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大概是想要收着力气,但还是没能抵挡住本能,抓得桑落又开始哇哇乱叫,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可伤心了,不过只有一半是因为手疼,另一半则是因为接下来炸天一样的雷声。
桑落想把季商赶走,但雷声大得他害怕,又贪恋着他唯一的依靠,只好自己也抓回去,让季商也疼。
后来桑落可能是哭累了,就这么和季商挤在一起,你拉着我我掐着你,八爪鱼一样纠缠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桑榆看到桑落手腕上的痕迹。
因为曾经发生过桑落被保姆欺负的事情,所以桑榆很紧张,桑落立马指着季商告状:“这个大坏蛋掐的。”
桑榆皱起了眉,转头去看闷不作声的季商:“是你掐的吗?”
季商又变得沉默。
桑落见桑榆好像要发火,又有点担心季商挨骂,于是说:“我也掐回来了。”
说完他还献宝一样,走到季商旁边,把他的短袖撸起来,让桑榆看到他的杰作。
季商虽然比桑落大四岁,但因为小时候营养摄入不足,他只比桑落高半个头,瘦骨伶仃,胳膊还没桑落藕节一样的手臂粗。
此时那小细胳膊上除了原本残留的细长疤痕,还多了四五个鲜明的指甲印,渗血的那种,显然要比桑落手腕上那圈痕迹严重得多。
桑落自己也傻了,他昨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用力吧,怎么季商还能一声不吭。
撞上桑榆看过来的凌厉目光,桑落心虚不已,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转移话题:“姐姐,小哥哥会说话,昨天他说话了!”
刚才还“大坏蛋”,现在就“小哥哥”了。
桑榆懒得理他,最后两个人一起挨骂。桑榆取来药箱,手上给季商上药,嘴上教育他们不能打架。
桑落吭吭哧哧地赖在旁边,几次想说话又说不出口,桑榆一眼看出自家弟弟的别扭性子,问他:“你说小商昨晚说话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桑落很得意地说:“他说对不起。”
桑榆意外地挑眉,瞥了一眼季商,又对桑落说:“那哥哥给你道歉,你是不是也要给哥哥道歉?”
桑落也不扭捏,亲热地坐在季商旁边,笑眯眯地说:“哥哥,对不起。”
季商刚开始没说话,看了一眼他泛红的手臂,等到桑榆拿着医药箱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小声说了一句“没关系”。
桑落听到了,立刻大喊:“他又说话了!”
桑榆哭笑不得:“行了,他本来就会说话。”
桑落很高兴,吧嗒吧嗒一直叨叨:“哥哥,我跟你说,你要多说话,我跟你说话,你要回答我,不然去学校,人家把你当哑巴,欺负你。”
然后季商很乖地说“哦”。
桑榆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一静一动的俩小孩,又叮嘱了几句不能打架,桑落大声说“好”,说“姐姐再见”,季商却只是点点头。
“怎么跟我又不说话了?”桑榆笑了一声,一边穿高跟鞋一边嘴上嘀咕着,“果然还是小孩跟小孩才能玩到一起去。”
桑榆穿好鞋,拉开门走出去,背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桑榆回过头,看到季商站在门口。
“怎么了?”桑榆问他。
季商犹犹豫豫地抬起手,像是不怎么熟练地挥了挥,一板一眼地说:“姐姐,再见。”
桑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疲惫的面上露出春风似的笑。
“再见。”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场雨,有几声闷雷,但没有夜里那么夸张,桑落和季商当时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玩积木,雷声响起的瞬间,季商又因为应激一把将搭好的积木撞塌了。
桑落不高兴,提高声音指责季商:“你干什么呀!”
季商呼吸很快,半张着嘴道歉,在雷声第二次响起的时候,季商很慌乱地躲到了沙发角,然后很用力地捂住了耳朵。
桑落这下才算是明白了,走过去问他:“你是不是怕打雷啊?”
