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屋子朝向好,靠南的位置有个飘窗,郑栖收拾杂志,堆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他没有拿出吉他,只是坐在飘窗前看手机——这里地处郊区,周围没什么好玩的啊,郑栖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余旸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郑栖——”“干嘛。”
“我忘拿衣服啦!”余旸说。
郑栖放下手机,走到余旸的旅行箱前,“穿哪件?”
余旸说‘都可以’,又问:“你再看看我有没有带休闲短裤。”
郑栖翻找了一下:“没有。”
“肯定有——”余旸坚持,“你好好找一下。”
如果是自己的箱子,郑栖肯定要翻个底朝天,顺便把东西都掏出来,但余旸爱整洁,又喜欢收纳,他就没有动作幅度过大,耐着性子一件一件找,发现真的只有长裤。
“找到了吗。”
余旸问。
想到余旸非一般的固执,万事要符合意愿他才真正心满意足,郑栖说:“找到了。”
说着,他侧身站在浴室门口,手臂停在靠近门锁的位置,很快,门缝打开,一只白皙瘦削的胳膊伸出来:“给我吧。”
浴室门重新合上,下一秒余旸就在里面抱怨起来:“要短裤——”郑栖有点躁热,肯定是空调马力不足,他松了松领口给自己扇风:“先穿着吧。”
“短裤穿着凉快。”
余旸跟他理论起来。
郑栖坐在床边,用手臂撑住身体,支着长腿,语气懒懒的,“一样的——”正说着,余旸推门出来了,他穿了件黑色T恤,上面是宇航员探索宇宙的图案,室内光线柔和,又因为是雨天,显得行星四周那道萤色格外耀眼。
他皮肤白,穿黑色T恤也挺好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同样的衣服穿郑栖身上显得熨帖,有种肌肉饱满感,穿余旸身上就变成清秀与灵动。
很明显这件衣服不是余旸的,因为T恤有点长,都遮到他大腿附近了。
“我说要休闲短裤,”余旸又径自翻找旅行箱,“哎,好奇怪啊,是我没带吗。”
郑栖说:“穿我的就好。”
还不用穿裤子,凉快又省事。
东西没找到,余旸站起身,轻轻椅靠在柜子前,郁闷地着擦头发。
空气骤然恢复安静,弥漫着淡淡的沐浴露清香,还挺好闻……等等,这什么啊,是樟脑丸吗,郑栖皱了皱眉,结合灵敏的嗅觉,视线最终停在某个地方——进门处的角落有粒白珠子,绝对是它。
郑栖人未动,余旸瘦削的脚踝忽然闯进他的视线,他穿一双宽大的拖鞋,站也不好好站,一只脚站稳,另一只停靠在脚踝处,还轻微挪了挪。
视线再往上,是余旸白皙笔直的腿,T恤宽大,恰好遮到他大腿处。
雨天,空调徐徐释放冷意,空气沉闷,还有该死的、带着樟脑丸气息的沐浴露清香。
郑栖头好疼。
第37章 关灯了
必须把樟脑丸弄出去,郑栖受不了。
这么想着,郑栖站起身——面前出现短暂的阴影,余旸心跳加快,下意识往旁边站,忽听‘吱呀’一声,门好像开了,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嘀咕噜’直响,像是弹撞到斜对面,又在廊道里滚个不停。
一脚踢飞樟脑丸,舒坦。
郑栖坐回原处,深呼吸,虽然空气里还是有残余,至少比刚才好点。
“有吹风机吗。”
余旸问。
郑栖在外工作几乎不用吹风机,通常擦两下得了,“没有。”
“阿嚏——”余旸捂住鼻子。
是不是空调温度太低,郑栖找出遥控器,26度,还算正常,“我帮你擦吧。”
余旸想说不用,过一会儿就干了,但郑栖已经接过毛巾,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擦起来,还示意他坐在飘窗处,这样会舒服一点。
