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说:“没什么丢人的,真心的爱情,美好的青春,你该为它们哭一场,许多人想哭还没机会。”
是真的没机会,大把人或者单身或者谈恋爱,可都没有像他们一样牵绊过、爱过。
林瑾瑜转头盯着他,林烨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只是道:“你后悔吗?”
林瑾瑜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捏成拳,他的眼里闪动着粼粼的光:“……那时候,我打过他一耳光,”他略带呜咽,说出来的话好似和林烨的问题无关:“后来我常常在想,他放弃了,是不是也和那段时间有关……如果他介意,那就打回来,也没关系,只是……”
他喃喃说着,慢慢把额头抵在林烨肩上,抓紧了他的衣服,说:“……只是不要离开我。”
第335章 命运的红线
崩溃有时是突如其来的,林瑾瑜其实也再没有别人可以倾诉这些事了,他就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有逻辑或者没逻辑地絮叨了许多话——一会儿是求张信礼回来,一会儿又是让他走,有多远滚多远,一会儿又喃喃自己后悔。
“好了,好了,”林烨并未躲开靠过来的林瑾瑜,他似乎犹豫了那么一阵,最后还是慢慢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背:“哭完就好了,分开还是在一起都是平常事,想清楚以后的路,要么拿起,要么放下。”
林瑾瑜仍靠着他肩胛,人在某些时候真的非常、非常需要一个拥抱,无论是谁都好,于是他更加抓紧了林烨后背的衣服,好似回抱了他。
“……别攥了,二十块一件的地摊货,随便扯两下就破了,”林烨僵了那么一瞬,随即又慢慢放松下来,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静默良久,低声道:“其实……你运气真挺好的。”
他知道林瑾瑜没听他在说什么,但仍轻轻道:“以前身边有你爸妈,后来身边有你的小直男,现在还是有人跟着你,陪着你。”
大概人人都觉得别人运气好,自己运气差,于林瑾瑜眼里,林烨也挺自在潇洒的。
一轮弯月照着两地人,后来林瑾瑜忘了自己是怎么缓过神、怎么站起来、怎么回去的,总之等他真的彻底走出低谷,正常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头顶那灯管白得晃眼,凉席沁人——林瑾瑜都好些时候没睡这么舒服了。
他懵了一会儿,扭头朝单人床边看去。
潮湿的地上躺着个熟悉的人,林烨可能看他昨天太难过了,大发慈悲让他睡了一回床,林瑾瑜静坐片刻,回想起昨天跟林黛玉上身似的自己。
大哭一场以后他好了很多,现在又开始鄙夷那个矫情的自己。有什么意义呢?贱得慌。
琴行就开在大马路边,这时候已经十分吵闹了,林烨翻了个身,在路过车量尖锐的喇叭声中醒来,看见林瑾瑜杵在那儿发呆,打了个哈欠道:“早,今天这么早就醒了。”
林瑾瑜说:“早。”
林烨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结合昨晚发生的,他看林瑾瑜那样就知道他在沉思什么。
挺好的,思吧思吧,生命在于思考,思清楚了才能好好生活。
昨天有商演,为了赶排练他晚饭没吃多少,后来又狂奔了个不知道多少公里,此刻不由饥肠辘辘。林烨爬起来,边伸懒腰边往外走,道:“你好好思考人生,我出去买两个生煎回来。”说完去小厕所洗漱。
林瑾瑜没说话,由他出门了。
……
不多时,林烨拎着两袋生煎回来,发现林瑾瑜已经起床了,且全身上下穿戴得整整齐齐,正把自己的衣物一件件从柜子里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
“?”林烨走过去,道:“这是干什么?”
“打扰你很久了,老在你这儿赖着也不是个事儿,”林瑾瑜弯着腰,干脆麻利地叠着衣服:“我想通了,该回学校了。”
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天他之所以一直待在上海,就是因为潜意识里还在眷恋过去的感情,自以为深情地等一个不回头的人。
既然等不到,那就不等了吧。
“现在?”林烨把早餐放到一边:“还没到开学的时候,你回去能干什么?”
“干跟你一样的事啊,我还欠n多朋友一屁股钱,不得一个一个还上,”林瑾瑜手上不停:“你之所以决定来上海谋生而不去别的地方,不就是因为你是这里的学校毕业的么。”
人的社会关系网是根据地域建立起来的,从小长大的出生地、毕业高校所在地、工作所在地是一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地方,和林烨一样,林瑾瑜认识的师兄师姐、同届同学、老师大部分都在那里,只要他回去,那些人也会给予他帮助,给他介绍便宜又好住的房子、介绍兼职、家教,林瑾瑜所需要回报的大多不过是一顿饭,或者几十块钱中介费罢了。
“……感情这么多天,你把这个看明白了,”林烨道:“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光打游戏放纵颓废了。”
他顿了顿,又道:“……那他呢?”
“他早就走了,可能分手第二天就走了吧,”林瑾瑜没有如前面诸多次一样让他闭嘴,不要提那个名字,只头也没抬地淡淡道:“我还有自己的生活……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从十六岁起他就爱主动去招张信礼,招来招去招了n年,张信礼却总走得很干净,高中转学的时候是,现在也是。哭过之后那些苦闷、不舍好像都随着眼泪流走了,林瑾瑜今早起来想了半天,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那是种好似大彻大悟的感觉,他好像一条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当初张信礼随便说了句“是你男朋友”,他就不计前嫌,跟失忆了似的,屁颠屁颠跟人家在一起了,真是贱得慌。
林瑾瑜想:爷不当狗了,爷要当人。
那年他说过,永远不会为了生存背弃他的爱情,他做到了,有人没做到,现在爱情没有了,只剩下生存。
现在他真的决定像遇见张信礼之前那样去过自己本来的生活,去读书,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想成为的人。
“你要想清楚了,”林烨引荐Evan和他认识,又故意老说些话刺激他,目的虽然并不是诱导、强迫他回去找张信礼,而只是想让他想清楚,看清自己的心,但林瑾瑜真的不回头,他还是发自内心觉得可惜:“有时候一念之差,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错过?
林瑾瑜直起腰来,好似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然后“咔哒”一声把横在地上的行李箱扣上,转头看着他,道:“有时候我觉得……要么错过了更好吧。”
暗恋是最美好最真挚的,他曾经想要回到过去,可假使真的回去,林瑾瑜又发觉自己似乎也不能做些什么。
满身萧瑟,满身疲惫,不如一开始,大家就不要遇见吧。
“……”
林瑾瑜刚已经在网上把票买好了,他直截了当道:“走了,再见。”
……
曾轶可歌里的”狮子座”,七月份的尾巴,林瑾瑜回到了学校。
他仍在很好的二十二岁,怅惘、烦忧,但也如二十一岁时的王小波一样想爱、想吃,想变成天空上半明半暗的云。
师兄师姐给他介绍了学校周围便宜的房子,他开始凭借本地名校优势去做家教了,那时教培行业蒸蒸日上,做课外辅导的大学生老师即使拿不出教师资格证也没人会抓,林瑾瑜做一天休一天,空闲时候便重新捡起书本开始复习,一周也能到手几百块钱。
虽然不多,可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点钱在物价不如上海高的城市总是够一个人用的。
生活逐渐趋于平静。
林瑾瑜后来觉得他和张信礼真的有无数次机会渐行渐远,在任何一个时间节点,只要某些事情再偏离那么一分,他们就真的永别了,不见了,即使再见应该也是若干若干年后,彼此都变得陌生时。
可上天好像冥冥中自有安排……如果真的存在神或者上天这种东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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