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露昭冷冷斜他一眼,沉声道,「你说这么多废话,真是为我着想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主意,宣怀风要送过来,你自然恨不得挨一刻是一刻。」
宣怀抿平日受惯他的重话的,但此刻有白雪岚在面前,场面格外难看,被展露昭这么一说,宣怀抿不由脸上热热的,瞥了一脸沉重的白雪岚一眼,向展露昭低眉顺眼地说,「到底如何办,自然是军长做主。军长觉得我说的没道理,不听也罢。不过,要是军长觉得,我说得有一点道理,何妨考虑考虑?人是要送过来的,左不过晚个一天半日罢了,却省了日后好大一番安抚的工夫。」
展露昭是恨不得立即要白雪岚把人送过来的,但又很忌惮宣怀风那骄傲的性格,说起来,让宣怀风看清白雪岚懦弱的真面目,死了心,倒是一个很诱惑的提议。
展露昭思考片刻,把头往另一边一转,看着张副官问,「你说呢?」
张副官没想到军长会咨询起自己的意见来,闻言一怔,想了想才含糊道,「军长说是缓兵之计,我也很怀疑,海关的人都是很狡诈的。我想,是不是先弄清楚里面的蹊跷……」
展露昭点头说,「这才是副官该说的话,来人,请姜御医过来。」
等姜御医来了,展露昭当着白雪岚的面,问姜御医说,「楼下那位病人,没喝你的药,病情变得严重了。这位白总长,过来请你开方子煎药,承诺等病人醒过来,就和病人告别。明天吃晚饭之前,把病人送到我这里。你看,有没有不妥?」
姜御医已经明白展露昭所询何意,对控制用药方面,他信心很大,便笑道,「应该是没有不妥的。如果军长答应,我等一下就熬一碗药送过去,早则今晚深夜,晚则明日早上,病人就会醒。明天中午,再送一碗药过去,可以保证病人情况在晚饭前不起变化。不过,病人晚饭时,是需要服药的。要是晚饭时不把人送过来,延误了救治,到时候就算老朽也无能为力了。」
有姜御医的保证,展露昭心里大为笃定,转过头问白雪岚,「你听清楚了?明天晚饭前,人不送过来,那就是你害了他的命了。任你手段通天,遇到姜御医,也玩不出新花样。」
白雪岚沉声说,「我明白。」
姜御医瞧着展露昭的脸色问,「那我这就煎一剂,送到那病房去?」
展露昭正要点头,宣怀抿冷笑道,「等等!军长你也太好说话了,这我可要斗胆,表示不赞成。」
展露昭知道他要为难白雪岚,心里挺高兴,笑着问,「你怎么个不赞成法?难道你要把这位白总长留下当人质?」
宣怀抿也笑了,盯着白雪岚说,「这位白总长,是总理的亲戚,还是海关总长,在这首都里,大概是没人敢扣他当人质的。不过,白总长你是明白人,总该明白礼尚往来的道理。我们军长是个善良人,平白无故的答应给你们多一天相处的时光,你是不是也应该表现一点诚意?」
白雪岚眼睛都不眨一下,表情仿佛是木刻的,低声问,「请问宣副官,你所说的,是怎样的诚意?」
宣怀抿弯下腰,把靴梆子里一把匕首抽出来,丢到白雪岚脚下,咬牙说,「你不是会割手指吗?你要一碗药,就用一根手指来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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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怀抿弯下腰,把靴梆子里一把匕首抽出来,丢到白雪岚脚下,咬牙说,「你不是会割手指吗?你要一碗药,就用一根手指来换吧!」
白雪岚的目光,在宣怀抿缺了一截的小指上淡淡一扫。
宣怀抿笑意森然,「白总长,你真的把宣怀风看得比命还重,又何必犹豫?我们也不多要,只要你右手的食指。那一位在病床上,是禁不住拖延的了,痛快点把事情办了,也免得耽误姜御医给病人煎药。」
右手食指,是扣扳机的,白雪岚没了这根指头,以后右手是再也拿不得枪了。
展露昭觉得宣怀抿这主意出得很妙,用一只手揉揉鼻子,有趣地看着白雪岚弯腰,把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姜御医也陪着站在一旁看着。
