以前我还觉得那些传闻多少有点水份吧。你说一个人长这么大,怎么可能没动过感情?但现在我是信了。”
年糕果然是了解江一白的,听了半句没头没尾地立刻就明白了:“我去,你怕他取完材以后你们这关系就结束了,你接受不了?”
年糕想想又奇怪:“你不是本来就打算追他的吗?追不到的后果你也考虑过了吧?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不在乎结果,只要不后悔就行?”
什么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江一白真想打自己的嘴巴。
不在乎那是因为没动真情,多少心里还有所保留,那并不是玩玩的意思,但总是做好了“我们不会一直在一起”的心理准备。
可现在真在意了,就害怕最后会失去了。
什么取材,什么可以随时叫停——江一白觉得自己真是大言不惭。
“这些天我看着他琢磨剧情,他真的很认真。”江一白靠在床头,微微闭着眼说,“我觉得他可能有点代入剧情人物了,从不会恋爱,到学着恋爱,学着怎么在乎一个人……你是没见着他找着灵感就能一天不离开电脑的劲,那么长时间反正我是坐不住的。我怕等他写完这本书,从角色里抽离了,我们就……”
退回朋友的关系?还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
无论哪个,江一白都觉得有点受不了。
司韶容比江一白所想的还要可爱得多,他的认真专注,还有他对感情的木讷和“直男方式”。他的不解风情,他的主动尝试——司韶容主动伸手过来搂他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去吻对方的冲动。
他在司韶容面前是处处克制,压抑着想吻他、摸他,那啥他的欲望。
他怕吓着对方,他想让对方一点点体会恋爱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