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气道,「哎呦呦,你还是当少奶奶的人呐,说这样向着野男人的话,我竟要抽你的耳光了!」
姜老太太沉声道,「吴妈,别做声了,如今二儿的性命是最要紧的。你扶少奶奶回房里去。」
又对白雪岚,把头一点,沙哑着嗓子说,「白十三少,带着你的人回去。只是,你要把他看守好了。若再来坏我二儿的事,老婆子就不能容情了。」
白雪岚笑道,「都站不起来了,他还能来给你坏事?操哪门子的心。」
把手一挥。
宋壬等从宣怀风手里把孙副官搀起来。
戴芸说,「送到我那里,我好歹懂一点医疗的,好给他先做个检查。」
宣怀风不用搀扶孙副官,自然重跟到白雪岚身后,一边迈步,一边低声对白雪岚问,「就这样?孙副官白被打个半死,你姐姐还要嫁那小孩子?唉,对不住,我不该逼迫你。我知道,大宅门里,规矩也大。白家老爷子的话,你是不好违逆的。」
白雪岚往前走着,并不回头,用只有宣怀风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数一数,那些躺着的伤兵不算,我们在姜家堡里,还能打的有几个人?」
宣怀风心里暗暗一算,从首都出发,火车上一场血战,门楼上一场血战,再加白雪岚带人到外头救他姐夫,三场算下来,没受伤的人而且武勇的,果然剩得不太多。
宣怀风问,「听你的意思,难道是怕冲突起来,打不过姜家堡吗?可姜家堡被土匪攻打一场,死伤也不少的。」
白雪岚便笑了,淡淡地说,「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那是因为地头蛇在自己地盘上,总有些势力。你以为老太太咬牙花了许多银子,请那徐头儿当门神,只是糊在墙上唬人用的?」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宣白边说,边走出小院门,抬头一看,便见徐头儿领着三四十个拿着兵器的男子,从墙根底下出来。
徐头儿见着他们,站住了脚,向他们打个招呼。
白雪岚笑问,「从来只见手底下人越打越少的。你倒稀奇,手底下的人,是越打越多。」
徐头儿说,「白十三少说笑了。让土匪打过一次,老太太还能不心惊吗?她拿出银钱来,叫我四处招揽壮丁,好把这里保护得周全些。这些人,都是这两日新来的,倒很凑巧,有一多半吃过兵饷,也会打枪,不用我再重头教导。」
宣怀风这时,才明白自己只知道做书呆子,白雪岚却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若不知深浅,和姜家堡这些人贸然冲突起来,在别人地盘上,以寡敌起众来,岂不要硬生生吃个亏?
虽说以白雪岚的身份,姜家堡不敢把他打杀了,但若是被抓起来,送到白家老爷子那里问罪,白雪岚也要下不了台。
白雪岚听了徐头儿的话,只是笑笑,就领着宣怀风他们走了。
回到下榻的院子,孙副官被两个护兵搀去了戴芸房里治疗,宣怀风不放心,跟着去看了,见大多是皮肉外伤,虽然皮开肉绽,骨头折了几条,看着狰狞,但只要脏腑无大碍,终能养好。
宣怀风这才放了心,叮嘱人好生照顾,自己才打着哈欠,往住处走回去。
第三十六章
在木楼梯上,正好遇着宋壬和张大胜从二楼下来。
见到宣怀风,两人都说,「可回来了,总长在屋里等着呢。再不回来,可要打发人去找了。」
宣怀风叹道,「四面高墙的堡垒,还怕我半夜跑了不成?」
目光一扫,见张大胜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在半暗的环境下,反射着莹莹的光,就问他,「拿的什么,我怎么看着像是玉器?」
张大胜说,「玉确实是玉,不过已经不是器了。总长说这玩意在路上打碎了,他留着没用,交给我,让我帮他使了去。」
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宣怀风看。
原来是宣怀风上次闲着无事,收拾行李箱时,翻出的那两件摔碎的玉器。
