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他声音竟十分有力,裴哲为之一振,半晌,都不知该怎么回应赵以川。
他听出赵以川的责怪,担忧,心疼……
以及沉甸甸的在乎。
赵以川大他两岁,是他半个学长,所以有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掌控欲,奇怪的是,“不许这个”“不能那个”明明听着讨厌,他这么说,裴哲却不反感。
“知道了。”裴哲低声说。
因为后半夜,他的腔调格外乖巧顺从。
赵以川拍拍他的后脑,问:“现在呢?聊了会儿……睡得着吗?”
裴哲伸手,想拽赵以川的衣角——这算他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习惯——扑了个空,有点尴尬地想收回,又嫌太刻意就装作很镇定地贴上赵以川的腰。
微烫的劲瘦的细窄却有力的,肌肉在他掌心与呼吸同频轻轻地恍如亲吻。
也像某种暗示。
“试试看吧。”裴哲半闭着眼不设防,口无遮拦,“你身上味道好闻。”
赵以川反而笑了:“那我抱着你。”
疑似听见一个淡又软的鼻音,算他默认了。
赵以川将裴哲往自己的方向拽,想面对面地抱,但裴哲却重新翻回去背对他。赵以川不以为意,几声悉悉索索的响动后,他从背后拥着裴哲,鼻尖蹭蹭对方颈后。
这还是以前连靠近点都会浑身紧绷,说着要保持社交距离,然后飞快后撤、避免任何肢体接触的裴哲吗?
他想问裴哲,“你的过敏好了没?”
又觉得已经不需要答案。
裴哲让他抱,让他摸,让他亲吻抚慰,剩下的只有让他爱。
轻柔的吻落在颈窝,接着是锁骨,赵以川的手从腰侧穿到胸口,摩挲着解开了裴哲睡衣最上面的一粒扣子,他叼住丝绸的衣领往边上扯,然后轻车熟路去吻裴哲的锁骨。
赵以川记得裴哲这里敏感极了,稍微力道重一点,他就浑身战栗难以自控。
“嗯……”怀中发出低喊。
从背后也很好,至少裴哲不会伸手推他。
赵以川摆脱裴哲微弱的反抗,同时咬了他的耳垂,用舌尖描绘他那个愈合了的小孔,呼吸滚烫,含含糊糊地问:“上次就想问……你打过耳洞吗?”
“打过,我……”裴哲刚要答,猛地捂住了嘴。
赵以川正掐着他的腰。
有什么往下滑,和温泉中境遇一模一样,但动作更温柔,没用手,就这么贴着他,同时细致地吻遍他的锁骨、肩膀、侧脸。
最后封住在舌尖忍耐的呼吸。
赵以川换气时垂着眼,因为太暗,裴哲看不清他眸子里浓重的占有欲。
但声音也够明确了,语气十足的温柔,话语却十足地不容反抗,赵以川咬一点他的下颌,黏糊糊地:“睡不着,我帮你放松一下好不好?……”
裴哲想说“不”,他又陷入巨大混乱中,他觉得不应该是这个走向。
他和赵以川,现在不需要反复地用身体印证彼此的欲望,而该认真地、郑重地谈一次,谈清楚,他们算什么关系——
或者他们计划进入什么关系。
恋人吗,可以做爱的假结婚对象吗,还是真的伴侣?
他还不知道赵以川怎么想。
太渴望对方的身体不是好事,先建立这层联系后,其他就说不清楚了。裴哲很清醒,他现在半推半就,有太久没有和一个人保持亲密关系这层因素在干扰。
那赵以川呢……?
