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鸡尾酒(86)

　　陆淮骞便接着问下去，“我符合你的幻想吗？”

　　程铄学陆淮骞也卖起了关子。

　　他故意上下来回地，打量起陆淮骞来，后者配合地挺了挺胸膛，终于放弃他攲斜的、吊儿郎当的站姿，站得端正了些。

　　半晌后，程铄唇瓣微动，“完全——”

　　陆淮骞抢答，“符合！”

　　“不符。”

　　陆淮骞微微眯眼，“哪里不符合，说来听听？”

　　程铄迟疑道：“我实话实说，你不会生气吧？”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陆淮骞不以为意地笑了声，“我除了喜欢吃醋之外，人还是很随和、很温柔好不好？”

　　只除了记仇是真的很记仇，他省略了这半句话没说。

　　“主要我，从来没想过，找一个比我大八岁的男朋友。”

　　“为什么？”

　　“我觉得年龄差别太大的恋爱，很容易不平等，因为双方的阅历悬殊，我想找个男朋友，而不是找个爹，我还挺讨厌别人说教的。”

　　程铄顿了顿，“不过，你打破了我的偏见，不平等与爹味，我从来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过，希望你能继续保持。”

　　陆淮骞眼睛一亮，“难得听到你夸我。”

　　程铄咳了声，“陈，陈述事实而已。”

　　“可能因为你平日里说话做事总是不着调、不正经的，所以显得很——”他原想说幼稚，又觉得这词有贬义的意味，临时改口道，“不老成。”

　　谁想陆淮骞简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想说我幼稚是吧？”

　　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评价，陆淮骞笑盈盈地说：“你不懂，幼稚也是保持年轻的一种方式。”

　　“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们简直太般配了，你看，你是心理比年龄成熟，我是心理比年龄幼稚，我们的实际年龄虽然跨越了八年，但我们在心理上的平等的，你不是要追求平等的恋爱吗？”

　　难得在闲暇里，能听陆淮骞正经地说一长串话，神色有几分认真，程铄一怔，确实是这样，但他总是嘴硬，“般不般配，还得以后慢慢验证。”

　　“好啊。”陆淮骞说，“我非常有自信。”

　　这是程铄第一次，在没有突发事件触发的情况下，尝试挑捡出心里话和陆淮骞说，所以他没有经验，陆淮骞说可以畅所欲言，他就完全相信了，彻底忘记老狐狸生性爱骗人这回事。

　　陆淮骞的记性也真是好，上了床，又把他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讨回来。

　　所以有的时候程铄强烈怀疑陆淮骞可能有记仇的小本子，上面全是自己的语录。

　　比赛告一段落，五一忙完了外出写生，本来应该出去玩了吧，结果并没有。

　　生活嘛，总是爱捉弄人，忙完这阵，还有下阵，忙完程铄，还有老陆，总是有忙不完的事情。

　　装修好的酒吧重新营业，陆淮骞办了相应的宣传活动。

　　这些天的客流量很大，程铄免费帮忙打下手，是他主动提出不要给兼职费的，他觉得从男朋友那里打零工赚钱，太奇怪了，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他彻底沦为了免费劳动力，后来，他偶尔会调侃几句，说陆淮骞是黑心资本家，压榨员工之类的。

　　那边等陆淮骞忙完酒吧重营业，这边程铄又接到了商稿。

　　商稿结束，日子一晃都到了六月，大学生闻风丧胆的期末月，作业是一幅又一幅画，一篇又一篇论文，一个又一个小组PPT，就算挤出时间外出游玩，玩起来都不够尽兴的，程铄说还是等期末考试结束吧，暑假放肆地，大玩特玩。

　　陆淮骞表示他尊重程铄的想法。

　　六月，对程铄来说还是很快，因为忙碌，对陆淮骞来说，就是盼星星盼月亮，眼巴巴盼着它快快结束的状态。

　　期末考试结束那天，艳阳天，陆淮骞开豪车去校门口接程铄，他上身复古花衬衫，黑色中裤，精致的鼻梁上再加一副墨镜，要多装B就有多装B，妥妥人群焦点的存在。

　　程铄的书包挂在单肩上，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开始摇手里的冰雪碧，摇了摇，瓶盖打开一个口，把气放了，再继续摇。

