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理发师傅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抓了抓赵尤头顶的头发:“是挺可怜的,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种眼神,那种感觉就是特别自责。”
赵尤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搞成现在这样的。”
“听说是小时候的心理阴影。”理发师傅道,“主要是我们这里大环境对精神病人不重视,不过现在比以前那是好太多了,”他笑了笑,“现在谁没个什么抑郁症,焦虑症,恐慌症,我看红枫里好多年轻人跑去领药。”
赵尤也笑了笑,头发理完,他就回到了停在附近的出租车上。司机问他:“还要去哪儿啊?”
赵尤拿出手机一看,尹妙哉下午发了两条微信给他,一条两点十分发的,写的是:筱满好像不太对劲,你们吵架了?
两点十五分又发了一条:应该没事,我和小靖出去吃午饭了。
赵尤立即打了个电话给筱满,没人接,他找小靖和尹妙哉,电话没人接,微信也没人回。他和司机道:“五原路格林酒店,麻烦快一些,赶时间。”
他倒联系上了刑天翔,刑天翔人在外面,也在回酒店的路上,赵尤问他:“筱满下午联系你了吗?下午你见过他吗?知道他下午去了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吗?”
刑天翔道:“没有啊,不是啊,他干什么也不用和我汇报吧?”他又说:“下午他倒是电话找过我,和我打听06年一个案子,姚铃铛案,问我要被害人照片来着,我找了发给他,再打电话给他,他没接。”
赵尤记得那案子,詹轩昂手上的冷案,当年归在爱琴海杀手名下的一起疑似案件。他道:“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和你打听那案子吗?”
“不知道啊……”
“几点的时候?”
“中午的时候,我看看通话记录啊。”
赵尤就挂了电话,打开了黑山鬼谷子的公众号,直接联系帐号管理人:“您好,我是青市市局刑侦一队的刑警,今天看了你的直播,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方便的话可以给个电话联系方式吗?”
管理人很快回复了一个号码。赵尤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人,第一句话就是:“你警号多少啊?”
赵尤说:“我不是诈骗犯,真的是警察,市局刑侦的,姓赵,警号860067,要视频确认一下我的证件吗?你也可以打电话去我们市局确认。”
对方被说服了,只是问:“你找我干吗?”
赵尤说:“你今天下午在黑山福利院直播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头发挺长的男的?”
黑山鬼谷子闻言,情绪激动:“靠,我就知道那个记者是个骗子!我打他名片上的电话!他妈的,法制周刊根本没有这么个人!还和我说最近好几个人来打电话找这个记者了,建议我有什么财产上的损失立即报警,诶,你是警察,那我能和你报警吗?不过我这也没什么财产上的损失啊……要不你备个案?你们市局不是微信有个反诈小程序吗,你们赶紧在上面曝光他的信息,搞不好真的会有人被他骗钱!”
赵尤道:“他没骗你钱,那他都和你说什么了?我们这里收到的消息是他冒充记者骗取专栏费,他通常都和人自称是在调查一起06年的冷案,案件受害人叫做姚铃铛,他和你提过这个名字吗?”
“谁?摇铃什么?不知道啊,他就和我打听福利院以前的事情,他大概是换策略了吧,这种诈骗犯不可能一招走天下啊,不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吗?哦!他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最近看木乃伊杀手风头正劲,打算冒充他的朋友,收别人的爆料费啊!怪不得老和我打听福利院以前的事,我也是多嘴,妈的,不过也还好,没说太多,就说了说小徐啊,小苹果啊,他妈的,我还发了张之前我们聚会的合照给他呢,对了,我有他的微信号,不保证是不是本人身份证号申请的啊,不过我还是发你一下吧,说不定能追查到他的人!”
