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泽也委屈,几次张嘴想反驳最终又合上,心说谁能想到这奇葩平时看着挺欠一男的,居然真有病啊。
可看楚沉满脸痛苦,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怜模样,作为始作俑者之一,他确实没资格犟嘴,无奈只得讪讪地溜到一边装鸵鸟。
上官秀去药房提了两瓶药水出来挂在病床旁的铁架子上,又做了会儿准备工作,接着边扎针边道:“我先给他输点水补充蛋白,可能得耽搁点时间,下午的课是废了,你俩谁留下来陪床?”
“陪床?”周帝泽面色古怪地抽搐几下,“我可不想陪。”
“你不陪谁陪?”庄严帮忙搭了把手固定架子,闻言瞪他一眼:“他这样是谁害的?”
“你们三个同班吧?一个班的总有互相帮忙的时候,说不定你俩哪天碰上个什么事儿也得求人家,别太冷血。”上官秀说着调了调针管,“药已经开好了,在那边桌子上呢,回去嘱咐他记得擦,一天三次。”
一切弄完后她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指,“还有啊,医药费你们打算怎么付?扫码还是现金?”
“老师,病号人都还没醒呢。”周帝泽嘴角抽了抽:“说好的不冷血呢?”
“你俩可以先帮忙垫着啊。”上官秀理所当然道:“他这样的估计身上也没什么钱,还生着病,可怜死了,我开不了那个口。”
“那你对我俩就开得了口了?”周帝泽没理通这个逻辑,“虽然我俩是出于好心才送他来医务室,但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
上官秀道:“他长得帅啊,脸都肿成馒头了还这么好看,消肿了还得了。”
“那他呢,”周帝泽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感到绝望,不甘心地指指庄严,“他长得不好看吗,你让他交钱?”
“所以我对标挺明显的。”上官秀无辜道:“这位同学,你就不能废话少点儿,先把钱交了么?”
“我艹……”周帝泽顿时无语了。
庄严听着他俩插科打诨,兀自扫码付了药费,抄起桌上的两支药管随手揣进裤兜,冲周帝泽扬扬下巴:“行了,钱我付过了,我来陪床,你先回去吧。”
“这不太好吧……”周帝泽抓了把脸,“需不需要我帮你请个假?”
“他的份儿一起,”庄严道:“找时间拉着菜刀过来给楚沉道个歉。”
“为什么呀?”周帝泽不解。
“还问为什么?”庄严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凝视着他:“我和他的事情要怎么解决我自己有数,以后别胡乱打着替谁出头的名义做多余的事,这次就算了。”
他话说得挺满,事实上经过这么些天的单方面骚扰,庄严早就乐在其中,虽说这种感觉来得毫无征兆并且莫名其妙,但现实是,他喜欢没事儿逗一逗楚沉,也很习惯这样的模式,报复的心思早飞去了九霄云外。
庄严坐在一条低矮的四脚凳上,仰着脖子盯着楚沉不安的睡脸瞧。
平心而论,楚沉长得确实不错,肤色挺白的,鼻梁很高,嘴唇即便干裂,也能看出原本漂亮的形状。
彼时整个病房正陷入一种午后的宁静,阳光热情毒辣,从对门的百叶窗间悄然伸至这边床头,楚沉眉头轻蹙,眼睫轻轻颤动着。
浅淡的金色光线杂着空气中的纤尘直直射在他的额头,庄严静静看了会儿,抬手挡住了那道恼人的光。
“还没醒啊。”上官秀开门探过头,“这也太能睡了。”她笑了笑,进来递给庄严一张带着浓浓药味的毛巾,“还好,脸已经消肿了,你拿着给他擦擦,红斑褪得快一点儿。”
“我擦啊?”庄严愣愣地揉了揉手里温热的毛巾,“擦脸?”