　　陆淮骞觉得好笑，“你在干什么？”

　　轿车开始向前行驶，程铄摇得认真，“我不喜欢喝汽水里的汽。”

　　陆淮骞哈哈大笑，“那你为什么不买没有汽的饮料？”

　　“宿舍楼下的贩卖机品种有限，没有汽的雪碧，我很喜欢。”

　　“看来你喜欢柠檬味的饮品，我以后可以给你调柠檬味的无酒精，我正好打算上一款新的无酒精鸡尾酒，里面会加柠檬汁，到时候还得请你帮忙尝一尝。”

　　“没问题。”语罢，程铄又用力地摇了摇雪碧瓶，瓶中卷出一股龙卷风，“我想起我们高中的时候，课间，一群人围在一起，一手抓瓶头，一手抓瓶底，摇一下，看谁的‘龙卷风’维持的最长，有够无聊的……”

　　当天晚上，酒吧被托付给赵铭和新来的调酒师，赵哥看店的梦想终于成为现实。

　　第二天，漫长的旅行开始，陆淮骞曾经许诺的赛车、和盘山公路自然少不了，但这不是他们的第一站。

　　因为程铄说，他有更想去的地方。

　　想去看海。

　　那还不简单，陆淮骞即兴修改了计划，上午正巧在出省的路上，下午赶到海边，包下一艘游艇，夏季的天黑的晚，五点半出海，夕阳若隐若现。

　　白色的海鸥点缀蔚蓝的天空，深蓝的海面，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程铄站在甲板上，双手扶于栏杆，极目远眺，感受迎面吹来的晚风，带着海浪的气息。

　　陆淮骞则是懒洋洋地，躺在远处的躺椅上，看着程铄兴奋到蹦蹦跳跳、又四处指指点点的背影。

　　两人隔了有一段距离，说话都得用喊的，“程铄，我记得你那个设计比赛，是今天下午六点出结果吧！”

　　程铄回过头，“对哦，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这几天，光顾着期末考试和旅行的事情了！”

　　陆淮骞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程铄身后，“提交作品的时候，我没能和你一起见证，比赛出结果，我总能和你一起查询了吧，你说过的，万一你忘了，让我提醒你。”

　　程铄答应是答应了，可真等到公布的时候，又反悔了，“不行，老陆，万一我没获奖，我会觉得是我能力不行，我在男朋友面前暴露了自己半吊子水平，还是让我自己查吧，有好消息我会主动和你说的，不用你问。”

　　“哪有，在我心中，你的画画水平世界第一。”见程铄实在是坚持，陆淮骞还是答应了，“行吧，你去查吧。”

　　程铄特意走远了，缩在某个角落里，免得陆淮骞偷看，点开官网的手微微颤抖。

　　半分钟，他收起手机，垂下脑袋，慢吞吞地走到陆淮骞面前，先是叹了一声，然后无声地摇了摇头。

　　陆淮骞看他的样子，全明白了，正要说安慰的话，却被程铄抢先一步——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结果的，但又觉得你会很好奇，想想还是告诉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哎，”他又是轻轻一叹，“果然是第一名，一点惊喜都没有。”

　　陆淮骞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恭喜你！”

　　程铄立即笑着抬起头来，“怎么样，我刚刚的演技有没有骗到你？”

　　“有那么——三秒吧。”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止三秒？”

　　“行吧行吧，七秒，不能再多了，”陆淮骞笑道，“小骗子。”

　　程铄拱手，“老狐狸，我们彼此彼此。”

　　“我记得，一等奖的奖金是五万块吧？”

　　“是的，这次旅游的饭钱我来付，请你吃大餐。”

　　“谢谢程老板。”

　　“陆老板客气了。”

　　插科打诨一会儿，程铄再转头去看大海。

　　正是落日漫天，波浪尖上，明黄的光点跳跃，是闪烁烫金，颜料盘里、三原色中的红与黄，被泼上天空，再流落大海，然后是白色的海鸥与游艇，最后就连程铄的发丝、瞳孔也未能幸免，迅速衍生出紫与粉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