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知是对得太准还是根本对错了地方,这一脚直冲胯下,楚沉痛苦的闷哼出声,脸色即刻苍白,手下意识用力一挤,顷刻间,他手里的奶盒迅速一瘪,“噗”地一声,盒子里的牛奶奔涌而出,迎面喷了庄严满脸。
庄严:“……”
第16章 无意闯祸
庄严紧闭着眼,腾地站了起来,奶液顺着流了几滴到衣服领口,甜腻的奶味儿熏得他边甩头边连骂数声“我操!”
变故发生得太快,旁边坐着的几个人惊得就差掉下巴。围观群众更是光速归位,单独的、结伴的、挤挤挨挨自动围出了半个小圈,还是蔡迎港最先给出反应:“我勒个去——”
说着在衣兜里左掏右掏、上掏下掏,什么都没掏出来,只好问:“阿泽!带纸了没!”
无奈周帝泽只在屁兜里摸出一堆碎纸,用过的没用过的皱作一团。
匆忙中,方文淇默默递了两张湿巾给庄严。庄严虚睁半只眼接过来,简短道谢,三两下擦干净脸,可惜衣服没来得及救,衣领和两边肩头湿了大块。
“真他妈突然。”周帝泽拍拍胸脯。
蔡迎港指着桌上残留的透明奶渍,无语道:“严哥,你们两个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打架的啊?我实在想不通,吃个饭而已,怎么就无缘无故发展成了这样。”
一个衣服湿了半边,一个闷不吭声,不过看表情略显狰狞,估计是受了内伤。
庄严摇摇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故事他讲不出口。
“哎,高四生你怎么了?”周帝泽道。
庄严脱了外套挂在手肘,仓促整理完毕,才想起对面还有另一个受害者。
楚沉反应没庄严大,也可能是刻意隐忍,他坚强地坐在原位,眉心蹙得很紧,搁在餐桌上的双手紧握着,细看才能看出他的身躯在轻微颤抖。
看他疼得直冒虚汗,额前的刘海湿了一绺搭在眉毛上,庄严表面冷峻如常,内里隐隐泛有一丝尴尬和抱歉。
这事儿干的挺缺德。
他本意单纯就是想随便踢一脚泄泄火气,没想要断人子孙,可关切的话涌到嘴边,开开合合好几回,还是问不出口。
好在还有个方文淇在:“楚沉哥,你没事吧?”
“没事。”蜷起的手渐渐松开,楚沉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眼尾扫了眼庄严,瞪了瞪,挪动脚步道:“我回宿舍了。”
“要我帮忙吗?”方文淇就坐庄严边上,目睹了庄严踢出去的那一脚,以为楚沉伤到了腿,赶紧上前一步,看他戴口罩的动作都跟调了0.5倍速一样,不太放心道:“我扶你回去吧?”
“用不着。”隔了一层口罩,楚沉的声音听起来瓮里瓮气,却很坚持,临走前他侧头又瞪了庄严一眼。
庄严心头倏地一跳,眼见楚沉姿势别扭、步伐迟缓地拨开围观群众往外走,他对着周帝泽说:“我也去你们宿舍看看,顺便把衣服弄一弄,妈的一股奶味儿,恶心死了!”
于是一行人匆匆收了没吃几口的餐盘,往宿舍赶。
临出门蔡迎港眼尖瞟到好几个掏手机的,忙吼:“哎,别拍照啊,拍了的现在立刻马上把照片删了!”
“我靠你他妈耳朵聋了是吧,就他妈说的是你呢你看别人干什么!”蔡迎港一跃跳进人群,恶霸抄家般抽走一拍得正起劲儿的男生的手机,“8张未读!你这破玩意儿动作还挺快。”
“自己删了,”他把手机还回去,挥拳威胁:“别逼我揍人。”
二十多个人寂静片晌面面相觑,须臾之后发出嘘声。反正主角走了热闹没得看了,众人嬉笑夹着私语作鸟兽散。
……
高二的男生宿舍分到的是幢旧楼,砖色面墙颜色稍褪,侧楼垂着大半墙青藤,阳台凸出向外,每层楼都飘着衣物,随风摇摆。
自高一转来十九中,提出住宿被庄媛强硬拒绝后,这还是庄严时隔这么久,再一次进学生宿舍。然而仅仅待了三秒不到,他就逃荒似的推门冲了出去。
“我操……”他后背倚着墙,单手撑着膝盖,一副喘不来气要升天的样子:“你们这他妈是在研究生化武器呢?这是地球人能待的地方吗?”
