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身体紧挨还不够,还得更加过分地探首凑近岳或和他轻声细语地说话。
岳或像是不想听,蹙眉小声制止:“林是非你别挤我。”
“你那边都是空间,别往我这边来了,挤死了。”
“Darling,你想让我怎么跟你道歉你告诉我好不好,让我哄哄你……求你了,”林是非抓住岳或腰侧的衣服布料,指节不可避免地抵到毛衣底下的肌肤,“你看看我吧。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诶啊……”岳或嫌痒似的躲腰间的手,眉尖蹙得更深,“你松开。”
“不要。”林是非反而抓得更紧,“Darling,星星,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你相信我,好不好。”
“……啧。”林倚白在不算清晰的视野里看了他们一会儿,那两个高中生却好像当车里没其他人。他倾身侧首去找副驾驶同样在盯着后座的言千黛,询问最新情况:“Baby,他们怎么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言千黛侧眸小声回应,“刚才你没出来之前我担心他们会被陈谭渊吓到,想安慰安慰他们……但小非在跟小朋友说话,而小宝贝却很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唉……”她故作委屈,“我就没插上话。”
“我替你说他们。”林倚白低笑了声,揉了把她的头发。
三个小时前——六点多接到电话去学校接他们两个一起来警局时,林倚白就发现家里俩小孩儿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但他和言千黛都以为是陈谭渊的行为把人吓到了。
想着恢复会儿就能好。
但目前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林倚白看着林是非左手臂上几乎被缠满的白色纱布,不知想起什么,敛了笑意,非常突兀地出声打断此时“目中无人”的林是非话音。
“胳膊的伤是故意的吧。”
疑问句,陈述语气。
林是非求着岳或看看他的话只能先被迫终止。
而听到这句话,本来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也没想着告状的岳或霎时抬眸,脱口而出:“他就是故意的。”
那点独自承受的害怕委屈在意识到父母很了解林是非后,重新袭卷了岳或的心神,让他的音色再次哽咽:“我当时都老害怕了,他怎么这样……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我现在不想和他说话,爸你让他离我远点儿。”
“小非,听见了?”林倚白眉目冷稳,用下巴示意道,“往那边儿坐坐。”
“我不要。”林是非眼睛有点红,想哭似的,他没狡辩直接道歉认错,“我知道错了,是我这次太冲动了…… Mum,你让星星看看我、理理我,我好难过。”
言千黛一看他向自己寻求帮助,方才那点听见林是非的伤是他故意的而心底产生的惊怕便变成了心疼,秀气的眉都在拢蹙。
“别心疼他,”林倚白将言千黛眉心处的微皱抚平,威严得堪称无情冷漠,“十岁就伤害自己,现在还是这样。”
经此提醒,言千黛的脑海里便霎时充斥林是非十岁那年把岳或带回家、为了不让林倚白把他送走而拿起尖锐的物体刺伤自己以示威胁的画面。
那么小,又那么令人害怕。
而他如今也才刚过十八岁生日没多久而已,但他伤害自己又或伤害他人的能力只增不减。
正如林倚白所说,林是非需要得到时时刻刻的告知与纠正。
言千黛眼睫轻颤,默默地将身体转回去,没出言帮他。
“Mum……”
这抹想要哽咽的颤音近在耳畔,岳或听得最清楚,心都觉得疼了,差点就要伸手把林是非抱进怀里安慰。
但是不可以。
林是非得记住“教训”,得有段想起今天就不敢再犯同样错误的过程。
“小非。”林倚白有点严肃地喊他。
林是非低应:“嗯。”
“我们之前说过什么?你喜欢小朋友,之前想和他做朋友后来想和他做彼此的爱人,我和妈妈从来都没阻止过,因为你确实有在学着尊重,我和妈妈看得见你的努力,”林倚白语气缓和下来,比起父亲的威严,他已经让自己待在了朋友的位置,不让林是非紧张抵触,“但我和妈妈还是怕你会伤害小朋友,那不是不相信你,是你的各种情感都太过了需要得到克制。我们和你沟通了好几年你都还记得吧。”
“……嗯,”林是非纤长的睫羽垂落,“记得。”
从十岁到十四岁的经历,他当然记得,怎么会忘。
“我们说好了,你不能伤害别人,不能伤害小朋友,当然也不能伤害自己,”林倚白耐心地点明他的行为是错误的,“你当年就让妈妈害怕了,今天又让小朋友害怕了,不可以这样。”
“嗯……我知道了。”林是非没抬头,轻声,“我就是想让陈谭……”
“想让这样的人得到制裁方法有很多种,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不应该选择以伤害自己的方式让他承担应该担的代价,”每到说起林是非的这种情况林倚白的话就会多,不然他怕林是非不当回事,这么多年早就把这份父亲的责任刻在了骨子里,“从小爷爷就教给你,如果在外面受了委屈,只要不留把柄、也不会对自己不利就可以用你自己的方式反击回去。”
“实在解决不了的,回来告诉家长,哪怕你三十岁四十岁在我和妈妈面前也都是小孩子,我都会替你们撑腰。”
“……我知道了爸,”林是非认真听教,这种场面他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十岁那次最记忆犹新,但也要被今天取代,“我以后会好好保护星星,也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林倚白欣慰:“嗯。”
随即便不再多说,他发动引擎打算回家。
来警局前林倚白跟杜杰替岳或他们两个请了假,说今天受了惊吓让他们回家住一晚。
明天上午不会耽误上课。
“可是星星不理我。”车子发动时,林是非连忙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寻求帮助,“爸你帮我……”
“自己哄。”林倚白根本没回头,“你又不是三岁,哄人还不会吗。”
“别那么没出息。”
—
有出息的林是非到了家进了卧室就用完好的右胳膊环住岳或的腰,把他往沙发边带,随后让他好好地坐下,紧接着膝盖便弯曲点地,让自己的身体正好卡在岳或的双膝中抱住他的腰身,视线自上而下地看着岳或。
“你干嘛啊。”被限制活动空间的岳或想把林是非的胳膊掰开,可他的左手臂有伤,岳或不敢真的动手,怕根本还没来得及长新肉的伤口崩开。
“Darling,你别不跟我说话好不好?”林是非的下巴尖点在岳或的胸口,卑微地求他。
“我什么时候不跟你说话了啊?我现在就在说话,”岳或没好气道,“林是非你松开我,爸说的话你好好想想。”
“我有在好好想,我也会做到的。我不是让你这样说话……星星,你跟我好好说话嘛,你看看我不要生我的气,”闻言别说把手松开,林是非还当即收了点力度,但绝对不会让伤口崩裂,很认真地在保护自己,“老公……我错了,你可以打我出气,怎么罚我都可以——我不要睡地板,也不要睡沙发,也不要分房或分床睡,”他语气低弱地祈求,“……我就想要抱着你睡。”
林是非的眼睛泛起红,眼球表面很明显地浮起一层浅显的水雾,要命得可怜:“Darling,不要不理我,我真的受不了的……我难受。”
“好老公,求求你了。”
岳或:“……”
回到家认错还没五分钟,岳或就已经想要心软了。
谁让林是非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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