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商笑着不说话,桑落阴阳怪气地说等季商有喜欢的人就把“他”丢掉好了,季商听出他不高兴,捏着那个代表桑落的小人似哄似叹地说一句“有喜欢的人和这个小东西也不冲突,不会把他丢掉”。
当时桑落还为此郁闷很久,久到后来他都忘了这个模型,却没想到在三年后的今天,遥远的记忆被唤醒,看到乐高“公寓”里的两个小人,他才听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桑落在季商的公寓待了三天,屁股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但身上的痕迹还没消,不过只要穿着立领衬衫稍作遮挡也就看不见了。
这三天里,桑落一直都有些沉默,或者说是低落,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发呆,有时候在卧室的飘窗上坐着看着楼下,有时候在客厅的阳台看着天空,有时候会到书房里,在季商处理工作的时候进来待一会儿,然后离开,到了夜里,他会安静地蜷缩在季商的怀里入眠。
这让季商想到了那只小白狗刚从医院回来的那几天,像是因为环境陌生而出现了应激,隔一段时间就得确认季商在哪里,过来蹭蹭,找到一点安全感然后继续陷入新的探索。
桑落不是在探索,他是在思索。
季商起先以为他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这样,可是第二天夜里,季商忽然在雷声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怀里空空如也。
桑落不在房间里。
季商瞬间清醒了,他起身走出房间,看到桑落侧身站在客厅阳台的落地窗边,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客厅的灯没开,但窗户是开着的,不算大也不算小的雨水被风吹打,一部分砸在玻璃上,一部分砸在桑落的身上,他像是无所觉,只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香烟。
一缕悠长的白烟在半空中飘散,那点星火在水中熄灭,桑落将打湿的香烟丢出了窗外,在一道明亮的闪电中,季商看清了桑落脸上的表情。
要说具体是什么表情,季商说不出来,他只是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迷茫的空荒,这种空荒甚至压过了他本该有的生气,好像他正在失去生机。
季商心头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震颤,是比在梦里突然下坠时的心悸还要让人慌乱的震颤。
“桑落,你在干什么?”
或许是因为风雨声掩盖了季商开门的动静,也或许是因为桑落神思走得太远,直到季商开口,桑落才回过神,转头看过来时,季商已经大步朝他走来。
一直走到他面前,将他拉出会被雨水打湿的范围,桑落顺势朝着季商靠紧,微凉的胳膊贴着他。
“没干什么,在看雨。”
季商看到桑落沾着水珠的长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干坏事被抓包后有些慌乱,这让他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睡不着吗?”季商把他搂进怀里,让他身上的雨水一起沾染自己。
桑落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嗯,屁股疼。”
季商不说话了,手臂往下在他臀*上轻轻地捏了捏:“对不起。”
桑落抬头看着他,目光里没有了空荒:“不是说了,你不用跟我道歉吗?”说着他又低下头,脸贴在季商靠近心脏的位置,声音低了一些,“我喜欢的,都喜欢。”
在桑落生日前几天,桑榆也曾问过桑落打算怎么过生日,当时桑落给出的说辞和他告诉季商的一样,说要和许公主一起出海,所以之后的三四天桑落没有回家,桑榆也没有联系过他,只当他终于愿意和许公主培养感情了。
第三天的晚上,桑榆联络了桑落,说是明天就是重阳节,她和姜致要去墓园祭拜爸爸妈妈,问桑落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一起去。
从前的十七年,每一年到了该祭祀的日子,桑榆都会带着季商和桑落,一家人一起去墓园祭拜长辈,有桑落的父母,也有季商的父亲。
在桑落不知道当年车祸真相的时候,对季新山,桑落只是因为他是季商的父亲,爱屋及乌才对他有几分尊敬,就像对商琴,只是单一的不是很在乎的情绪。
但现在,桑落知道了当年车祸的真相,他对季新山除了那几分微妙的尊敬以外,还多出了些许惭愧,以及很多的……厌恨。
因为父亲的过错,也因为他和季商的感情。
很不该,可他的确觉得惭愧,也的确是在怨恨。
他总要找到一个怨恨的人,不然他要如何面对这一切?