短短三秒,他仿佛见了阎王死过一次,脑海里匆匆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
床铺乱糟糟的宛如狗窝,纯白地砖上满是干湿交替的凌乱脚印,随地可见的袜子、鞋子、吃剩的面包薯片,空气中飘散着泡面的香味及袜子的臭味,几种味道混成了另一种无法名状的怪异气味。
周帝泽嘿嘿尬笑:“我们宿舍的洗衣液上星期用完了,谁都没闲钱买,袜子攒一星期没洗了。”
“我次奥——”庄严脸刷地发绿:“恶心死了,你他妈离我远点儿。”
周帝泽讪笑着缩去了一旁。
“不然去我那儿?”蔡迎港说:“不过我那边的情况不比这儿好多少。”他挠挠后脑勺:“我们宿舍全是篮球队的,估计这会儿都打完球回来了,味道只会更差。男生嘛,你懂的。”
庄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说还好当初他姐高瞻远瞩,没同意他住校,不然他都活不到今天。
“楚沉呢?”庄严想起来,楚沉平常穿的鞋子衣服虽说不是什么名牌,好歹干净整洁,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位冷漠的前桌身上。
虽然楚沉这会儿估计气他气得不行,但脸皮厚点儿去蹭卫生间用一用,应该没关系吧?
“楚沉住哪个宿舍?”他问。
“好像是在楼下,他那个宿舍听说没住满,空着一半的床位,环境应该比这边好点儿。”周帝泽说。
……
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胯部的痛楚减轻了许多,到现在只剩疼痛过后的细微麻痹。
楚沉脱了外套挂在柜子里,动作小心地脱掉鞋子换上拖鞋,正要进卫生间洗漱,搁在枕边的手机“嗡”地响了好几声。
解开锁一看,方文淇发来好几条微信消息。
【文淇】:楚沉哥,你到宿舍了吗,腿好一点没有?
【文淇】:楚沉哥你别生庄严的气。
【文淇】:他就是有点调皮,别看他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又很讨厌,他这个人真的很好的,他帮助过我好几次,虽然他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女孩子说的话有些反复,像是经过许久的深思与推敲,每敲下一个按键或文字心里都带着羞涩,是那种试图帮在意的人解释,却又怕被旁人看出自己主观情绪太浓重的欲盖弥彰。
楚沉紧蹙的眉好不容易松开,如今又重新蹙紧。
方文淇小时候不叫这个名字,福利院的小孩无父无母,也就没有姓氏,大家都只叫小名,需要上学的,就跟着林若萍姓。
楚沉两岁进的福利院,有记忆时身后就跟着方文淇和另外几个喜欢叫他哥哥的小孩子,方文淇初一的那年被一对中年夫妇领养,自此两边的联系骤减,好在关系没有随着时间变淡。
【CC】:你想说什么?
页面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楚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新信息才跳出来。
【文淇】:高一上学期的半期考试我考砸了,在班里垫底,数学我只考了几分,拉低了整个班的平均分,当时的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狠狠骂了一顿。后来可能还是生气,当着全班的面指着我骂,提了几句我的身世,我当时恨不得直接去死,太丢人了,所有人都看着我,讽刺我,嘲笑我。只有庄严,他冲上讲台把那老师给揍了一顿。
还有几件细碎的小事,楚沉没有再看,他摁掉手机,从桌下拿出一个小盆进了卫生间。
第17章 万恶之源
楚沉拧开水濡湿毛巾,先洗了一把脸。他使了很重的力,来回洗了三四遍,洗完狠狠吐出一口气。
洗手台前的椭圆半身镜上布满了水雾,镜子里的人额发湿透,脸庞由于用力揉搓有些发红,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颓丧又可悲。
笑?要怎么笑?
楚沉面对镜子,伸出两根食指按住嘴角,往上轻轻戳了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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