“您说的合照能发我一下吗?要是按照您说的,他经常改换诈骗说辞,他要了您的合照说不定打算搞点什么小动作……”
黑山鬼谷子道:“对对,说不定他打算把自己p进去,回头就和别人招摇撞骗!说自己和木乃伊杀手以前是朋友!我发你个原件,你那里留个底吧!回头也好和别人说明情况!”
两人挂了电话,赵尤很快就收到了一张大合照,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长发女孩儿,站在徐露华的边上,两人挽着胳膊,姿态亲昵。这女孩儿长得和姚铃铛有几分神似。下一瞬,赵尤的注意力就被那合照中间坐着的一男人吸引了。他问黑山鬼谷子:“问一句啊,中间那个老人家是谁?看着有点眼熟啊。”
“我们曹院长啊,黑山福利院以前的院长。”
赵尤摸出了老姚自制的传单,展开来一比,老姚传单上那个相貌平平的男人倘若老上个十来岁想必就是那福利院合照里曹院长的样子了。两人从脸型到眉眼到鼻梁可谓如出一辙。
他知道筱满在想什么了。
第二十四章 (中)part2.
如果06年姚铃铛这起被当时被归类为疑似林悯冬犯下的案件和曹院长、和曹律有关,而他们因为08年的时候,林悯冬被筱满击毙,无法对其进行详细的盘查询问,以确定98年到08年时发生的那诸多疑似案件是否都是出自他之手而逃过了警方的追捕和调查,以至十二年之后的今天——这个夏天,侥幸逃脱法网的曹律重回青市,大开杀戒——以筱满的个性,不难想象他会有多自责。
赵尤着急地催促起了司机:“师傅,麻烦能快一些吗,警察办案……”他要继续说下去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人命关天。”
他怕筱满又开始啃指甲,怕他把手指啃断,啃出血;怕他寻死;他还怕他此刻正和尹妙哉,小靖或是别的什么人说说笑笑;他也怕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站着、坐着;怕他不停抽烟,怕他一根烟也不抽;怕他又开始酗酒,怕他一滴酒都不碰;怕他吃东西,怕他吃了就吐,吐到浑身发抖,吐到什么也吐不出来了,浑身都是发黄的胆汁;怕他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
怕着怕着,赵尤渐渐没那么着急了,他现在无法确定筱满的状况,胡思乱想,恐惧慌张于事无补,他必须冷静下来。他和司机说:“到了之后您在楼下等我,打表等。”
他开始搜索五原路周边最近的医院,在脑海在里反复确认如何处置割腕的人,如何对吞下整瓶安眠药的人进行急救。酒店里一定有毛巾,要是筱满割腕——酒店里只有刮胡刀片,锋利有余,但是刀片很小,不方便拿捏在手上操作,伤口应该不会很深,他就用毛巾裹紧他的伤口止血,要是筱满割的是颈动脉,或者大腿上的动脉……
赵尤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冷静地憎恨起了自己。他恨自己没有超能力,不会瞬间转移,他恨自己没有办法把筱满的过去从他身上完全地剥除,那些枉死的人会跟着他一辈子,那些愧疚,悔恨会反反复复地磨蚀他的身心,如同停不下来的酷刑。
赵尤又给筱满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又给尹妙哉打电话,这是第二十四通了,她和小靖到底在干什么呢?手机能打通,也就是说有电,有信号,刚才她说他们出门去吃午饭,难道她和小靖的手机都被人偷了?小靖不至于这么没有防备……不过凡事都有万一……
赵尤发现五原路周边只有一个大型购物中心,恒发广场。他查到到了恒发管理中心的电话,才要打电话过去询问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报说手机被偷,尹妙哉的电话来了。赵尤接起来就问:“筱满和你在一起吗?”
尹妙哉懒洋洋地回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也体验体验热锅上的蚂蚁的感觉。”
她的周围吵吵闹闹的,许多人在说话,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赵尤说:“筱满一个人在格林?他不接我电话。”
尹妙哉道:“我们一起看电影啊,文明观影,手机静音啊,你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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