“不然呢?”上官秀好笑道:“擦的时候动作轻一点儿,他这皮肤现在脆得很,经不起折腾。”
出门前她又叮嘱:“还有啊,脖子也要擦,身体也顺便擦一下吧,锁骨下边儿我看也挺严重的。”
“……”
庄严瞬间后悔留下来了。
第23章 感情升温
庄严没伺候过人,此时对着衣领半开的楚沉,根本无从下手。
男生没那么多讲究,擦澡洗脸向来随心所欲,哗啦啦打仗似的飞速解决。
他在撒手走人和做个好人间艰难择决,两次步行至门口,双手触上门把手拧了几次没拧开,终究选择了好人做到底。
他犯难地琢磨了会儿,身子伏在床边,抖了抖毛巾,叠成方块状,试探着碰了碰楚沉红肿渐消的脸。
也就只碰了那么一下,力度多大他没有概念,他自以为非常温柔,却见楚沉下一秒便面露痛色,唇瓣微张吐出一声嘶哑的痛吟。
庄严暗自吐舌,敛住了动作。
毛巾从左手换至右手,庄严别扭地换了好几个姿势,毛巾都凉透了,始终没敢碰第二下。
四周弥漫着中药的淡淡苦香,手中的布料逐渐没了温度,庄严没再犹豫,他如临大敌般倾下身,眼睛差点直接掉楚沉脸上,正当他做好心理建设打算继续时,手刚伸出一半,一直处在昏沉状态中的楚沉睁开了眼。
“你在干嘛……”他虚眯着眼,声带仿佛含着黄沙,肉眼可见的虚弱。
此时两人的脸相距也就一个拳头那么远,连对方脸颊的绒毛都能按根数,庄严只觉耳边拂过一丝短促的热气。好在楚沉神色如常,让这微妙的尴尬未能成型。
“呃……”庄严噎了噎,他僵硬地晃晃毛巾:“应该、大概、勉强算是在照顾你?”
这话说出来不真实到庄严自己听了都想笑,楚沉苍白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魔幻。
“你不相信?”庄严神态自然地直起身,在一旁的矮桌上扒拉出一面小圆镜子拿给他,“不相信也没办法,因为这就是事实。喏,自己欣赏欣赏你那美貌无比的猪头脸,然后给你三分钟,默出五百字感恩小作文儿来谢谢我。”
楚沉没理他,也没吭声,他先是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小房间内陈设简单,充斥着中药味和消毒水味。
百叶窗外偶有黑白色人影远远掠过,人声遥远却沸腾,他猜测这里应该是学校的医务室。
他就着庄严举的镜子转动脖子照了一下。红斑虽然逐渐消退,皮肉却仍残余着几丝未褪尽的红,难以忍耐的灼痛减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凉。
“你紫外线过敏啊?怪不得天天戴个帽子,成天见不得人似的,还以为你偷渡来的呢。”庄严随口开着玩笑,懒散地在床边坐下,一手抓着手机,一手在裤兜里掏半天,终于掏出一只皱巴巴的塑料袋,他把药膏取出来:“这是医务室的老师给你开的药,让你每天三次,记得按时擦。”
两支黑管药膏在纯白的被褥上骨碌碌滚了好几圈,楚沉拿起来仔细一看,是之前在病例单上看见无数次的,专治过敏消炎的特效药膏。
食指这么点粗的一支,打着进口的旗号卖着五百二的高价。因为实在太贵,他从来都是望而却步,只能生活中尽量避开阳光,免得过敏。
“这两支,多少钱?”虽说心里早就有答案,但他还是低声问了一遍。
“一千多吧,啧,有点儿贵。”庄严点开游戏界面,一边劈着水果一边道:“不过我刚特意查过了,药效好像挺好的,见效也快,性价比勉强过得去。”
“可以退么?”楚沉淡淡道,手指摩挲着药管。
“啊?”
庄严脑神经劈了个叉,一刀劈到了炸弹,屏幕闪现白光。
楚沉垂眸:“做好防护就可以,不需要这个。”
庄严偏着头,看着他有些落寞的神情,明明还是大白天,他整个人却像是正陷在黑暗里,周身都是难以言喻的阴郁。
在某一瞬间,庄严心里倏忽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很短暂,程度很轻,轻到如果不注意,几乎就要直接仓促而逝。
两个关系并不太好,甚至算得上差的男生同处一室总会有点尴尬,偏偏此刻又处于难得没吵架,安静和平的场合,这份尴尬自动就翻了倍,除了几句简陋的必要聊天外,很快就找不到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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