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看着贺莎,眼神有些波动,贺莎都被看笑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
“小姨。”程让开口:“其实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人在国外,全程都没有参与,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贺家人都在北城,却没有人相信。
或许是站得时间久了贺莎觉得有点累,又或者说她要说的话太长适合坐下来说,便坐在了站牌下的长椅上:
“我当然相信你,因为自始至终我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程让也坐下了,双臂撑着膝头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闻言自嘲般地笑了笑,却没说什么,这么多年被误会下来,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会有所怀疑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许不是坏人吧,但绝对和好人无缘。
哪个好人活成他这样?
“别人不知道,小姨知道,你在学校里打架,都是为了被霸凌的同学,我也知道高中你打了代课老师,是因为他猥亵你们班的女同学,你看不惯才动了手,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是坏孩子呢?”
程让想起来那些事,久远的仿佛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一样。可他还记得当初在警局里,贺家人接到通知来解决的时候,贺康二话不说地直接踹了自己一脚,骂自己惹是生非,无法无天。
“人都是会变的。”程让说:“更何况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孩子。”
“就算不是,你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母亲动手。”贺莎看着程让;“你当初为什么要当医生?说是想成为那个人那样的,可真实原因不就是为了你妈吗?你要是恨她,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想成为医生的真正理由,程让只对贺莎说过。那个时候他心比天高,认为自己总有一天可以让贺青正常起来。
“小让,小姨没经历过你经历的,没资格要求你忘记,要求你走出来,因为刀子不捅在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疼。”贺莎的声音都开始有些哽咽:“可小姨还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好一点,我知道这很难,可你的未来还有很长,不应该被困在别人的偏见里。”
程让许久没开口,在贺莎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什么回应的时候,程让开口说:
“小姨,我尽力。”
樊舟这一次没有推脱,第二天就将人从公司里调过来了,一看就觉得是个特别干练的人,程让和他沟通了一会儿,就知道这人八面玲珑,思维灵活,没有比这样的人更适合的了。
酒吧的运营模式和个进货渠道之类杂七杂八的事情,程让只教了一遍那人就记住了,当天晚上又带着他熟悉了一遍,下半场几乎都是他在招呼控场了。
程让坐在吧台前休息,曲林却凑过来坐在了程让的旁边:“让哥。”程让侧目看了他一眼:“嗯。”
“你真要走啊。”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本就在这里帮忙的?已经够长时间了。”
“我有点舍不得你。”
程让闻言轻笑了下:“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舍不得。”
“因为你是我毕业之后遇到过最好的人,大学毕业后我也找过工作,可我太笨了,同事们都懒得教我,实习期都过不了,心,将衣服装好出了门。
第26章
不知是樊舟还是陆斯闻的意思,今天的酒吧不对外营业,只负责陆斯闻的生日聚会,可能是人少的原因,酒吧内较之往常多少显得有些冷清,程让站在暗处,没谁发现他来了。
后来方磊看到了程让,笑着迎过来:“让哥到晚了,他们都开始了。”
程让握紧了手中的袋子,想了想还是递到了他的面前:
“我就不进去了,帮我把这件衣服还给陆医生。”
方磊不知道他们被屏蔽在外,安静得让人心慌,陆斯闻从后车座拿了两瓶水递给了程让一瓶。
“谢谢。”
陆斯闻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程让把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有结果了吗?”
“哪有那么快?”陆斯闻笑了下:“患者家属现在不同意尸检,院里正在做思想工作,就算同意了由司法部门出具报告还要几天的时间。”
“不是你的错。”程让说:“所以别难受。”
他不会安慰人,这大概是他能说得出口唯一的安慰了,可陆斯闻却很受用,笑着点了点头:“好,共勉。”
了解了情况,也安慰了人,程让似乎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程让说着就要去拉车门,却被陆斯闻抓住了手腕,在他条件反射想要挣脱的前一秒陆斯闻放开了他:
“陪我再待一会儿吧,我叫了代驾,等代驾过来。”
程让拒绝不了陆斯闻,收回了去开车门的手。
车内恢复了安静,却并没有安静太久,陆斯闻开口说:“程让,我代我爸跟你说声对不起。”
程让下意识地看向陆斯闻,满眼都是意外。
陆斯闻无奈地苦笑了下:“那天手术开始没多久就因为患者术中知晓推迟了手术,我去门诊找你,护士告诉我你来手术室找我了,前前后后没差几分钟我却没见你,就去看了监控。对不起。”
程让脸颊两侧的咬合肌动了动,过了几秒才说:“陆叔叔也没说错什么,不用跟我说抱歉。”
“我爸之前就找过你了吧?”
“嗯。”程让淡淡应了声:“见过一面。”
“因为我爸才决定这么快离开的吧?”
程让沉默了一会儿:“也不是,我本来就打算回来看看你,早就该走的。”
陆斯闻沉默了许久,久到程让觉得他们今天的对话就要到此结束,他才重新开了口,却说了一句程让并不太明白的话,他说:
“程让,我错了。”
程让看向他,有些诧异,但想到今天跟陆白的对话便觉得又明白了什么,或许被樊舟在火车站拦下也并不是巧合,程让原本可以跟陆斯闻说明白的,对峙一下问一句为什么也未尝不可,但他没有什么兴趣了,在即将离开的前一天,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程让说:“你没有错。”
陆斯闻看着后视镜上的那只千纸鹤,没再说话,直到代驾出现在车前,陆斯闻才看向程让:“你大概不会同意我去送你,那就在这里祝你一路顺风。”
程让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说:“好。”
代驾走过来站在窗前让哥,你都多大了,怎么夜里还要喝奶……”接收到程让的视线,陆白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不是要请我喝酒吗?”
“不是才17吗?成年了吗?”
“我20了!”陆白气鼓鼓的:“我可以拿身份证给你看。”
“嗯,知道你20了,但我希望在你回答我问题之前头脑保持清醒,等说清楚了,随便你点。”
服务生动作挺快的,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把冰水放在了程让面前,另一杯牛奶放在了陆白的面前,陆白嫌弃地看了一眼:“谁来酒吧喝牛奶啊,整得我像个奶娃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陆白还是拿起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的时候奶沫沾了上唇一圈,彻底将奶娃娃这个词坐实了。
程让递给他一张纸巾,并没有拐弯抹角:
“你当初发那个朋友圈是什么意思?”
陆白擦嘴的动作因为程让的这句话而彻底顿住,连呼吸都变得轻了,看一眼程让的勇气都没有,他往门口的方向瞟了一眼,还没计算出最佳逃跑路线呢,程让就开了口:
“我能在你离开椅子往门口跑去的三秒内把你抓回来。”
陆白咽了一口口水,继续把嘴擦干净了,暗自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让自己看起来像没事儿人一样的看向程让,准备打死不认:
“程让哥,我不懂,我发什么朋友圈了?”
程让没说话,就那么看着陆白,他甚至都没做出什么生气的神色,但陆白脸上的淡定就已经快维持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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