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桥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明御随口答道。
方桥得知了alpha跟徐泽的通话内容:原来是圈子里有个alpha执意要和谈了两年beta在一起,跟家里闹翻了,一气之下丢下公司的业务和家人断绝关系,搬出去跟beta同居。
起先alpha还能扛得住压力,直到家里人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又给他找了个omega相亲对象。
没有过过苦日子的alpha很快厌烦了普通人的生活,且被omega甜美的信息素吸引,不到一个月就跟beta分手,接受家中的安排,下个月和omega订婚。
很俗套的故事,连结局都那么没有新意。
方桥听着毫无波澜,不知道江明御怎么会为这种听烂了的桥段动容。
他见江明御似乎很期待他的反馈,但他确实没有太大的感悟,想了想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抛去alpha天生无法拒绝omega的信息素不说,alpha和beta的家世本就有巨大的鸿沟,两个全然不同圈子的人想要依靠爱而活,无异于天方夜谭。
十七岁的方桥或许会相信真爱能排除万难,但二十七岁的方桥看多了人情世故,却更认同“门当户对论”——只有当两个人所处的环境和成长的轨迹相似,他们的眼界、三观才会在同一水平线,才能走得更长久。
就算alpha能扛下家里给的压力,谁又能保证他甘心一辈子平平淡淡,不会始乱终弃?
江明御好像很不满他的反应,眉头蹙起又落下,看了他半晌,看得方桥以为他要发表一番激昂慷慨的见解时,alpha只是恶声恶气地回了句,“嗯,是没有什么问题。”
说完就冷着脸往书房走,将房门砰的甩上。
方桥听着震耳欲聋的摔门声,默默在心底收回alpha心情不错这句话,看来林少虹的到访还是多多少少惹得江明御不痛快。
因为距离过年不久,方桥很快可以和家人团聚,这些天心情都很不错,alpha的冷脸并不能给他扰乱他的心绪。
只是想到江明御似乎是真心实意为alpha和beta惋惜,他顿觉得有几分可爱,这也是他和江明御看待事件的不同之处。
alpha有退路,可beta没有,两人不能修成正果,beta伤心一时是难免的,但从长远看,又何尝不是一种及时止损?
方桥不爱赌,更没有赌徒心态,从不奢求拿一个筹码换取千百倍的利益。
他的运气向来一般,一个不小心就是倾家荡产,不如稳扎稳打,做好自己才是正途。
江明御的气性大,方桥在书房外叫了两回alpha都充耳不闻。
他拧了下把手,锁了,只好放弃。
方桥刚想走,门嚯的开了,不搭理他的alpha一脸不悦走出来,撞了下他的肩,把他当空气直直往餐桌走去。
方桥忍俊不禁,跟上前,温声说:“今晚的辣子鸡丁很不错。”
alpha滋啦挪开椅子坐下。
方桥在对面坐好,夹了块干烧豆腐到江明御碗里,“这个也很入味。”
他的殷勤没能换来江明御的好脸色,alpha把软嫩的豆腐放在瓷盘里,皮笑肉不笑地瞄了他一眼。
方桥是真摸不准江明御在想什么,怕说错什么话,干脆闭嘴默默吃饭。
alpha像是看不得他吃一顿舒心的饭,他一安静下来,又命令道:“给我夹菜,我要菜心。”
总算肯理他了,那也算好兆头。
方桥连忙照做,附加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准笑。”江明御厉声,“你笑起来很难看。”
方桥无可奈何地抿唇。
室内一时安静得只剩下碗筷相碰的声音,半晌,江明御才像是忍无可忍地发问:“你觉得alpha没问题是吗?”
江明御的思维太跳跃,方桥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声,“什么?”
