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自己环抱的臂膀里,何筝也闭着眼,含着他的乳头,静静睡去。
杜夏盯着何筝看了足足半分钟,确定他没再装睡,是真的毫无防备,才并拢五指一巴掌拍到他脸上去。
第46章
杜夏这一巴掌力道很虚,连声音都没打出来,更不可能疼,何筝眉头都没动一下,闭着眼继续睡,嘴唇也没有蠕动,稳稳含住杜夏的一边乳头。
杜夏眼眸半垂,面无表情地将手举起,打算再给何筝一巴掌,把人弄醒,他头一回见何筝睡得那么沉,那么乖,那么毫无戒备。
杜夏把手放下了。闭眼,还是很觉得清醒,眼睛又睁开了。
他侧躺着,正对着的窗帘自打两人发生性关系后就没拉开过,阳光打在暗黄色的窗帘上,隐隐能在帘子上看到阳台挂晒的衣物形状。
窗框两侧的缝隙里还能分别有条明亮的白光,渗透进来的光线就全都变旧了,给房间里的人和物都打上柔光,包括熟睡的何筝。
何筝明明就躺在杜夏身边,他的存在和室内的光线一样,幽暗,朦胧,散发不真实的光晕,像港岛上世纪文艺片里的男主角,和无脚鸟、船票、桃花等象征远方的意象重叠,这间出租房只是他途中所经历的其中一个场景。
出租房里并不是没有声音,杜夏身后,一台款式老旧的小型风扇正在孜孜不倦地运作,发出规律的白噪音。
这个房间里有空调,空调也一直开着,但不管温度开多低,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汗还是会沁个不停,就把风扇也开启。淋漓过后他们忙着喘息休息,忘了关,一觉醒来,杜夏后背一阵凉意,加上空调风,他在热夏拥有双倍凉爽惬意。
所以杜夏纯粹是想省点电,转身去摸床头的空调遥控板,何筝还在迷迷糊糊的睡梦里,吮咬杜夏的乳尖,本能地更使劲将人抱紧,杜夏也闷哼一声,想把何筝推开吧,又怕他牙齿一用力把他那么敏感的地方磕碰到。
杜夏摸到了遥控板,把空调关了。何筝睁开眼,开口带着鼻音:“你醒了啊。”
“嗯。”杜夏看何筝这样子,“你还想睡?”
何筝用实际行动回答,脑袋埋进杜夏怀里。他没再吃奶子了,就是把手臂穿过杜夏的脖颈再屈起,给杜夏当人肉枕头,另一只手再搭在他身上。杜夏反正没什么事要做,就也陪着眯眼,也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肚子开始抗议,他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醒来想把何筝叫起来是为了什么。
杜夏饿了。
尽管昏天黑地到不知道时间,他是人,是人就会饿,需要吃饭。
何筝这次睡得浅,杜夏身子稍稍一抖,他就睁开了眼,也听到杜夏的胃发出咕噜声。他没赖床,起身的时候咂巴了两下嘴,像是在回味那并不存在的奶味。
杜夏没下床,还是懒洋洋躺着,侧脸看向不远处灶台前的何筝。何筝把内裤和外裤穿上,腰带松松垮垮挂着没系紧,从后面一扯就会落地,很适合恶作剧。
可惜杜夏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不然生火做饭的人也不会变成何筝。何筝并不掌握烧饭这项技能,只会把冰箱里的云吞面和馄饨煮一锅,反正杜夏不挑食什么都吃,他自己别连碗速食都要品鉴一番滋味就成。
杜夏盯着何筝的后背,突然觉得这人也挺逗,煮饭做菜这么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掌握,就敢走到现在这一步。
不过再仔细琢磨吧,那些老人常说的学不会就嫁不出去的技能好像越来越不重要了,杜浪也跟他提过,他是寝室里唯一一个会自己洗衣服的,其他人都带回家给父母洗,做学生的只要会刷题、刷好题就行。
何筝把锅盖盖上了,扭头,杜夏还是原来的姿势,目光看向他这边,眼眸却又是聚不上焦的,像陷入很深境界的沉思,亦或者从根本上放弃了思考。
思考多累啊,杜夏脑子空空,一身轻松。他这两天唯一一次动脑是因为收到了杜浪的讯息,说是和同学在临市的某教育机构里找到了兼职,有宿舍包吃住的那种,很有可能整个暑假都在那边忙,不回蓉城了。
