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想法,但是没实施,接商稿是赚了不少钱,然而程铄勤俭节约惯了,希望能省则省,如果搬出去,房租是一笔额外开支,而且程父是绝对不会帮他负担一块钱的,所以他一直在反复摇摆、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自己的东西被偷。
也不是没有想过换宿舍,但是以他对辅导员的了解,首先这种自己吃力却不讨好领导的事情,辅导员大概率不会同意,其次就算同意换新宿舍,他也不能确定新舍友的人品。
走一步看一步吧。
退出群聊,程铄从备忘录里复制了一串手机号码。
一小时后,宿舍门口,程铄将全身上下所有口袋都翻了个底朝天,不重要的戒指、耳钉、项链都在,重要的宿舍门钥匙不见了。
不知道是掉在哪里,可能是旅馆,或者酒吧,程铄疯狂回忆却想不出丝毫线索,都怪那杯鸡尾酒,模糊了他一晚的记忆,现在只能打给旅馆和酒吧老板一个一个地问,还有零星的、找回钥匙的可能性。
但总得先找个地方坐下吧。
程铄敲了半分钟的宿舍门,门纹丝不动,宿舍没人。
他向来不喜欢麻烦室友,但是此情此景似乎别无选择,在姜彦、贺令秋和蔺寒里,姜彦应该是看起来最心思单纯、最喜形于色的那个。
于是程铄给姜彦发消息:我不小心把宿舍钥匙丢了,宿舍没人,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彦不愧是冲浪达人,秒回:我现在和朋友正在外面,回来估计得下午,贺令秋今早有课,蔺寒倒是没有,我猜蔺哥应该是去吃早饭了吧,不如你去找他?
程铄回复:好
心里想的却是,他宁愿先去图书馆坐会儿。
一回头,却发现蔺寒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程铄被吓了一跳。
蔺寒问:“你怎么不进去?”
程铄惜字如金,“钥匙丢了。”
蔺寒低头拿钥匙开了门,走进宿舍。
跟着进去,程铄反手将门关上,昨晚的经历已经够糟心了,宿舍门钥匙还下落不明,他心里有些烦躁,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儿呆着。
偏偏这时候蔺寒还要主动和他说话:“你还打算找钥匙吗?还是宿舍重新换个门锁?”
程铄头也没抬地拨弄手机,随口回了一句,“找吧。”
他心说,蔺寒可千万别再往下问了,再问就不礼貌了。
可是蔺寒偏不,他继续问道:“你昨晚都去过哪些地方了,看看能不能联系到工作人员呢?”
程铄的身形一顿,他将手机塞进裤兜里,蓦然扬起头,盯着蔺寒的眼睛,忍不住嗤了一声,“我昨晚去哪了你会不知道吗,装什么装。”
蔺寒不解地蹙眉,“你在说什么?”
程铄眯起双眸,“给我发消息的人是你吧?”
“什么消息?”
程铄不禁嘲讽道:“别装了,蔺寒,挺没意思的。”
对面沉默几秒,才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程铄讥笑道:“我特意说我周六早上忙着赶稿没看手机,你就给我递手机,我让你给我递手机了吗?你不就是想让我看到你的消息吗?”
说到这,他双眉不由得紧蹙,“哦对,这里我多说一句,我真的非常讨厌别人未经允许擅自动我的东西。”
“还有,”程铄继续说,“走之前,我只说要处理的事情很麻烦,我说了晚上不回来吗,你就问我晚上还回不回来,我说我钥匙丢了,你又问我昨晚去哪,蔺寒你要是现在承认,我当你还有点骨气。”
蔺寒不说话。
好嘛,还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程铄面上的讥讽之意更甚,“很多网站在注册的时候需要绑定手机号,并且默认开启可以通过手机号搜索账号的功能,所以我拿你的手机号在全网搜了一遍——”
他又嗤了一声,“还要我继续说吗,蔺寒?”