他要从赵以川口中得到答案了,才能放心享受。
大海是很美的,可也危险,神秘,深不可测,稍不注意就葬身其中。
闭了闭眼,裴哲一把握住腰间作乱的手:“赵以川,别——”
这动作出乎身后人的意料,赵以川好似愣了,却也规规矩矩地停下动作,就保持着相拥,吻也从耳后撤开一点距离。
“怎么了?”赵以川问。
“我现在不想……”明显得不能更明显的生理反应还没消退就说这话,任谁来听都是借口,但裴哲顾不了那么多,再次强调,“我不想,今天很累了。”
赵以川还顶着他,大约感觉裴哲是真的抗拒,没和他玩欲拒还迎那套。
他一声不吭,紧密的拥抱再松开一些给裴哲随时可以逃离的机会,等半晌裴哲没动,赵以川强行开始平复过分灼热的呼吸。他不会强迫裴哲,可气氛刚好的时候被生硬打断,脾气再好的人这时也有点不满。
空气像突然冷了,片刻后,赵以川猛地撤回手,然后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裴哲保持着半蜷缩的姿势听赵以川走进卫生间。
水声哗哗的,藏着压抑的急促的呼吸,他当然知道赵以川在做什么——就在两三个月前,他在赵以川的浴室里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裴哲摸了摸另一侧的床,残留体温正在迅速地褪去热潮。
他也跟着下床,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服,却没有系好被赵以川解开的纽扣。
客卧最初的设计就是什么都很齐全,连衣帽间都有,浴室在一墙之隔,裴哲握住门把手的时候忐忑一秒,但赵以川没锁门。
他记得里面的淋浴间还有一扇门,裴哲站在浴室门口,没感觉到任何热水的温度,诧异片刻,明白过来了。
赵以川洗的冷水。
裴哲五味杂陈,朝那个方向喊了句赵以川的名字。
呼吸停顿,赵以川的回答透过水帘拍打的声响:“怎么了?”
“你生气了吗?”
第二道门不隔音,赵以川说:“没生气。”
“我还是回去睡吧。”裴哲垂着头,明明看不见赵以川,他却跟没法当面对着他说这些话一样下意识逃避,“明早……要谈谈吗?”
“谈什么?”赵以川调过淋浴花洒,说话声便清晰了一些。
“就是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裴哲镇定地说,“谈很多东西,你的打算,我也告诉你关于我的,还有,以后要怎么办。”
“我们现在——”
“还有那个婚前协议。”
赵以川一下子无话可说。
“从机场到家一路……我想了挺多,但现在我俩都挺不冷静的。”裴哲说得轻,却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明早再聊吧,今天真的已经很晚了。”
他推门而出的动静很小,赵以川站在花洒下,半晌,双手用力拍了拍脸。
早已倒背如流的合约没什么特别约定。
除了那一句玩笑似的附加条款。
第49章 四九、能说出口的喜欢就不止一点
赵以川当然一夜没睡着,他反反复复地想裴哲那几句没头没尾的话。
自从感觉到裴哲或许对自己有好感开始,赵以川就不怎么去管那份婚前协议了,毕竟两个人,现阶段你情我愿已非概率为零。
既然可能有所突破,那他别自找不痛快。
此前看了太多次编号001的合同,条款他熟记在心,真被裴哲提起,这会儿反而除了最后那条都想不起原文,大脑短路,而默背多次的文字成了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他早提醒过裴哲,这份婚前协议因为内容太过荒唐其实没有任何法律效力,非要签,更接近于对两人的道德约束。
有它在,就时刻提醒着他们,这场婚姻开始于荒唐和各怀鬼胎。
可大概那个微醺的夜晚,裴哲工工整整地白纸上签自己的大名时,也没想到过有一天他们会发展到这程度——比炮友差一点默契,比朋友多一点暧昧,只是关系一般的话不会拥抱接吻,但说是互相喜欢,没有点破又怎么想怎么别扭。
恋爱的暧昧阶段不少人会质问“我们现在算什么”。
在镰仓,包括刚才,如果裴哲问,赵以川想好了应对的理由。
他称呼这叫“合法义务”。
有点残忍,却很安全。
赵以川走出浴室时已经空无一人,门是虚掩的。床单上的褶皱让他明白刚才不是精神恍惚的假梦,赵以川躺下,手掌无意识地盖在裴哲睡过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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