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角落里的另一组方盒并没有组装好。
终于意识到了腰间的东西是什么,孟晏急速喘着气,吓得哭不出声,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
早知道是这样,他不该求救的,他不该叫纪戎的名字。
“别怕,没事的。”纪戎朝孟晏笑了笑,试图找准角度用子弹崩掉手铐。
孟晏被背铐在靠墙的粗壮铁架上,根本没有角度可以规避弹头铜覆皮和铅心的溅射威力。
二十五秒。
纪戎抖着手摸出身上的两只赛斯安德,用牙咬开封盖,两只粗壮的针头一齐扎进胳膊,蓝色的药剂被快速推进体内。
是姜愿以前给萧远岱打过的那种增强精神力的类基因药。
手里这两支浓缩的加强剂效力过强,注射后会导致精神力暴涨,极易失控,需要严格控制用量,目前仅由军政处保管。
针头拔出,带出一串混着蓝色液体的血珠。
十八秒。
纪戎蹲下,冷静地解开了孟晏腰间的按扣,将那组军用强力炸弹稳稳托在左手上。
“没事了,没事了。”他又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搂住了孟晏,轻轻拍着孟晏颤抖的背,像每次他的omega做噩梦时那样安抚他。
毛绒绒的耳朵扫在脸上,纪戎凑过去很轻很轻地咬了一口。
十秒。
在孟晏看不到的地方,突然暴涨的精神力包裹着黑色的方盒,渐渐凝成实质,具象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晏晏,要好好照顾自己。”纪戎叹了口气,捂住了孟晏的耳朵,又将他的脑袋按在怀里。
温顺的兔子怀抱着炸弹,奋力往货架后跃去。
“我很抱歉。”他真的很不舍得。
话音未落,伴着一声怪异的闷响,成排的生锈铁架噼里啪啦向后倒塌。
成吨的冲击力产生的作用效果被庞大的精神力抵消,兔子瞬间便化为了虚影。
兔子,温顺,软弱,约等于无用。
“哧”的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侧,捂着耳朵的手慢慢垂了下去,原本贴近的上半身好像失去了支撑,重重地靠了过来。
空气中只剩下碎成粉末的不明物质顺着气流扬起,像一道寥寥灰烟。
孟晏意识到了什么。
大片大片的血迹从颈后腺流出,他木着脸想伸手去捂,哐当一声,链条猛的拽紧。
手还被铐在背后无法动弹。
叫他心惊肉跳的红依旧不停往外渗。
孟晏无助地抵靠着纪戎的脑袋,支起上身,急切地想拿脸去蹭,去堵。
手腕被金属磨出血的痛、手臂内侧被火灼烧的痛全部离他而去了。
原来治愈疼痛的方式是用另一种更痛的伤疤覆盖。
心脏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穿,和纪戎的腺体一样,朝外噗噗冒着血水。
他的眼睛里猩红一片,声带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空旷的仓库静悄悄,无人回应他的绝望。
“哥哥…”
“哥哥,我好疼。我不想你来接我了。”
“我不想你来了。”
“我不想的,我错了…”
“哥哥,理我。”
“纪… ”
“你理一理我啊…”
我再也不敢,叫你的名字了。
第60章 S级alpha多金贵啊
在漫长的等待时间里,孟晏的双手已经生生挣脱了铁铐,他脱下残破的外套,抖着手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按住出血口,又摸出纪戎的手机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求助,嘴里一遍遍说着,“在地下仓库,在宿城南边江淮大厦的地下仓库。”
颈后腺受到巨大损伤,纪戎身体的各项机能直线下降,失血过多导致面色格外苍白,甚至一度检测不到他的生命体征。
姜愿趔趔趄趄踩过一地的废旧塑料,看清情况后吓得不轻,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立马大力做着胸外按压。