现在是白天,雷声也没有昨晚那么夸张,所以桑落并不害怕。
甚至他还有一点得意,毕竟季商比他大,也比他高,他都不怕的东西,季商还怕。
惦记着桑榆说过,季商还在生病,自己要好好照顾他,桑落走到他旁边,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季商的头:“不怕不怕,落落保护你。”
桑落陪了他很久,后来还潜入桑榆的房间,翻箱倒柜地找到桑榆的降噪耳机给季商戴上,说戴上这个就会变成聋子。
季商陷入了应激状态,完全不理桑落,桑落耐心地劝,说姐姐以前不想听他说话就会戴这个耳机,戴上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桑落笨手笨脚地给他戴上耳机,又耐心地和他说话,说累了就歪在季商旁边,像小狗一样睡着了,口水流都流在了季商的大腿上。
起初桑落以为季商只是胆小,后来又长大了一点,到桑榆发现季商的异样,带他去看医生,桑落才从桑榆和医生的交谈中知道,他们父亲的那场车祸发生在一个雷雨夜,而当时季商就在现场。
尽管之后的跳楼事件中季商伤到了脑子,遗忘了部分记忆,但当时造成的精神伤害并没有消失,还是会让他在雷雨夜不由自主地害怕。
之后每次到雷雨天,桑落都会提前关好窗户,关好房门,然后陪在季商身边,像个尽职的卫兵,保护他脆弱的小哥哥。
从最开始的一个人自言自语,两个人在雷声里各自害怕,到后来他们一起戴着耳机看一场音效刺激的电影,一起忽略雷声。
两个小孩慢慢长大,彼此陪伴着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夏天。
随着季商的年纪增长,他的情绪变得稳定,应激状态逐渐缓和,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吓得需要躲起来,但桑落知道,季商并没有完全克服,他还是会在雷雨声中紧张,不能入眠。
在季商上大学那一年,桑落留意天气的城市开始从南城变成了季商所在的北市。
遇上雷雨,桑落会提醒季商关好门窗,然后和他通话,聊着琐碎的事情,吐槽自己遇到的各种事情。后来桑落也考到北市,陪伴不再需要隔着手机,他们依旧亲密无间。
直到去年9月22日,桑落22岁生日那天,这样的亲密消失了。
季商变得繁忙,总是在错过桑落的电话,偶尔接通,说不了几句又开始进入下一轮繁忙。
两个人开始变得熟悉是在一个雷雨夜,关系变得僵硬也是在一个雷雨夜。
桑落不清楚在那之后的每个雷雨天,季商是怎么度过的,可能是和寻常日子没有区别,也可能是独自戴着耳机看一场电影,又或是有别人陪着他。
同样,桑落也不清楚此时的季商是否还需要他的陪伴,在新加坡的第一天,雷雨夜,桑落犹豫过,迟疑过,最后还是敲响了季商的门。
桑落忽然想,或许现在在雷雨时需要陪伴的人,已经不是季商了。
季商看起来很镇定,被他捂住耳朵的那瞬间,只是瞳孔轻微地扩大。桑落觉得相比被雷声吓到,他更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亲密举动吓到,毕竟他们现在靠得很近,几乎呼吸交错,桑落在季商的呼吸里嗅到了话梅糖的味道。
直到雷声余韵逐渐消失,季商才回过神,抬手去抓桑落的胳膊,拨开他的触碰。
桑落任他抓着小臂,掌心属于季商皮肤的触感在空气中流失,话梅糖的甜味也在空气中消散。
“进来吧。”几秒后,季商开口说。
听到这三个字,桑落倏然抬眼,季商已经转过身去给他拿了拖鞋。桑落压下惊诧,穿着拖鞋走进了季商的房间。
和他的房间布局一样,装修是非常明亮的色调,一张双人床,一排放着衣服的衣柜,落地窗变成了飘窗,上面铺着柔软的垫子,冷气开得适宜,不热也不闷,弥漫着和他房间里同样的花香调的熏香。
桑落很自觉地从床上拿了个枕头,走向飘窗,然后歪着身子躺下去,对季商说:“给我拿个被子。”
季商视线在他脸上停了几秒,然后从柜子里给他拿了一床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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