何筝总算没那么欠揍,搂着杜夏温存的时候才问起,想知道蓉城大大小小的兼职机会那么多,杜浪为什么要特意跑到隔壁的城市
杜夏当时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反应速度变慢了,何筝连问了好几遍,他才勉为其难地拼凑出一个答案。杜浪这是不希望父母为他办升学宴。在他们老家,杀头猪都能叫七亲六眷来喝酒,考上大学更是天大的喜事,其重要程度和娶到媳妇不分上下。
但办宴席的真实目的并不是分享喜悦,而是为了收人情,来吃的人都要随份子钱。杜夏重回老家那年,这种形式的宴席已经被当地明令禁止了,大红横幅上写着“恶习”,但当地人都出来打工了,老家不让办,就在打工的地方办,找农村的流水席师傅在空地上架个大红棚子,棚子里面红火热闹,不比饭店差,外面有人拿着本子记账,以后去这些人家里吃酒,又要把礼金随回去。
杜夏自己跟在蓉城打拼的老乡们几乎没有来往,并不意味着他父母没有。升学宴这种酒席要是办成了,来吃饭的起码十桌八桌,能收不少红包钱。
这钱当然到不了杜浪自己的口袋里,就算父母愿意给,他也不要,更不希望父母借他的名义办成这劳什子升学宴,借着暑假打工的机会,提前跑掉了。
毕竟是亲兄弟,杜夏还是很懂杜浪在想什么的。何筝听他说完后意外没借机吃醋,也觉得他们兄弟挺相像,一样拧巴。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跟父母说不呢,一定要绕那么大的弯子,”何筝顿了一下,补充道,“还大概率行不通,费力不讨好无法逃离。”
“你不懂。”杜夏想说,何筝的思维跟他们这种土生土长的小老百姓是有差异的,他实在不想再动脑子了。
他活了二十七年,没怎么上过学,对读书人一直很敬畏,他现在敢拍桌子说独立思考那一套是骗人的。
去特么的延迟满足会获得更多快感,那都是用来骗学校里的小屁孩的!想快活还得做爱,必须做爱!他用青涩的吻堵住何筝的唇,不想再跟他一问一答,只想做爱,爱。
爱!
在爱里,他可以像何筝一样抛却过去的身份,所有的身份,不再是谁的儿子,谁的哥哥;也不需要当哪家店的老板,完成什么样的复刻;工作,伙伴,朋友;谋生和理想,学识和实践……这个社会赋予他的规训一点一点被磨灭,这个社会中的人附加给他的身份一个接一个被撕掉,他在无边无际的情爱里沉沦至最自由之地,那里唯一的镣铐枷锁只有欲念,对下一击浪潮的期许和贪恋。
频繁的性爱加长了杜夏两次高潮之间的间隔,他前面都射空了,他还要把何筝的牛子吃进去,不动,就夹着,双手双腿拥抱着,纠缠着。何筝也很喜欢这种状态,比起自身的释放,让杜夏感到充实更能满足他男人的自尊心。
只是他很好动,不住地抚摸杜夏光滑的后背,爱不释手。杜夏的手指就停留在一处伤疤上,灵魂出窍似地毫无动作,他其实有在记忆,那种很即时的观察所带来的瞬间的记忆,每一次眨眼都是一幅画,细致到何筝每一处伤痕的位置,每一口呼吸的长度,每一声喘息的深浅,每一次触碰的轻柔。
杜夏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想,毕竟脑子没坏,还在。他现在盯着何筝的后背,何筝扭回头盯着锅盖,随时准备熄火,把云吞面和馄饨都捞出来。
杜夏恍然。
天早就黑了,何筝身上笼罩的那层柔光消失了,变得接地气,周身围绕着真实的人间烟火光。
但真说起来,下厨煮面的何筝反而又是最不真实的,杜夏还没搞懂芝诺的乌龟,他张口就又来一个俄狄浦斯。
杜夏原本以为他和何筝之间必须要疯一个,他们现在都好好活着。
杜夏没忍住地笑了一下,笑出声那种。何筝又扭头,见他是冲自己笑,便问,“笑什么?”
杜夏脑子还不太好使,就是笑,何筝看了眼锅里还没煮开的面,把火关小,朝杜夏走了过来。
走路的时候,没系好的腰带尾端一甩一甩的,像街头流里流气的古惑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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