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算聊天,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是陆淮骞在兴致高昂地说,程铄在一旁配合地听,偶尔附和两句,对面能像打了鸡血似的,顿时延伸出新的话题,思维天马行空,不知道发散到哪个角落里。
听到最后,程铄竟然有些走神,面包一咬一大口,他勉强吞下,莫名感觉有些塞喉咙。
又闷声喝起牛奶,程铄的指尖不由得收紧,微烫的玻璃杯紧贴上掌心,为什么不提昨晚的事情,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认为不值一提?
然而都不是。
陆淮骞只是觉得,程铄这么骄傲的一个人,应该不喜欢别人知道他破败不堪的过往,童年的缺憾是一生的缺憾,除非时空倒流才能有所弥补,任何安慰的语言都会变得苍白无力、词不达意,有种置身事外、自上而下的怜悯。
主动提及更像是揭开伤疤,没必要,他可以和程铄一起装傻,如果程铄还记得的话。
牛奶被程铄一饮而尽,玻璃杯底搁置在桌面,不轻不重的一声,他的眸底闪过几分挣扎,最终还是说:“昨晚喝醉了,谢谢你收留我一晚。”
陆淮骞扬了下眉梢,笑道:“我们之间还用这么客气吗?”
程铄也跟着笑了笑,算作回应,笑意却不达眼底。
有时他总要怀疑,陆淮骞可能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话痨的品种,不然怎么东拉西扯一大堆,却总能完美避开他想知道的事情?
不止这次,关于胸针那次也是。
他沉默地绞着指尖,像在暗中和自己较劲,过了须臾,他又问:“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打扰到你吧?”
陆淮骞闻言,微微眯了下眼,面上依然笑着:“不记得了?”
程铄留了个心眼,含糊道:“记得不多。”
“你还记得哪些?比如?”
程铄稍加思索,正要给出答案,却在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猛然间意识到,这场对话的主动权,差点又回到陆淮骞手里。
他临时改口,也学陆淮骞,用问句作答:“你希望我还记得哪些?”
陆淮骞眼底的笑意似乎深了几分,他垂眸默了几秒,转而望向程铄的眼睛,“诚实地说,我希望,你还记得你偷亲我之前的所有事情。”
程铄一怔。
所以……那并不是梦,他抿了抿唇。
“看你的神情,似乎还记得。”
程铄避而不答,“既然你有过国外留学的经历,那你应该知道,朋友之间,也可以用亲吻来表示喜爱,只是这个方式,在国内很少见。”
陆淮骞啧了一声,“怎么不说是贴面礼了?”
程铄轻嗤道:“不是你说的,贴面礼不会真正碰到对方的脸颊。”
陆淮骞点了点头,“嗯,你果然还记得。”
程铄仿佛被噎了一下,他沉默许久,“但后面的事情,我基本上没印象了。”
“然后你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在我卧室的床上,”陆淮骞说的和真的似的,用的却是插科打诨的语气,“所以我只能乖乖地去隔壁打地铺喽。”
他隐瞒了那个缱绻的深吻。
正是因为被程铄默许的深吻,他开始变得失控、疯狂,他承认他昨晚差点做了错事,他不应该在程铄不清醒之时,产生想要对方的想法,尽管程铄是甘愿被他灌醉的。
还好他被及时推开了,在指尖触及对方内裤边缘的时候。
程铄轻轻吐出一口气,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秘密还是秘密,他和陆淮骞的关系还是往常,一时也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
“不过,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嘴里没几句真话吗?”陆淮骞忽然问,“我这么说,你就真的信了?”
“如果我说不信,你难道就会改口吗?”
“不会吧。”程铄抢在陆淮骞前面给出了答案,“就像很多时候,人们只愿相信他们想相信的,我也一样。”
陆淮骞眯了眯眼睛,“是么?”
见程铄正要回答,陆淮骞也抢先一步,“那我还挺有才的,竟然说中了你最希望的结果。”
程铄一怔,而后哑然失笑。
陆淮骞正要再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一看屏幕,怎么又是陆淮轩?
头顿时痛了起来。
快到午餐的点,陆淮骞一面接下,一面不由自主地展开想象,关于他一个多小时后悲惨命运。
但对方的第一句话,却在他的预料之外,“哥,我来问问你,关于你二十九岁的生日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几秒后,陆淮轩素来沉稳的声音出现一丝波动,“你不会忘了你下周六过生日吧?”
“是的,”陆淮骞理所当然道,“最近事情比较多,忙忘了。”
陆淮轩已经见怪不怪,“妈让我安排场地、美食等等,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作为弟弟的我尽量帮你实现。”
陆淮骞正要张口,对面心有灵犀般地说:“除了取消帮我相亲的霸王条款。”
“那你随意吧,你爱怎么办怎么办。”
陆淮骞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到时候会请一些朋友过来,剩下全权由你做主。”
“哥,这可是你的生日会。”
“额,你和老爸老妈,不是一般都把生日会,作为拓展人脉的手段吗?甚至还会谈成几笔生意?”
“是这样没错。”
“所以,我不是重点,我一个酒吧老板,他们有什么好巴结的,都是冲着你来的,想和你成为战略合作伙伴呢。”
对面只好说了些自己的想法,陆淮骞听完之后连声答应,最后总结陈词,“你怎么方便怎么来吧,你办事我放心,别太辛苦,挂了啊,拜拜。”
通话一结束,陆淮骞看向程铄,“下周六,我的生日会,你来参加吗?”
第46章 “笔试题。”
“你的生日会,会有多少人到场?”
“上百人吧。”
程铄震惊,“上百人?”
陆淮骞摸着下巴回忆,“去年好像是两百多。”
程铄沉默。
陆淮骞见状,来回品味程铄的表情,似笑非笑,“怎么了?”
程铄想了想,道:“你知道不同的人格之间存在差异吗?”
“就比如extroversion和introversion——”
“你竟然还知道这两个英文单词。”陆淮骞意外地打量程铄几眼。
“……”
程铄瞪了陆淮骞一眼,“不管怎么说,我英语四级还是裸考过的!”
“谁不是呢。”陆淮骞摊手。
“别打岔。”程铄蹙眉瞥了回去,“把extroversion和introversion看作一种偏好,可以将人类简单地划分为e人和i人,外倾的人喜欢从外界获取能量,内倾的人喜欢从内部获取能量。”
“很显然,我是后者,我不社恐,也具备社交的能力,只是社交很耗费我的能量,尤其当我参加一个很庞大的局,面对很多不认识的人,我还是更倾向于和我熟悉的人待在一起,那样我会觉得更舒服。”
陆淮骞认真听完了,问的却是,“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来不来啊?”
程铄默了几秒,“这个生日会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陆淮骞不假思索,“重要。”
程铄犹疑道:“可你刚刚不是还和你弟说,全权由他做主吗?”
陆淮骞:“形式不重要,来宾很重要。”
程铄思索片刻,“如果我不参加,有没有你认为更好的,我为你庆祝生日的方式?比如我单独请你吃饭?”
陆淮骞即答:“可以两个都有吗?”
程铄无奈:“不要得寸进尺!”
陆淮骞笑了,“那还是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吧。”
他解释道:“你要是请我吃饭,你还得付饭钱,那你还不如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呢,伙食都是免费的,你也不用社交,随便找个角落蹭吃蹭喝就行,不来白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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