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55)
“谁他妈输了?”江一白啧了一声,又要去倒酒,被司韶容拦了一下。
“再喝就说不了了。”
江一白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对,继续说。”
郑宥黎见李寻没有要走的意思,自己也坐了过去,挨着李寻坐了。
江一白说:“我们说到哪儿了?哦对,我大学快毕业……嗯,当时觉得自己还挺是个人物的。”
李寻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江一白是要坦白了啊?
李寻有点惊讶江一白居然这么快就愿意坦白了,他以为怎么的还得磨蹭一段时间呢。
这么想着,他又多看了司韶容一眼,想:这小哥还有点本事啊?
郑宥黎不知道这种隐私自己能不能听,询问地看向李寻,李寻摆了摆手表示没关系。
这事其实当年跟江一白关系好的人都知道,只是事不关己,总没有当事人那么感同身受,大家虽觉得遗憾,也为江一白愤怒过,但到底不觉得这是什么禁忌。
真要说起来,就是命吧。
李寻觉得,心里不痛快了就是得说,说了自然能好一半,剩下的一半,就交给时间。
江一白恰恰是那种不会说的人,他宁愿自己憋着,这样反而不好。
今天他要是能借着酒劲说出来,倒是好事一件。
江一白大概也是为了给自己鼓劲,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他跟司韶容是从后门进来的,本来是打算聊聊天,谈谈心,把自己的事交代一下也就了了。
可一件事憋得太久,再要开口竟不比想象中容易,江一白啰啰嗦嗦了一堆,倒把自己灌得半晕乎了,才终于说到了关键。
“这事李寻也知道,”江一白指了指李寻,“我跟他第一次认识,就在这里认识的。”
李寻这酒吧当年也刚开没多久,正是招人的时候。
江一白年轻,心里带着很多冲动的梦想,于是跟当时志同道合的一帮人组了乐队,来这里开唱了。
“一周三天,工钱日结。”江一白说,“刚开始还是很开心的。”
郑宥黎也恰好参与了这段过往,听起当年的事自然很是好奇。
“不过经验不足,后来出了岔子,”江一白道,“先是鼓手交了个男朋友,他男朋友又给我介绍了一个人……”
江一白看了司韶容一眼:“那个人就是我的前男友,他叫郑余。”
司韶容捏紧了酒杯,不动声色地看着江一白。
“郑余一开始对我很好,嘘寒问暖,事事关心。”江一白道,“我每场表演他必到,表演结束就送我回学校。他比我大两岁,当时在一家保险公司做销售,很普通的人,但很体贴。”
江一白说着,停顿了好长一会儿,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揉了下脸,说:“一开始我没打算答应他的追求,我觉得他虽然人很好,但我们不是很合适。我一心扑在事业上……虽然当时一周就三天,在一小破酒吧里表演,可我也是当做事业在认真做的。”
李寻“嘶”了一声:“什么叫小破酒吧……”
郑宥黎安抚地拍了拍李寻的背,李寻啧了一声,不吭声了。
江一白傻笑了一下,摆摆手,也不知道是在跟谁打招呼,身体晃来晃去地说:“他锲而不舍,说不求我回应,就想对我好。看见我努力做喜欢的事,他很受感动,他光是看着我在台上表演就很满足了。如果有一天我能成功,他也会为我骄傲。”
大概是这会儿酒精终于上头了,江一白彻底迷糊起来,盘着腿坐在软垫上目光有些呆,打了个酒嗝才讥讽地笑起来,说:“他妈的就是个骗子!”
李寻皱眉,叹了口气。
司韶容不解地看了李寻一眼,又从冰柜里拿了苏打水出来,倒了给江一白喝。
江一白不喝,就靠在司韶容怀里,伸长了腿说:“哥,你肯定没见过郑余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司韶容疑惑,他只以为江一白是单纯受了情伤,现在听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也许事情比他想的更复杂一点。
“他是个直的。”江一白笑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笑得喘不上气来。
司韶容一下愣了:“什么意思?”
李寻去翻了条毛巾出来,让郑宥黎去楼下洗手间弄湿了拿过来,让江一白醒醒酒,免得一会儿发酒疯。
江一白只笑不说话,李寻只好帮他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人,你说他是直的吧,他又能跟男人做,可他其实不喜欢男人,据说他后来换了公司,跟一个相亲认识的女的结婚了。”
司韶容一脸懵逼,完全没理解这是怎么个情况。
李寻扔了个枕头过去,让司韶容垫着江一白的头,说:“那个郑余就是为了好玩,为了刺激。他觉得江一白那个人嚣张跋扈的,明明是个同性恋还成天上蹿下跳,还有粉丝……”
江一白一下坐起来:“你他妈说猴子呢?上蹿下跳?!”
说完又头晕眼花,倒了回去。
李寻哼了一声,郑宥黎拿着湿毛巾回来了,司韶容道谢接过,将毛巾叠了叠给江一白擦脸。
江一白脸上正发烫得厉害,舒服地直哼哼。
司韶容不敢置信世上还有这么无聊的人,迟疑半天才说:“就因为这个,他要追求江一白?”
“他想让江一白喜欢他,爱上他,爱他到骨子里才好。”李寻冷笑,“为此他什么都愿意做,找着机会就在江一白屁股后面转,自己没赚多少钱还要拿出来给江一白买这个买那个。”
“我当时不要啊!他非送!”江一白嚷嚷。
李寻叹气:“你就是个傻子。”
江一白不吭声了。
※※※※※※※※※※※※※※※※※※※※
终于揭秘狗血往事了!本想一章就写完的,结果发现这狗血往事还有点长,只能分两章啦。
第四十三章 你猜我猜(十三)
司韶容不由得拽紧了毛巾:“那之后……?”
“那小子变态的毅力很持久,”李寻点了根烟,说,“追了某傻-逼半年,最后终于打动了那个傻-逼。”
之后的故事说寻常也寻常,说无奈也无奈。江一白陷入了火热的爱情里,被郑余拿捏在了手心里为所欲为。他太相信郑余了,可谁被这么火热地追了半年会愿意相信这不是真的呢?
后来郑余开始从江一白这里骗钱,江一白自己还是个学生,在酒吧表演赚来的钱就都给了郑余,不够了,就从自己的零花钱里往外挪,最后到了吃不饱饭的地步。
李寻察觉这事情不对,开始劝江一白离开郑余,但他固执又专情,并不听从。
慢慢地,因为郑余在其中搅合,他和乐队的朋友也开始有了嫌隙,当初给他介绍郑余的鼓手男朋友,有一日找到江一白,让他还钱。
江一白不知道还什么钱,对方说是郑余从他那儿借了几千,让他管江一白要——郑余说他的钱都被江一白管着。
江一白拿不出这个钱来,找郑余又找不到人,于是只好开口跟父母借。
江一白很早就出柜了,父母虽然知道这个事但一直不接受。
闻听他是要借钱给男友,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致认为对方不靠谱不愿意出借,江一白因此跟父母大吵一架。
司韶容听得揪心,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时候的江一白会是什么样子。
江一白跟朋友同学东拼西凑借着还上了钱,鼓手的男友却认为他是私吞了郑余的钱,拿去不知道做什么了,江一白懒得解释,后来联系上郑余,郑余说是对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在外地出差,最近可能没法见面。
江一白也傻傻的信了。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开始跟女人相亲了。”李寻呼出口烟,道。
司韶容咬紧了牙,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恶毒,这么自私。
“他追到江一白后,从头到尾,两人恋爱不超过一年。”李寻道,“大部分时间,他还借口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