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85)
司韶容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伸手揉了揉老妈的肩:“出去坐会儿吧,不急着吃饭。”
这次回来,司爸爸和司妈妈都显得苍老了许多。
两人耳鬓都白了,黑发里也有了银丝,司韶容记忆里永远背脊笔直,不怒自威,沉着稳重没什么感情流露的二人,似乎也从内到外的柔和了起来,跟记忆里的父母有些不一样了。
江一白听司妈妈说起晚饭吃饺子,一看司韶容的神情立刻明白过来,当即卷袖子要亲自做一顿晚饭。这要是换了寻常人家,怎么的也会阻拦着说什么“不能让客人做这些事”之类的,司家父母则很淡定,司爸爸跟司妈妈说“听说小江很会做饭”,司妈妈毫不犹豫就点了头。
于是除夕夜,江一白大显身手,比买了一堆礼物还要高兴——他总算不用担忧司家长辈会对自己的印象不好了。
吃饭时一家人和乐融融边吃边闲聊,电视里放着春晚的相声,小区里时不时响起摔炮的声音,车辆被惊动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只是这种“和乐融融”和江一白理解的到底不大一样,司家父母没什么笑容,说话还算温和但也没有多少感情起伏,大多是平铺直叙;司韶容倒是习惯了,问答自如,跟父母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司爸爸严肃道:“虽然是写网络小说,那也要对读者负责任,不能胡说八道误人子弟。”
司妈妈也点头:“资料要查清楚,成语不能乱用,你以前写作文的地得都分不清怎么用。”
司韶容点头应是,表情淡然,江一白在一旁听得无地自容,暗暗思考了一下只顾写得爽的自己,忍不住就有些心虚。
司爸爸听着相声,又道:“这些语言节目也要多看看,怎么设计包袱,怎么埋伏笔,起承转合要接得上。现在这些相声小品,很少有以前的艺术感了,笑点浮于表面……”
江一白偷眼看司韶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平的:虽然司爸爸是出于好意的叮嘱提醒,但到底是个外行,想当然地提着意见,但司韶容才是专家,写了这么多年,不管是经验还是直觉肯定都比司爸爸更专业。
只是看司韶容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江一白只得默默吞下了想维护男朋友的话,兀自埋头吃饭。
司韶容在家不怎么说话,等司家父母说教得差不多了,司妈妈突然道:“小江,听韶容说你也是作家?”
“作家不敢当,”江一白忙放了筷子,笑了笑,“我就是写着玩的,跟我哥不能比,也赚不了什么钱,纯粹是业余爱好。”
司妈妈点头:“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工作是?”
“我是教课外辅导班的,教音乐。”江一白道,“主要的收入来源是上课和房租。”
司家父母点到为止,大概清楚江一白是做什么的便不再多问了。既不问房租是怎么回事,也不问家里还有什么人,是不是独生子女,存款有多少等等。
吃完饭,江一白和司韶容去洗碗,司家有洗碗机,江一白把碗盘稍微冲了一下就放进了洗碗机里,又卷着袖子去洗锅。
他压低声音小声道:“我算知道你为什么是这样的性格了。”
司韶容笑了一下:“哦?”
江一白道:“你父母对你要求其实挺严的。”
司韶容想了想,点头:“他们一般不过问我的成绩,但在品行上要求很多。不能麻烦别人,不能没礼貌,要学会感激,做任何事要自己拿主意,不能不负责任等等。”
“所以你才总是绷这么紧,对自己也严格,”江一白手里的帕子被司韶容拿了过去,他干脆擦了手,从后面搂着男朋友,小声说,“刚刚听叔叔提醒你工作的事,我很想告诉他,你很厉害,你很努力,你从来没有懈怠过哪怕一秒钟。”
司韶容轻轻拍了拍恋人搂在腰上的手,道:“我懂你的意思,没关系,我付出过什么没必要让他们知道,隔行如隔山。再说了,我自己的工作我认真谨慎是应该的啊。”
江一白抿了抿唇,在男朋友脖颈吻了吻:“我就喜欢你这样,特别帅。”
“咳。”厨房门边传来司妈妈咳嗽的声音,江一白吓了一跳,忙将手收了回来,用力太大,手背打在了案板一角,疼得“嘶”了一声。
司妈妈立刻走了过来:“没事吧?给我看看?”
