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宋非玦仍微笑着,“我和方知潋一间,他有洁癖。”
“哦。”祝闻愣愣答了一声。
他把门卡抛给宋非玦,一边嘀咕着“我也挺爱干净啊”,一边摇头晃脑地上楼了。
方知潋转过头,有点迟钝地迎上宋非玦的目光:“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洁癖?”
“是吗,”宋非玦的表情显得很无辜,“可能我记错了。”
兴许是刚才睡过一觉的缘故,宋非玦一改在巴士上的疲惫。他们把行李放到楼上,又下楼到附近的沙滩转了一圈。
方知潋还买了两条手链,一颗缀着白珊瑚,一颗缀着红珊瑚。沙滩上有不少小摊贩卖这种纪念品,但他坚称这两颗是最圆润最漂亮的,捡到了宝。
“你要红的还是白的?”方知潋躺在床上举着两颗珊瑚使劲儿瞧,放轻声音自言自语,“定情信物呢。”
“定情信物不是纸玫瑰吗。”宋非玦恰好听见了。
方知潋眨了眨眼:“两样三样不嫌多。”
他把浅蓝色牛仔裤的裤腿往上拉了一点,露出脚腕上系的玉脚链,炫耀似的晃了晃:“不然红的给你?我有一条红绳了,我外婆说十八岁容易冲太岁,系红绳能解灾求平安。”
明明是封建迷信,方知潋却仰着脸说得极为认真,睫毛一抖一抖,像蝴蝶的翅膀扑棱进人的心里。
“好看,”宋非玦对赞美从不吝啬,他说,“很衬你。”
“你戴也好看。”方知潋作势要坐起来,给宋非玦戴上那串红珊瑚手链。
宋非玦却笑了,他紧了紧环着的手臂,垂下眼撞进方知潋的视线。
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方知潋被困在桎梏间,别过脸不是,直视也不是。
这样的气氛该是十足暧昧的,可他惴惴不安地等待几秒,偏偏没能等到一个吻的落下。
“睡一会儿。”他听见宋非玦说。声音很轻,像春天融化了的冰面化成汩汩溪水,漫过方知潋心脏跳动的位置,却不觉得心慌害怕。
因为他知道,宋非玦不会让他成为那个溺水的人。
愈发粘稠的困意袭来,方知潋用脸蹭了蹭宋非玦的手背,又亲了亲他的手心,竟然真的就这么枕着他的手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始终无梦。方知潋再醒来时,房间内却是满携寂寥的昏暗,他茫然地起身,恍惚间生出一种落在幻境中的错觉。
密集的雨滴打在窗户上,沉重又尖锐。偶尔像泡在水中的闪电照亮房间,连带着划过沉闷的一声惊雷。
宋非玦站在窗边,清瘦挺拔的背影与落下的雨帘几乎融为一体。似乎听到了方知潋起身的声响,宋非玦错开眼,转眼望向他。
“怎么下雨了,”方知潋还有点迷糊,他没穿拖鞋,慢慢下了床走到宋非玦身侧,“明明刚才还是晴天。”
“阵雨,等下就停了。”
“啊。”
方知潋揉了揉惺忪的眼,忽然觉得不太对劲,抬起手腕才发现上面系着那条红珊瑚手链。
他反应有点慢:“你给我系上的?”
宋非玦唇角微微勾起,并不答话。
方知潋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他晃了晃手上的红绳,意外觉得还不错:“我给你也戴上。”
“嗯。”宋非玦说。
那条白珊瑚手链放在床头柜上,黑绳是活扣,方知潋不会系活扣,弄了半天,只系成了个松松的蝴蝶结。
他听见宋非玦低低地笑了一声。
“别笑,”方知潋不气馁,手指一勾,又把蝴蝶结解开了重系,“不然给你系个死扣得了,系住你。”
“好啊。”宋非玦用那双含笑的眼睛望着他,回答得真心诚意。
方知潋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抬头直勾勾地对上宋非玦的视线:“真的?”
