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82)
司韶容忍不住胡思乱想,眉头紧皱,难得主动去隔壁超市买了包烟,一抽就呛咳起来,但还是皱着眉吧嗒吧嗒地把烟给抽完了。
第一次就诊主要是病人和医生彼此熟悉情况,随便地聊一聊,建立一下信任感。
因此不到一个小时江一白就出来了,司韶容忙捏着烟迎了上去,被恋人皱眉锤了下胸口:“怎么抽起烟了?给我。”
恋人一凶,司韶容就怂了,委屈巴巴地把烟递了出去,被江一白理所当然地塞进了衣兜里。
司韶容小心地打量他的脸色,见他没什么不舒服的,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了地。
江一白看得好笑,哪里不知道自家宝贝儿在想什么?
他牵过男人的手,道:“怕什么?刘医生还能吃了我啊?”
司韶容舔了舔嘴唇,这会儿放下心来,又觉得烟味充斥在嘴里不舒服极了,皱着眉道:“我是怕你多想,你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江一白不想让司韶容担心,捏了捏他的手,“用不着吃药,定时来聊聊就行了。医生说我的意志力很强,有正确的发泄渠道和解压渠道,很快能好起来的。”
司韶容想起当年的事,心说:他就没见过比江一白还坚强的人了,他当年或许不知自己其实已经生了病,但硬是凭着坚韧的意志力自己爬了起来。花了一年的时间,他还是爬起来了,并且过得很好。
但司韶容还是有不解的地方,见江一白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便问:“我以为你会对车祸、医院这样的地方有排斥,为什么是郑余?”
为什么之前一直好好的,偏偏却是郑余点燃了这根导火线?
江一白沉默了一下,慢慢道:“刘医生的意思是,我下意识将一切的症结点都放在了认识郑余这件事上。当然最大的问题在我自己,是我不愿意走出来,将所有的一切都藏起来了,在当时没能发泄出来,如果我当时大闹大哭一场,可能会好很多。其实负面情绪和积极情绪一样,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有负面情绪的时候不能憋着藏着,要通过正确的发泄渠道纾解它。”
江一白说着,话锋一转:“刘医生挺年轻的,还挺帅。”
司韶容:“……”
司韶容顿时哭笑不得,什么担忧沉重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被江一白打岔打去了天边。
他哪里不知道是江一白不想让自己太过担心,也许有些事根本就没提,但既然江一白不想多说,他也不会多问,便无奈又温柔地抠了抠恋人手心,顺着他的话道:“有我帅吗?”
“噫!”江一白拖长了音调笑起来,“男神居然也会自恋了!”
如此这般,江一白每周去做一次心理疏导已成了习惯。
司韶容虽然不多问,但一直在细细观察他,隔了几个月眼看要年底了,江一白虽然依旧嘻嘻哈哈,但司韶容还是看出了他的一些变化。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一白本就是个乐观开朗的人,从以前起在司韶容眼里就是一轮灿烂的太阳,可现在这太阳的光没有那么刺眼了,并不是不好的意思,而是更温柔平和,更悠然自得,不会再刻意表现和强调自己很开心了。
他的笑声或许没有之前那么夸张了,但很真诚;他的笑容或许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但每一次都是发自肺腑,温柔又炙热;他还是那么跳脱,偶尔痞气兮兮地调戏人,但神情里却多了一份专注,而不是漫无目的地空洞茫然。
司韶容偶尔忍不住想: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江一白。
少年身上自负狂妄的刺在时间的长河里被慢慢磨平,但并不是什么坏事,他更加沉稳内敛,温柔善良,他依然勇敢坦率,敢爱敢恨,但也学会了宽容和谅解,学会了放下。
寒风呼啸,江一白裹紧了围巾从玻璃门里出来,扑进了等在外头的司韶容怀里。
“怎么又在外面等!”江一白不满,“里面有休息室,你傻啊?”
“我刚出来,”司韶容同恋人十指相扣,笑着解释,“里面太热了,我出来透透气。”
江一白挽着男朋友的手,两人像之前每周一样,肩并肩地走在小路上。
刘医生的心理诊所在老街区里,四面是老旧的门店,不怎么繁华也不怎么喧闹,几辆共享单车孤零零地靠在光秃秃的树干下,拐过接口有香浓的肉饼摊,每回两人都要买上两个,然后一边吃一边晃悠着回家。
打车来,然后散三站路的步,坐公交回去。
每周如此。
“今天这饼的味道不行啊,”江一白已经吃出了经验,顺口聊,“哎我想到一个新梗。”
司韶容嗯了一声:“什么?”
“心理医生和肉饼小老板,”江一白笑得不怀好意,“心理医生是受,你觉得如何?”
司韶容:“……”
司韶容艰难地想了半天:“为什么选肉饼小老板?”
“裸-体围裙啊!”江一白振振有词,“医生是斯文受,著名大学毕业,学富五车,每天穿得规规矩矩,领扣系到最上面一颗,冷漠禁-欲!肉饼老板一身健硕肌肉,裸-体系围裙挥汗如雨做肉饼,啊我说得是他上半身裸-体,不是全部啊。他面容冷峻,额角要有一道疤,诉说着他曾经轻狂的少年往事!嗯……做过牢这个设定如何?迷途知返回头是岸,但患上了PTSD……”
司韶容:“……”
司韶容叹气:“先不说设定如何,但挥汗如雨做肉饼……我不太想买,你确定他生意会好?”
江一白:“……”
江一白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年糕也是,司韶容也是,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细节上这么执着呢?
两人啃着饼一路聊废话,快到公交站的时候江一白突然注意到了一家装修精致的小店。
小店里主要是卖女装,也有鞋子和丝巾,江一白站在窗口前往里看,注意到挂在橱窗模特脖子上的一条丝巾。
江一白有些拿不定注意,拿手肘捅了捅一旁的男朋友:“我要买点什么去你父母家?你妈喜欢丝巾吗?这种颜色我觉得挺百搭的,质感也不错……”
司韶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在标价上扫了一眼,皱眉:“不用这么麻烦,买点水果或者茶就行了。”
江一白也注意到了标价,他摸了摸下巴:“是我想茬了,还是得去商场里买,包装也要好看一些。”
司韶容叹气,牵着恋人的手将他拉走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商场里买不是更贵了?不划算。”
江一白笑起来:“送礼的东西,怎么能看划不划算?”
“你听我的,”司韶容道,“他们不看重这个,与其买个昂贵的包装,不如买实用的。我家都是实用主义。”
江一白唔了一声,还在转着眼珠想东想西,司韶容将他推上公交车,突然说:“我们买辆车吧?”
“嗯?”江一白一愣,“买来做什么?我们都不怎么出门……你这会儿又不是实用主义了?”
司韶容道:“可以出去旅游,接送你也方便。”
江一白道:“可以借李寻的车,他车多,这就算是帮他保养了,不用跟他客气。”
江一白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还是帮别人做了好事,司韶容顿时哭笑不得。
“以前我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要出门取材也是甄真给我租好车,定好机票和酒店。”司韶容和江一白站在一起,两人拉着拉环,随着车摇来晃去,“就跟出差差不多的感觉,要说正经旅游反而没有过。现在不一样了,我想和你去很多地方。”
江一白被他一席话说得心里暖暖的,道:“那行,我们一起买。”
司韶容不跟他争这个,笑着点头。
司韶容又摸了摸鼻子,说:“还有一件事……”
江一白啧了一声,察觉男朋友最近的小心思挺多,纵容又无奈地说:“有什么要说的就一次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