江一白满面通红,不好意思道:“没、没事的阿姨,撞了一下而已。”
司韶容也擦了手转过来,拉过他的手仔细查看:“撞哪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司韶容拉着恋人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习惯性地用手指在细嫩的指尖上轻轻揉搓,平日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此时此刻江一白觉得分外羞耻,感觉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暧昧了!
江一白忙将手抽了回来,给司韶容一个劲儿使眼色,司妈妈倒还是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淡然表情,目光在江一白和儿子脸上转了一圈,说:“把炸鸡热一下,一起吃吧?”
江一白其实有点撑了,但不能拂了长辈好意,立刻点头:“好。”
司韶容想起什么,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过了零点,小区里炸开了绚烂的烟花,江一白趴在窗边往外看,司韶容揽着他的肩膀,背后是电视里庆祝新年的欢声笑语,司爸爸站起来道:“时间不早了,都睡了吧,熬夜对身体不好。”
江一白立刻转头答应。
司韶容的卧室早就被收拾了出来,铺了两床被子,这个不大的卧室里存放着司韶容从小长大的记忆,倒是令江一白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两人洗漱之后和家人说了晚安,关上门江一白就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试图翻出一些旧相片来。
司韶容道:“我们家以前从来不买披萨炸鸡,我妈说那个对身体不好。”
江一白一愣。
司韶容笑着道:“大概是因为你要来才买的。”
江一白一时感动得不行,又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这些的,改天可以跟阿姨说一声,以后不用麻烦了。”
司韶容听着这句“以后”,心情大好,搂过江一白压在书桌上吻了片刻。
江一白手指在他脖颈一侧轻轻滑动,喘着气说:“在你从小长大的房间里做,是不是很刺激?”
司韶容顶了顶胯,用诚实的身体回答了他。
不过到底不能乱来,于是两人只是在书桌边头抵头互帮互助了一把,射出来时江一白动情地吻了过去,纠缠着男朋友的舌,将手心的东西抹开在男朋友的小腹上,动作暧昧旖旎,司韶容立刻又半**起来。
一夜好梦,翌日司妈妈一大早去买了早餐回来,四人安静地吃过早饭,司韶容便开车带江一白和父母去周边逛逛。
在司家住了两天,司家父母对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默认了,也从未多问过什么;江一白觉得这感觉挺稀奇的,他本以为会遭遇很多的问题,诸如:对未来是怎么规划的?不打算要孩子吗?被外人知道了怎么办?江家没人反对吗?等等。
可司家父母完全没有提起这些,整整两日,江一白负责烧菜做饭,白日跟着司家一起出门闲逛,夜里吃了饭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司妈妈睡得早,往往是三个男人一起看体育频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江一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坦然,司家用沉默的态度理所当然地接纳了他,仿佛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一份子。
每天早上起床,揉着头发去洗漱时,总能看到厨房里司妈妈的身影,等他洗漱完出来,就能看到司爸爸在刮胡子,面无表情地说“早,晚上睡觉冷不冷?被子够不够?”,说了两日,还是会重复问。
江一白心里很感动,他忍不住会想起自己的父母,跟司家父母是完全相反的,很平凡的两个人。
会吵架,会嫌弃他不上进,会心疼他,会担心他过不好。老妈会做很好吃的饭菜,老爸会跟他一起喝酒,他快毕业时老爸已经在联系能让他去实习的地方,可他并不想去,他心高气傲,他要选择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