“真的。”
尽管下了雨,但室内仍旧又潮又闷。方知潋露出的皮肤发黏、发热,心好像也塌了一角。
他抬起脸,很轻地吻了一下宋非玦的嘴唇。
宋非玦的嘴唇永远是冰凉的,即使是在夏天。方知潋的手指流连在他手腕的皮肤上,但哪怕是千堆雪,方知潋也有捂热他的决心。
我喜欢的男孩儿是冰激凌味儿的。方知潋毫无章法地啄吻着宋非玦的嘴唇,在心里想,他很冷,也很甜。
这个吻从温情开始,但绝不是以温情告终。
宋非玦用力地叩住方知潋另一只手的手腕,舌尖描摹着他的唇线,在他的口腔里搅弄,从里到外都亲密无间。
方知潋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软得不像话,唇齿间没有空隙,他只能呼吸着宋非玦喉管里渡过来的氧气。
在意乱情迷的失神中,他将那条白珊瑚手链系在宋非玦的手腕上,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有人……”方知潋含糊不清地说。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伴随着徐康陡然拔高的音量:“谁住这屋啊?集合了!”
晚上是在沙滩上架了烧烤架吃的BBQ,刚下过一场大雨,黏糊糊的沙子踩在脚上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但祝闻说了,有生之年必须到海边吃一次烧烤,不然不算来过。
一群人里没几个会弄这种原生态烤架的。一盘鸡翅,烤得两面焦黑,没办法,只能找了店家帮忙拿去烤。
祝闻瞎嚷嚷:“我靠,都烤糊了!”
数学课代表秦跃恨不得把烤盘拍他脸上:“公布成绩前别说考糊这两个字!”
“迷信!”祝闻做了个鬼脸,一没注意踩了后面的人一脚,被一堆人摩拳擦掌地满沙滩追着跑。
方知潋坐在塑料小板凳上,看祝闻被追杀得好笑,忍不住傻笑两声,扯到了嘴唇上的伤口。
刚才徐康在外面叫个没完,方知潋一着急想推开宋非玦,谁知道宋非玦直接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方知潋当下就痛得停下来吐着舌尖吸气,宋非玦却问:“喜欢吗?”
嘴唇上破了的伤口涌出一滴血珠,方知潋傻乎乎地盯着宋非玦的眼睛,像被灌了迷魂汤一样,顿了顿,居然点了下头。
完了,宋非玦不一定有S的潜质,但他可能真的有M的潜质。方知潋一下子生出了点微妙的警惕心。
宋非玦好像笑了,他掐着方知潋的两颊,再次凑了上来,温柔地替他舔掉了那滴血珠。
祝闻被群殴了一顿,苟延残喘地爬回来管尤丽要鸡翅吃,尤丽不搭理他,倒分给陶佳期一串。
方知潋心软,把手上的对虾递给祝闻,哪成想祝闻吃都堵不住嘴,眼睛还挺尖:“你嘴唇怎么破了?”
祝闻话一出口,绕成圈坐着的几个人都盯住了方知潋的嘴唇。
方知潋突然有点后悔给出去的那串对虾了,还不如自己吃了。
宋非玦也在一旁看着方知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帮他解围的意思。
“刚才烧烤签子,不、不小心戳到嘴了。”方知潋磕磕绊绊地回答。
“哦,”祝闻点点头,没起疑,“那我小心点吃,谢谢兄弟。”
谢你个头,方知潋忿忿咬下一口扇贝。
他转过头去看置身事外的宋非玦,故意凑上去,语调黏糊糊的,假装有点做作地撒娇:“你好凶啊。”
要是祝闻听见他这么一声,都能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但宋非玦只是看着他笑,眉梢微抬:“你不是喜欢吗?”
方知潋灰头土脸地缩了回去,完了,好像确实还挺喜欢。
他一抬头,又对上了陶佳期的视线,陶佳期一脸的一言难尽,眼角微微抽着。
方知潋心虚地躲开陶佳期的视线,规规矩矩把签子端起来,开始乖巧吃烧烤。
“等一下。”尤丽忽然开了口。
她盯着方知潋与宋非玦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链,面带疑惑地问:“你们刚买的手链吗?”
不愧是尤丽,和祝闻一样眼尖,简直天生一对。方知潋在头皮发麻的同时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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