余旸坐下了,他的短发比郑栖稍长,发量多,要擦干没那么快,不知道郑栖是不是没有给人擦头发的经验,毛巾横卷起来,余旸觉得毛巾在他脖颈处乱飞,扫得他不舒服。
余旸双手撑在飘窗台面上,一副被揉惨的表情——非常郁闷地瞅着郑栖。
郑栖眸光闪烁,不太自在地收回手,将毛巾叠起来。
余旸觉得还不如不擦呢,擦完心情更低落——发型肯定不帅,毛烘烘的,啊!好烦。
见他有些闷闷不乐,郑栖的手落下来,穿梭于余旸的短发,头发没完全擦干,柔软,发梢微凉,挠着他的手心。
他看到余旸的发旋,视线再往下,是余旸白皙的脖颈,黑色T恤衬肤色,余旸很瘦,撑坐时肩颈处有明显的锁骨窝。
郑栖微微地出神,敛着眉眼,内双出来了,情不自禁低头。
‘阿嚏——’余旸肩膀随之晃动,郑栖回过神来。
余旸扯出几张纸巾擦鼻子,像是有点感冒,还让郑栖离自己远点,免得传染给他。
郑栖靠着旁边的墙壁,兀自出神了一会儿,侧过脸:“你不困吗。”
为什么不睡觉。
“我不困啊,”余旸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大巴摇摇晃晃,他见缝插针地补觉,就是为了见郑栖:“刚刚不是说好了吗,要弹吉他的。”
青春期太多愿望没实现,现在得一件一件实践才能满足。
我天,为什么要弹吉他,为什么还不睡觉。
“去拿琴啊。”
余旸催他。
郑栖站那儿不动,侧过脸看余旸,挺不情愿的。
余旸仰起脸笑,充满期待:“快点吧!老公——”郑栖只好取出吉他,坐到余旸身边。
这把琴余旸还没见过,跟郑栖家里那把不一样。
琴枕光滑,小众品牌,借着灯光,能看见面板上有细微痕迹,看得出来经常弹,有种虽然不昂贵,却能随身携带的亲切感。
今天郑栖调音挺慢,每个旋钮都调一遍,余旸也不心急,就坐旁边耐心等着。
卧室灯光柔和,玻璃窗上反着雨天冷光,两种光线缠绕在一起,散落在吉他上,余旸看见音孔处偏暗,旧报纸一样的颜色,琴弦粗粝,轻轻拨动,和弦声响在空气里——下一秒,郑栖忽然按住琴弦:“我不想弹。”
说完,他呼吸有点沉,目光轻轻落在余旸身上,喉结上下滚动。
余旸说:“以前都是你弹给别人听,我从来没听过。”
真的是……过分,在学校当孔雀,怎么结了婚才艺也不分享分享。
郑栖一脸被迫营业表情,最终还是问了:“想听什么。”
“《那些花儿》、《同桌的你》、《蓝莲花》……”接着,余旸说出一堆经典曲目,还说:“五月天的《温柔》前奏超好听,如果能弹唱就更好了。”
郑栖握住琴枕:“你开演唱会啊。”
“你凶什么凶。”
郑栖闭了闭眼,说:“嗓子疼,就指弹。”
指弹就指弹,余旸抱住膝盖,往窗户旁边坐了点,免得等下郑栖弹奏空间不够。
正式弹之前郑栖有试音,手指顺着格子爬一遍,找找手感,他定了定神,按住琴弦,声响骤然消失,很快,清脆、流畅的声音响在空气里。
余旸的注意力全在郑栖左手上,灵活,和弦转换又准又稳,时而横按,时而向下滑移,无名指像在跟琴弦谈情说爱,揉按两下,又松开,再扩指。
那声响呢,伴随着掌心击打琴箱,怦然撞到心里,右手也是,指尖变动特别快,急促到耳朵都快跟不上节奏。
扫弦,拍打琴箱,‘嘭——嘭——嘭’,左手迅速变换和弦。
手指游走,揉按间从不省力,抬起时又充满轻盈,两只手在品柱间相互角逐,左手挑逗,迅速往后退,右手洒脱到要命,在六根琴弦上飞速拨动,左手指间扩开。
在视觉听觉的双重冲击下,余旸觉得郑栖弹的不是琴弦,是他的心弦,‘嘭——’,共鸣声来了,像飓风席卷沙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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