从大一刚开学,程铄就隐约觉得蔺寒的面部表情阴沉,看上去很危险,那会儿他还在告诫自己不能以貌取人,但是此时此刻,曾经让他觉得危险的阴沉,现在不加掩饰地浮上对方的五官。
只听蔺寒答非所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宋汶渊吗,他到底好在哪里,让你对他念念不忘?”
霎时,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将之前的重重迹象串联起来,刹那之间,程铄感觉仿佛有无数只粘附在骨头上的蛆虫开始攀爬,一种后知后觉的恶心。
下一刻,他的猜想变成了现实,因为他听见蔺寒问他——
“我哪里比不上宋汶渊?”
蔺寒陡然大步上前,高大的阴影随之扑了上去,他猛地将程铄推到背后的墙上,低头想强吻过去——
程铄直接一脚踹上蔺寒腿间。
他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有肢体接触,如果是他讨厌的人,那更恶心。
蔺寒被踹得往后踉跄好几步,却忽然咧嘴笑了。
程铄觉得蔺寒多少脑子有点毛病。
“宋汶渊每周都去约炮,他就是个烂人,海王,你究竟喜欢他什么?”蔺寒死死盯着程铄,情绪罕见地激动,“你也爱而不得,我也爱而不得,所以我才最懂你,程铄,你为什么不看看身边的我?我才是那个一直陪着你的人!”
“宋汶渊是好是坏,都不妨碍我觉得你恶心。”程铄冷笑一声,“内裤也是你偷的吧,我一开始怎么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偷我的内裤,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你真恶心。”
他刻意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但是对方似乎对此无动于衷,“是我偷的,因为我喜欢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你知道吗,我已经忍了一年多了,我快忍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蔺寒发了疯似的扑上来,想要禁锢住程铄。
程铄立即反应过来,对着蔺寒的腿间又狠狠踹了一脚,毫不留情。
这一脚比上一脚的力度还要大,踹得对方吃痛地蜷缩一下了腰,程铄转抓住时机一拳打上蔺寒的脸颊,把蔺寒打得摔倒在地,他趁着对方起身的间隙推开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宿舍楼底。
楼外艳阳高照。
阳光虽然刺眼,却有着抚慰人心的温度,周围是往来的同学,程铄回头看一眼,确定蔺寒没有追过来,他才敢停下步伐弯下腰,将两手支撑在膝盖上方,气喘吁吁。
缓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手机还在录音。
程铄按下结束键,然后上传网盘,备份成功。
虽然直接和蔺寒对峙有些激进,但好在,他并非一无所获。
很快,程铄从联系人列表里翻出了辅导员的账号,他随即给辅导员发消息:老师,请问您现在有空吗,我想和您说些事。
在等辅导员回复的时间里,他忍不住想,不止内裤,所有自己放在宿舍里的东西——尤其是公共区域的东西,比如牙刷牙膏——都有被蔺寒动过的可能,思及此,程铄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
.
辅导员办公室。
长达四分二十三秒录音播放至最后一秒,自动停止。
程铄将自己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收回,直视辅导员的眼睛,态度坚决,“所以我想换宿舍。”
辅导员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有些花白,他先是叹了一口气,“你想换宿舍的心情,我也能理解。”
“偷窃的行为确实是很恶劣的,我会另外单独找个时间,约蔺寒好好地谈一谈,对他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他顿了顿,又叹了一声,却是话锋一转,开始苦口婆心地劝程铄,“只不过我觉得啊,你们能上同一个大学,分到同一个宿舍,那都是来之不易的缘分,大家同学一场,如果遇到一点小小的摩擦就换宿舍,多伤和气啊。”
程铄心说,他能遇到蔺寒这个室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当然,蔺寒肯定要为他的行为承担后果的,但是我觉得,还不至于换宿舍。”
耐心地等辅导员说完,程铄开始反驳,“他偷我内裤,这是他在录音里自己承认的,他还说喜欢我,后面打斗的声音是他想强吻我,所以我已经不觉得这是‘一点小小的摩擦’,我觉得这已经触及了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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