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陆白不经事儿,是他真没见过有人单靠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胆寒的,程让看起来是没生气,可他不说话单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足够有震慑力了,这不是长相的问题,是程让本身的经历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我,我就是开玩笑。”
“拿你哥的手开玩笑?”程让看着他:“你得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得到,所以我删了啊。”陆白说:“我也没想到你能看到,还给我打来电话了,我当时都懵了。”
程让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沿,有几秒钟的时间没有开口,陆白还是很忐忑,可他也不敢主动说什么,这件事的确是他做得不对,他当时就是想试试。
试试程让和陆斯闻之间到底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陆斯闻知道吗?”程让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变:“他是不是在你旁边?”
陆白彻底没了声音。
酒吧的声音很大,驻唱歌手在台上撕心裂肺地唱着《我曾用心爱着你》,可陆白和程让之间却安静得让人心慌。
“我哥当时都把我骂惨了。”陆白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却并没有说更多,而是转移了话题:“程让哥,你知道我哥今天在医院出事儿了吗?”
陆白成功了,在程让还没理出陆斯闻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就因为陆白的这句话而被迫中断,转头看着他:
“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病人在手术中去世了。”陆白说:“不是什么大手术,就是脑出血用穿刺引流,可手术开始后不到半个小时那人却出现了过敏反应,抢救了挺长时间,但还是没救过来,人进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却没能下手术台,患者家属接受不了,我哥去解释的时候还被甩了个耳光。”
“我哥今天本来都不想来聚会了,可都通知出去了,樊舟哥还为了我哥都停业一天,我哥不想扫兴,也不想让大家担心,这才来了。”陆白叹息一声:“但我觉得他心情一定……”
陆白的话还没有说完,程让就已经起身离开了,陆白在身后叫他都没叫住:“不是说好请我喝的吗?怎么到头来还让我出钱啊。”
因为医院发生的事情,聚会影,他觉得有些遗憾,却没有再留下去,转身离开。
可有人来得比他还晚,陆白进门看到程让的时候满脸都爬上了惊喜:
“程让哥,你来了?来给我哥过生日?怎么要走啊?我哥呢?我哥呢?你来了他怎么能不见人呢……”
陆白说着就满场子的找陆斯闻,看不见就准备要喊。
程让是体会过陆白的大嗓门的,当即拦住了他:
“别喊!”
陆白的声音就在嘴边了,被程让这么一拦差点把自己憋死,委屈巴巴地看着程让,像是程让欺负了他。
若是程让第一次见到陆白这样可能就真的信了他,但程让亲眼目睹过他在陆小战士和陆小鹌鹑两种模式下切换自如。
程让不想跟小孩儿解释什么,也解释不着:
“去玩吧,我走了。”
程让迈步要走,陆白却并不打算放人,但他这小身板拦是拦不住程让的,便跟着程让一起往外走:
“听樊舟哥说你要走,为什么呀程让哥?你这段时间在北城不是也还行吗?我还以为你回来就不会走了,我哥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啊,我能收拾他……”
有些事情过去了程让也就懒得再想起,可陆白这么喋喋不休的,还说起了自己回来北城的事儿,程让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他的那条朋友圈,虽然他明天就要走了,当初为什么来到北城的契机已经不重要。可人都站在自己面前了,如果不问个清楚,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程让停下脚步看着陆白的眼神微微眯了眯,陆白瞧见了他的这个变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程让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有个事儿问你。”程让说:“我请你喝一杯。”
程让抓住了陆白身上背包的背带,不顾他的抗拒便将他拎出了酒吧。
这个地方是北城夜生活最繁华的地方,除了樊舟的酒吧,不出100米便又是另外一家,程让也不挑,直接拎着陆白进去了,陆白不知道程让要问自己什么事儿,但他可知道太多程让不知道的事儿了,没由来的心慌,想挣脱,可他根本无法在程让的手下逃跑,想发个消息求救,程让拎着书包将他提到了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一杯牛奶,一杯冰水。”
“程让哥,你都多大了,怎么夜里还要喝奶……”接收到程让的视线,陆白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不是要请我喝酒吗?”
“不是才17吗?成年了吗?”
“我20了!”陆白气鼓鼓的:“我可以拿身份证给你看。”
“嗯,知道你20了,但我希望在你回答我问题之前头脑保持清醒,等说清楚了,随便你点。”
服务生动作挺快的,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把冰水放在了程让面了解了情况,也安慰了人,程让似乎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程让说着就要去拉车门,却被陆斯闻抓住了手腕,在他条件反射想要挣脱的前一秒陆斯闻放开了他:
“陪我再待一“生日快乐,岁岁无忧。”程让看着他,笑着说。
第27章
上午十一点四十七分的车,距离北城1278公里的一个南方城市。
程让7点钟醒来,收拾了在这个房子里的最后一点东西,又把房子做了简单的卫生,基本上恢复了原样之后才拎着背包离开了这栋房子,钥匙留在了室内,只给房东发了一条消息告知。
贺莎说要来送他,程让没让贺莎过来接自己,只告诉了她自己的车次时间,约了车站见。
离开出租房的时候不过才8点多,正赶上北城的高峰期,程让本可以坐地铁到车站的,但时间足够,他还是选择了打车,北城的地铁此时能不能挤得上去是一回事,他也不愿意和人近距离碰触。
可这理由程让也只能说出来骗骗别人,他自己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从租住的房子到车站要经过陆斯闻所在的附属医院,他想着万一,万一能再见他一面呢?
他就是这样矛盾的程让啊。
明明白白的确认自己想要靠近陆斯闻,却也清清楚楚地抗拒靠近,所以离开是他唯一的选择,悄悄看最后一眼是他最后唯一能做的事情。
堵车,平时20分钟的路程走了40分钟,九点到达医院外面,这个时间点也医院的病患高峰期,整个院门口几乎水泄不通,司机在驾驶座骂骂咧咧,却好声好气地跟程让说了句:
“哥们儿,赶时间不?要赶的话你就坐地铁过去,这过去估计还得一个多小时呢。”
程让没有回话,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院门口的一个人身上,他看起来30出头,旁边人来人往的人群都会在他的身上停留,不为别的,只为他的身前挂着一个近一人多高的牌子,上面写的字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程让也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神外医生陆斯闻杀人凶手】
【杀人医院,还我爱妻!】
程让微微蹙了眉,司机也看到了这一幕轻轻地叹出一口气:“现在的医患关系真是越来越紧张了,这都出了多少次事儿了,前段时间就是在附属医院,一个儿科大夫被病患家属砍了两刀,人是还活着,但整张脸都毁容了,我跑车的时候刚好路过这里,正看到警察把人带走。”
程让的手下意识地攥到了一起。
他不想把事情往坏的方向去想,他希望陆斯闻好好的,可他早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本不是根据他的意愿在往前。
他当然希望这件事能好好解决,可如果不能呢?如果眼前这个失去妻子的男人是另一个极端行事者呢?陆斯闻会不会有事?
这只是一个概率问题。
但谁又能确保一定不会出现万一?
——
昨天上午的事故发生之后院里并没有对陆斯闻做出什么安排,照样工作,直至今天上午死者家属孙立国在医院里闹了一通之后,紧接着神外原本做了手术安排的两个病人要更换主刀医生,领导这才找了陆斯闻谈话,基于前不久发生在儿科的事情,也是为了他的人身安全考虑,让他休息两天,等事情解决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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