桑落下意识的沉默已经足够表现出他的抗拒,桑榆知道他应该还在在意十七年前的那场车祸,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所以没有难为他,只说不想去就不去,没事的。
桑落没有说话,他脸上又出现那种木然的空荒,电话那边的桑榆说着他可以和许公主多玩几天,然后挂断了电话。
耳边的声音消失,一切的声音都在消失,桑落放空的目光逐渐聚焦,然后停在面前的镜子里。
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季商的睡衣,衣领敞开,露出他修长而脆弱的脖颈,以及脖子和锁骨处的暧昧红痕。
桑落静静地看着,少顷,他忽然毫无征兆地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他右侧脸颊迅速爬上一层绯红。
又是一声脆响,这回是左边。
一下又一下。
双颊上的绯红连成片,继而蔓延至他空洞而痛苦的双眼。
眼泪坠落的同时,他近乎无声地喃喃自问——
“我到底在做什么呢?”
又该……怎么办呢?
第60章 落落发疯
重阳祭祖,桑落没去,甚至也不想季商去,可是他没有立场,也不敢提起。
于是他像心虚一样,趁着季商出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公寓,还顺手做了贼,带走了他从季商柜子里找到的季商去年准备的另一份生日礼物。
桑落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医院,见徐医生。
他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好,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已经不是药物能够控制的了,徐医生的心理疏导并不能让他感到轻松,但聊胜于无。
对于桑落的求救心态,徐医生鼓励却也心疼,诊疗评估之后,建议他做重复经颅刺激治疗,这会让他感到轻松一点,桑落同意了。
在做治疗前,季商给他打来了电话,想来应该是回来发现桑落不在家。
桑落接了,老老实实地说自己在医院做心理辅导,季商的心定下来,说要来接他,一起吃午餐。
桑落不想让季商知道自己的病已经需要物理治疗,于是和徐医生约好明天再做这项治疗。
因为担心自己注意力不够集中,从阑珊公寓离开的时候,桑落没有自己开车,而是叫了个代驾送他来的医院。既然季商要来接他,桑落索性又叫了个代驾把他的车送回了桑家别墅。
等了半个多小时,季商就来了,接到桑落之后,他没有询问关于治疗的任何事情,只是问他想吃什么。
桑落的情绪还是有些平,说随便,季商说附近开了一家海南鸡饭,他们中午吃这个,然后晚上去“Seeing”。
沉默片刻,桑落说:“现在就去吧,我想吃那儿的招牌鲜虾仁。”
季商自然无不应允。
工作日的中午,店里没有满座,他们没有提前预约,也可以选到视野极佳的位置。
金秋九月,南城的气温没那么炎热了,但此时毕竟正值正午,阳光依旧炙热,于是他们没有选在室外的甲板,而是在船舱内靠窗的位置。
许是因为今天陪着桑落坐在这里用餐的人是季商,桑落来第三次,才算是真的尝到这家招牌菜的美味,一口接一口,胃口比之前每次都好了很多。
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一位店里的侍应生忽然带着一张贴有二维码的卡片走到他们这桌,说是店里最近在改良餐品口味,想麻烦他们帮忙填一份关于菜品的调查问卷,之后会送他们两份店里的招牌甜点。
桑落一向热心,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人,只要找他帮忙,他能力范围之内的都不会拒绝。
他在年纪比较小的时候,干过包括但不限于“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捐给了‘寻求帮助’的聋哑人,以至于自己步行一小时徒步回家”“熬夜帮学长画图做道具以至于自己作业没能完成,被老师罚站,站着上了三天课”,以及“大学的时候为了帮室友完成一项信息采集任务,愣是让季商帮忙搞了二三十个虚拟小号填资料凑人数,然后被季商敲诈起早给他送一个月早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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