“如果你是那个beta,你会怎么做?”江明御状若自然地抿了一小口米饭,带着一点试探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方桥这才发现江明御还在纠结那件事,他隐约从对方的语气嗅出些不太寻常的味道,以至于他的心脏狠狠地撞了下胸腔。不过转瞬之间,他又恢复正常,仿佛方才的异动只是他的错觉。
“我不知道。”思索过后的方桥如是说,“但我想,如果是我的话,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跟alpha产生联系。”
江明御深深注视着omega清俊的五官,omega的神情依旧柔和,可裹在令人沉溺的温柔下是超乎常人的冷静、理智和清醒。
江明御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真真正正地认识过方桥。
他讨厌omege的答案,连带着胃口都一并都夺取,美食变得索然无味。
方桥却夷然自若,仔仔细细把鱼肉挑刺后放在他碗里。
江明御嚯的站起来,怄气道:“那么喜欢吃,你自己吃个够吧。”
方桥的手僵在半空中,片刻后无力地收了回来。
他深叹一口气,嘴里咀嚼的鸡肉好像也变得没滋没味起来。
惹恼alpha的后果非同小可。
这天晚上的江明御像疯了一样掠夺他的信息素,方桥几次都受不住攀着alpha的肩膀求饶,alpha干脆捂住他的嘴,连带着鼻子一起,把所有拒绝的声音堵在喉咙。
方桥憋得脸都红透,几次将到窒息边缘,江明御就会露出一点指缝让他吸入充斥着浓郁薄荷香的空气。
alpha有意用信息素控制他,迫使他即使筋疲力尽,也身不由己地一次次陷入热潮里。
他像一尾被抛上岸的烧干了的鱼,由内而外都是滚烫的,蒸出了淋漓的汗水和汹涌的泪珠,被alpha凶猛地拆吞入腹。
-
方桥一整天都有些迷糊,幸好今天挂号的患者并不多,一得空他就闭着眼睛打盹。
路过的护士调侃他,“方医生昨晚做贼去了吗,这都打几个瞌睡了?”
方桥哈欠连天,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晚睡了些。”
何止是晚睡,他昨晚总共就睡不到三小时,早上起来人都是懵的。
好不容易才熬到下班时间,方桥洗了把冷水脸提神,脱下白大褂穿上外套走出院门。
今日有小雪,寒冽的风裹挟着冰霜剧烈刮着。
天黑得早,幽黄的路灯照亮细碎的雪粒,纷纷扬扬落在埋头前行的过路人身上。
方桥撑起伞,走出两步,忽而听到身后有一声细微的呼唤,“方桥哥?”
带着些许谨小慎微,又难掩欣悦。
方桥回过身去,如同初次在巷子里为少年解围那般,缓缓地抬起伞沿。
容昀站在飞扬的雪里,还是穿着那身单薄的校服,他的头发、眉眼都有落雪,却小心呵护着怀里的袋子,不让风雪侵袭其丝缕。
看情形,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
方桥快步走去,用伞一并将容昀罩住,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容昀清秀的脸蛋苍白,鼻尖和眼尾却冻得通红,他将袋子打开一点,露出里头柔软的衣物,微微喘着,“我来还毛衣。”
方桥无意间碰到他冷得似冰的指尖,“你可以到医院里找我。”
“我怕打扰你。”容昀腼腆地笑笑。
一夜之间,少年好像对方桥打开了心扉,不再筑起防备的高墙。
方桥本不打算再跟容昀来往,但他比容昀整整大了十岁,面对可怜兮兮的少年,很难不产生恻隐之心。
他接过袋子,见容昀难以避寒的衣着,终究是道:“走吧,送你回家。”
容昀咬唇,“会不会太麻烦你?”
“也不差这一回了。”
方桥已经认识容昀的住处,他让少年坐在副驾驶座,塞了瓶酸奶给对方。
容昀高挑但纤瘦,实在不像一个alpha的体格,宽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他随意一抬手,袖子往下滑,不经意间露出了青淤的手臂。
方桥看到容昀掩饰的动作,皱了皱眉,几次见面,少年不是被欺负就是衣不御寒,任何人见了都不由得怜悯。
可方桥也是个普通人,空有同情心是不够的,很多事情他都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就是送容昀回家这短短十几二十分钟的路程,让少年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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