宣怀风略看了一眼,对张大胜道,「这是你总长打算带回老家送人的,自然是最上等的好东西。虽然打坏了,但这几块玉料,还是很值几个钱。你回去,找个手艺不错的玉石师父,雕琢成几件玉摆设,玉首饰,拿到县城的玉器行卖一卖,也许娶老婆的钱也够了。」
张大胜龇牙一笑,说,「宣副官,您这是老大一个误会。我只说总长把它交给我,叫我帮他使了去,可没说这是总长赏我的。我也不缺钱使,上次跟着总长打绑票的土匪,我立了点功劳,得了两百块的赏钱呢,就在我兜里揣着。」
宋壬对他没好气道,「立一点鸡毛功劳,得意到尾巴都竖起来了。去,去,宣副官哪有功夫听你这些废话。」
他知道宣怀风是从戴芸那里回来,又对宣怀风恭敬地问,「宣副官,孙副官要不要紧?」
宣怀风把情况大约说了,宋壬在白公馆里当差,常与孙副官打交道,大家也是有交情的,听了如此,露出一种欣慰的憨厚的笑容,又摇了摇头,说,「这就是读书人的坏处,任凭肚子里装的墨水再多,也经不住一顿打。要换了我,那些棍棍就算敲断了,也就是挠痒痒。」
张大胜在旁边笑着插嘴,「难不成是叫家里嫂子拿棍棍敲惯了,皮厚实?」
宋壬蒲扇般的巴掌,往张大胜后脑上一拍,瞪起眼睛说,「那婆姨敢在我面前放肆?打断她的腿!」
眼角瞥见宣怀风脸上带着微笑,默默捂嘴打哈欠,宋壬醒过神来,赶紧讪笑着侧身把路让开,不好意思地说,「只顾着扯淡。宣副官,您快上去吧。」
张大胜也说,「是呀,快回去歇着。等明天,我再给您打狍子吃。」
宣怀风确实是倦了,和他们道一声晚安,便上了二楼。
回到房里,白雪岚还在等着他,看他回来了,便伸手要抱。
宣怀风说,「你是小孩子吗?不是撒娇,就是要抱,再过两日,我恐怕你要问我要糖吃了。」
他不肯来将就,白雪岚是绝不吃这一套的,笑道,「我不吃糖,我只问你要肉吃。」
耍赖般的,硬把宣怀风捞到怀里,放肆亲吻摩挲。
宣怀风对着这个人,往年的脾气,早被磨走了八九分,白雪岚耍了无赖,他也没有一点恼火,觉得差不多了,用手拍拍白雪岚的手背说,「哎,这么夜深人静的,你也差不多了。刚才孙副官送到戴小姐那处,你没跟来,我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过问一句?你这样的上司,看起来太凉薄。」
白雪岚贪吃的奶豹子似的,舔着宣怀风的耳根,漫不经心地说,「过问什么?他要是活不成,你脸上藏不住,一进门,我就能瞧出来。可别忘了,我是专看你脸色的。」
宣怀风耳朵忽地一阵疼。
原来白雪岚说到最后那句看他脸色的话,竟往他耳朵上冷不丁咬了一口。
宣怀风把白雪岚往外一推,也不怪他乱咬人,蹙着眉问,「孙副官是活过来了,可你姐姐怎么办?姜老太太说得很明白,明晚就拜堂,分明是快刀斩乱麻的意思。我知道这里头,有白老爷子的意思,你没办法插手。可是,能不能赶到镇上打个紧急电话,向白老爷子求求情。就算不能让他改了主意,能拖延几天是几天。」
白雪岚冷笑道,「快不用想,老爷子那里是条绝路。当初就是老爷子做主,把我姐姐嫁到这见鬼的地方,姑妈在老爷子书房前面跪了一个晚上,哭得都死过去了,老爷子也没动摇一点。」
宣怀风一愣,半晌,低声问,「难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不禁叹气。
白雪岚拿手指在他细长乌黑的眉毛上,用力地揉了两揉,笑着说,「才说两句话,眉头又皱紧了,快松一松。还说你是学过梵阿玲的,弦绷得太紧,拉不出好曲调来,连这道理都不懂吗?夜深了,我们去睡。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便叫下人端一盆热水来,催促宣怀风洗抹了。
熄了灯,两人上床,白雪岚不免又逞手足之欲。
宣怀风几番不肯就范,后来说,「我实在没有心境,你不要勉强我。再如此,我真恼了。」
白雪岚听他语气,知道不能强求,只好身子侧过来躺着,把下巴搭在宣怀风肩上,闷闷道,「我没给你演英雄救美的戏,你早就恼我了,肉也不让我吃。可见人心很难满足,我胡闹时,你说我胡闹,我规规矩矩,你又不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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