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汜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反正都已到了这里,便打算看着余归桡进屋再离开。
他离开这栋房子已经超过一年半了,那个时候为了向屹群和工作的事焦头烂额,离开时也没怎么好好收拾。
由于从事艺术行业,祁汜的家居也很有职业特质,因为走的时候来不及费心收拾,墙上还能看到用无痕胶贴的便签,落地置物架中还有一些漏掉的杂志,付京业当时说程彤会派人来做全面清扫,没想到这些也都还留着。
祁汜在客厅中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些寄过来还贴着国际运单的箱子,这才恍惚意识到,面前的人几天前还身在一万多公里以外的地方,连名字都是一个遥远的符号,缥缈如虚物,而现在伸手就可以碰到。
余归桡的举止间都已经是很清醒的状态,酒仿佛已经完全醒了,祁汜便犹豫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告辞。
他明明没喝酒,但此时却也觉得昏沉沉的,只怪这个房间的空气和味道都太熟悉,无孔不入地往祁汜的心脏渗入,让祁汜变得贪婪蠢动,也变得难过不安。
就在祁汜打算开口告辞的时候,余归桡忽然转了过来,看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淡淡地道:“祁汜,这么晚了,你就在休息一晚吧,房子定期有人收拾,很干净,你睡在客房就行。”
“我……”祁汜愣了愣,有些犹豫,余归桡却忽然径直走过来,定定地看着他。
他的眼睛中有太多东西,离得近了,看起来很亮,但又模糊不清。
祁汜下意识闭了眼,以为余归桡要吻他。
可是最终,余归桡只是抬起手,摸了摸祁汜的头发,又将手掌顺着往下,但最后却只停在祁汜的耳朵上。
余归桡轻轻碰了碰,然后道:“睡吧。”
第67章 第64章 两峦相让成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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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以后,祁汜躺在曾经熟悉的房间里,觉得心绪繁杂,完全没有睡意。
余归桡让他留下之后,翻出来了一些洗漱用品,又将一双干净的拖鞋递给祁汜,对他道了晚安,就径直回了房间。
他本来是不放心醉酒的余归桡,但最后却成了被照顾的那一个。
祁汜叹了口气,他心血来潮地赶往北京,连假都是在起飞前请的,自然没有住的地方,余归桡实际上帮他解决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但是随之也给他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祁汜自己也没有想清,他究竟是想来了却一桩心事,还是自欺欺人,自投罗网。
仅仅一墙之隔,祁汜睡不着,也不可能在这个环境里睡着。
就在祁汜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刚刚酝酿出一些睡意之后,却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
余归桡的房子,隔音条件自然很好,祁汜也很熟悉,所以他想连自己都能听到,那边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祁汜犹豫了半晌,他从来没见过余归桡醉酒的样子,因此对这灾难级别的量级不清,但对余归桡的担心最终还是压过了所有顾虑。
祁汜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找到余归桡特意拿给他的拖鞋,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往旁边的房间走去。
如果不是心里微微有些预料,祁汜想自己大概会被这样的场面吓到。
但是因为提前有所准备,因此祁汜站在门口,看到房间内一片狼藉的样子,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余归桡的房间门并没有上锁,想来也没有什么好防备祁汜的。祁汜轻轻推开门后,往屋内看去。
房间里一盏灯也没有开,但是余归桡没有拉上窗帘,而月光从落地窗倾泻而下,铺满了整个地面,因此房间并不暗。
余归桡躺在窗边的地毯上,被子有一半裹在身下,还有一半乱七八糟地卷在床上;他连睡衣都没有换,只是把外套脱了,衬衫松松垮垮地从裤腰中扯出来,纽扣也散了,像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不太高兴的事情,便如小孩一样任性地皱着眉。
祁汜没有多看,但余归桡的睡相一向很好,而这样掉下床也没醒,想必是酒精残存的作用。
祁汜有点犯愁,不知道是否该把余归桡叫醒。
这样睡下去必定会感冒,但是祁汜又不想面对半夜被余归桡发现自己跑来他房间的情况。
但是,余归桡看上去睡得很沉,短时间内没有醒来的迹象,而且床也不太高,祁汜觉得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搬上床。
他绕到余归桡身侧,地毯上有一个小小的抱枕,余归桡掉下来时刚好将头摔在上面,有可能也是因此才没醒。
这让祁汜很容易找到受力点,他轻轻蹲下半跪在余归桡面前,一只手绕过脖子,搭到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半环在背后,几乎把余归桡圈在怀中。
但是因为余归桡很高,祁汜实际觉得很吃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因此离得更近了一些,他的脸贴着余归桡的脖子,呼吸轻轻喷洒在他隆起的漂亮喉结上。
祁汜的心跳顿时变得很快,他侧过头,看见余归桡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和修长的脖颈,看到那漂亮的折角和轮廓,一时间微微愣神。
从很早之前,祁汜就一直觉得,脖子是余归桡身上最性感的地方。
——因为他是仰望星空的人。
余归桡身形修长,脊背无论何时都站得笔直,像一棵翠绿的青竹,而每当他仰起头,便有种顶天立地的骄傲,下巴到锁骨也由此产生一个好看的弧度,青筋因为动作而绷直,如同雪白大地上的深色矿脉,
他天生就适合抬头看。
祁汜闭了闭眼,很轻地,凑上前,亲了余归桡的喉结一下。
如同一片叶子抚摸在春天的湖面上,
这一下几乎没有停留的时间,祁汜迅速地退开,又屏息了两秒,然后强迫自己睁开眼。
好在,余归桡睡得很熟,并没有醒。
祁汜松了一口气,再度将手臂环绕过去,想先将余归桡的上半身抬起,但是就在他打算用力时,沙哑的声音忽然在极近的地方响起——
“祁汜?”
祁汜一愣,差一点直接松手,将余归桡摔在地上;他顿时紧张无比,正想要解释现在的状况,余归桡却将额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头好晕。”余归桡道,仿佛没有完全清醒,还下意识地将额头轻轻地在祁汜肩膀上蹭了蹭。
事出突然,祁汜从上海赶到北京,连行李都没有带,因此只能脱了外套,穿着里面一件薄薄的t恤睡觉。
因此当余归桡将额头蹭在他的肩膀上时,余归桡的体温、鼻息的热气,甚至连身上已经散得极淡的酒味,全部都铺洒在祁汜的皮肤上。
祁汜想说什么,却感觉余归桡的呼吸顿了一瞬,不过只有极短的时间,余归桡就重新抬起了头来,怔怔地看了祁汜半晌,然后道:“你……”
祁汜立即屏息看着他,余归桡却又不再说话了。祁汜愣了愣,不知道余归桡是否还醉着,但也不敢乱动。
过了许久,祁汜感觉到心跳仍然没有降下来。他叹了口气,心想,就在十几个小时之前,自己连这辈子还要不要再见余归桡都没有决定好。
但此刻两人近在咫尺,祁汜却觉得自己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还要想他。
余归桡大概这辈子也没有经历过这样大脑停止运转的时刻,尽管持续的时间不长,但他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像是有些不满地盯着祁汜,说出的话却仍然让人听不懂。
他拧着眉,对祁汜道:“为什么……?”
祁汜茫然地和余归桡对视半晌,一动不动,直到膝盖都跪得有些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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