他人就在宿城,本是被纪戎提前叫过来看看孟晏受伤情况的,得了准确的位置后第一个赶来了。
电话甚至打到了盛怀松那里。
忙碌的首都军长耐着性子才从哽咽到失声的几句话里听出头绪,搞清楚状况后当即叫了专机来接。
萧远岱来得也不慢,奈何薛景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疯子,事态的发展太过突然。
走廊里躺着的三个人被押送回了首都。
不知道孟默想用那点军火干什么,他离开首都时带走了两个黑盒子,竟然没人上报,可见军政处的武器库管理混乱。
联盟最好的公立医院,持续了十个小时的抢救后,纪戎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明晃晃的顶灯照在洁白的瓷砖上亮得刺眼,杂乱的脚步声突兀地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三五个医护人员推着挂满吊瓶的病床急匆匆跑进电梯,要将病人转移到重症监护室。
孟晏一直守在手术室外,见状立即起身想跟着跑,谁知脚下脱力,一下子摔在地上。
他错过了转瞬即逝的那一眼,只觉得病床上的人好像要和洁白的被褥融为一体。
纪母难得出趟远门,拎着个粉色的保温桶,伸长脖子站在ICU紧闭的大门外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什么也看不清,她红了眼睛,没由来地说了一声,“哎,对不起。”
不知道在向谁道歉。
纪苗苗受了惊吓,回去就高烧不退,现在也不爱闹了,刚刚走过来的时候一直埋着头,老老实实跟在纪母身边。
没人知道他跑出去之后干了什么,只知道事发一个多小时后,宿城警方才接到了语无伦次的报警电话。
钱包、手机被收缴,纪苗苗慌不择路跑了很久,等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想起来应该借部手机给他哥打个电话。
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借了,他又发现自己压根不记得纪戎的手机号码。
孟晏杵在一旁,几次三番想开口问,能不能让纪苗苗离纪戎远一点,又在看到纪母通红的眼睛时忍了下来。
如果要说是谁给里面那个人带来的灾难更多,应该是他吧。
他有什么立场要求别人?
“目前也没法进去探视,我会在这里守着的,妈妈回去吧,家里离不开人。”最终,孟晏这样开口劝说。
纪戎不在,他到底成了一个烦恼的大人。
三天后,孟晏才被允许进ICU探视。
纪戎埋在密密麻麻的管子里,一直没醒。
短暂的十五分钟里,孟晏一声不吭,固执地伸着手一遍遍摸着纪戎露在外面冰冷的脚,想替他暖一暖。
玻璃给阳光镀上一层不明显的彩,因为有了光,平整的地面被分割出边缘笔直又不规则的形状。
孟晏找了个阴影处,将被褥卷起来当坐垫,又掏出张新的试卷趴在低矮的窗台写,写着写着,他就要走神朝窗外看,等意识到阳光逐渐刺眼的时候,再挪一挪位置。
晚上,被褥摊开就是他的小床。
连续两周,孟晏一直守在ICU门外,几乎是寸步不离。
一天的时间好像被分割成了两种速度,进去探视的十五分钟眨眼便过,在外面的二十三小时四十五分钟慢得人心慌。
他的人生仿佛一个破风箱,原本到处漏风,被纪戎捡回去仔仔细细修补好,现在又重新摔坏了。
只是这一次,外表看起来毫无变化。
杨羽劝孟晏在楼下开个病房,等能探视的时候来看两眼,毕竟孟晏的手腕和胳膊伤得很重。
皮外伤虽然没有性命之忧,恢复起来也是格外疼的。
孟晏不肯,“其实我习惯了睡地上,不会睡不好。”
他一向固执,没人能劝得动。
杨羽只好天天大老远来给孟晏送吃的,再多陪他坐会儿。
“真的不用这么麻烦。”孟晏没有胃口,只是单纯不想拂了杨羽的好意,机械似的往嘴里塞着饭菜。
“纪先生以前闲聊时跟我说起过,他最高兴的时候,是你上秤涨了体重的时候。”杨羽心里难受,想劝孟晏多吃点。
孟晏闻言低头扯了扯嘴角,他也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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