第17章
这紧张的时刻,张副官轻轻咳了一声,弯腰在展露昭耳边说,「军长,能不能借个步,说两句话?」
展露昭正津津有味等着看白雪岚如何割手指,很不喜欢被人打断兴致,只他是司令的副官,总不能不给一点脸面,展露昭便站起来,和他走到隔帘后面,拉着脸问,「什么事?定要这个时候说?」
张副官踌躇道,「军长,这姓白的身份,您是很清楚的。他从这病房出去,要是身上带了残疾,恐怕白总理不会善罢罢休。司令下过命令,现在有大事要办,不宜太得罪政府。」
展露昭往地下呸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他自己要割自己的手指,难道我还能拦着?又不是我们广东军动的手,怪不到我们头上。」
张副官大概是明白劝不动的了,紧紧皱着眉,叹了一口气,说,「既然军长有了决断,我也不多嘴了。只是,求军长帮个忙,日后要是闹出大事来,司令知道我在场,是要骂娘的。到时候军长为我分辩一句,给我做个证明。今日的事,我是尽了我这副官的本分,向您进过言的。」
展露昭笑骂道,「娘的,就你这怕事的兔子胆,我叔怎么就挑了你当副官?」
张副官苦笑着,把头摇了摇,感叹说,「军长对那个宣怀风的用心太高深了,反正我是看不明白。」
展露昭忽然听他提起宣怀风来,倒不由得不加以注意,问道,「怎么个看不明白?」
张副官说,「军长本来今天就可以逼着他把宣怀风送过来,后来改了主意,所以我估摸着,军长不但要人,也想要心。不然,把人要了过来,总是横眉怒目的对着,做什么都不合作,连那最甜蜜的事也要强迫着来做。初时也许还觉着点新鲜,但日子长了,又剩什么趣味?若是找着一个真喜欢的对象,总要长长久久,甜甜蜜蜜的才好。我原觉得自己猜的不错,后来又想,大概还是猜错了。」
这番话,直说到展露昭心坎上。
尤其是长长久久,甜甜蜜蜜八个字,展露昭正暗暗点头,忽然又听张副官说「错了」,不解地问,「怎么又错了?」
张副官说,「军长,假设你有一个甜蜜的爱人,现在你这爱人,为了你的性命,把手指割了一根。你对他的看法,是变好呢,还是变坏呢?」
展露昭说,「他为了我把指头都割了,我对他的看法怎么可能变坏,只有感激的。」
张副官说,「那不就是了。白雪岚那东西死不足惜,就凭他对我们广东军做的那些事,别说一根指头,军长就算把他点了天灯,我也只有鼓掌叫好的。但要白雪岚因为宣怀风的名义,而献出一根手指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岂不就成了小说里那为了爱人而牺牲的勇敢的人物了?军长你想要宣怀风和他断个彻底,却又让宣怀风欠他这么天大的人情,所以我说,我弄不明白。如果宣怀风喝了姜御医的药醒过来,看见白雪岚血淋淋的伤口,他还会有任何向军长表示服气的可能吗?」
展露昭摇头说,「这是不可能的了。」
张副官两手一摊,「我说的就这意思。宣怀风病得快死了,军长找人救了他的命,他应该感激军长的。到头来,他倒去感激白雪岚,把军长恨入骨髓,我为着这个,不得不劝军长三思。」
展露昭已经想透彻了,便说,「我不能让他给宣怀风做这天大的人情。算了,今天先放他囫囵回去,以后找着机会,再把他切零碎。」
张副官笑了笑,低声说,「军长,何必日后找机会?军长忌惮的,不过宣怀风心里怎么想罢了。现在宣怀风能见着他,我们且不动他,还要做出仁义大度的行为来。等明天晚上,宣怀风到了军长手里,他们两人见不着面,军长再怎么料理姓白的,宣怀风也不知道。那时候,军长何不用宣怀风,来要挟要挟姓白的?我看白雪岚的态度,似乎为了宣怀风,是什么事都肯做的。」
展露昭脸上,便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狰狞来,拍拍张副官的肩,夸道,「张副官,你这个主意,出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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