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方桥是alpha、omega或者beta,不管方桥是秀异还是平凡,方家人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
所以当方桥再一次气恼地站在江明御面前,希望他停止用任何方式接近自己的家人时,江明御思忖半晌说:“方桥,没有人爱过我,我的父母不曾教会我爱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所以我在学。我学得很慢,但请给你我这个机会,我想把全世界的好都送给你和你的家人,我希望你们开心,这算不算爱呢?”
方桥被江明御这番话给砸懵了。
所有含在喉咙里的质问被江明御一个“爱”字给打散。
方桥也变得六神无主,他忽而不敢看江明御赤诚的神情,更无法回答江明御的问题。
他是来找alpha兴师问罪的,对方却恳挚深切地跟他讨论爱的含义,这太奇怪了。
方桥近乎是匆匆忙忙地离开,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爱是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作者有话说:
小江(骄傲地抬起胸膛):今天天气好好,老婆跟我问早!
第63章
容昀在方家借住满十天,方桥明显感觉到对方望着笔记本屏幕皱眉头的次数越来越多,好几次他都见到容昀躲到阳台打电话,脸上是化不开的阴郁。
不用怎么细想也能猜到是江明御的手笔。
那天alpha问他为什么对容昀那么好,其实这个问题是alpha自己在钻牛角尖——方桥对每一个人都很友善,他与容昀之间从未有过矛盾,却与江明御存在难以泯灭的抵牾,自然也就“区别对待”。
方桥不希望容昀卷入他和alpha的纠纷,基于此,他特地找了个空闲时间劝说容昀回去。
容昀的术后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也不用再每日定时定点地拆纱布,这是方桥最后一次替对方换药。
容昀乖顺地微低着头露出腺体,作为omega的第一性特征,即使腺囊已经不在,但容昀这些天毫无戒备地将残缺的干瘪腺体袒露在方桥的视线里,已是一种极为信任的行为。
方桥动作轻柔又麻利地给不平坦的皮肉涂抹消炎药膏。
他想到了当年躺在手术台的自己,从根本上来讲,他和容昀都是走投无路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时至今日,他依旧忘不了那种绝望的感觉。
有过类似的经历,他很难不对容昀产生恻隐之心。
方桥的动作慢了下来,语气也放得很轻,“容昀。”
对方嗯了声,还没开口说话,方桥接着道:“你到这儿也不短时间了,工作要紧。”
他说得委婉,但容昀还是听懂了,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他,“方桥哥,我在这里打扰你了吗?”
方桥轻叹,“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和明御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你。”
omega并没有意识到短短一句话就把容昀当成了局外人。
容昀走到今日,虽其中不乏借助了江明御的力量,但也绝不是易事。
方桥曾经怀疑过容昀刚到方家时的那番话,但这些时日观察下来,江明御和容昀势同水火,皆恨不得和对方撇清干系,怎么看两人都不像这些年能和谐相处的模样,那么就只有纯粹的交易关系这一种可能。
方桥自认有几分了解江明御,alpha虽然强势专制,但其实也有良善的一面,并非出尔反尔之人,既然帮扶容昀坐稳了容家的位置,就不会轻易地食言,他不希望容昀因目前的情况失去一切。
容昀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无力跟江明御抗衡,闻言脸色变了又变,硬邦邦地挤出一句,“他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方桥还想再劝,对方却夺了他的话头,“如果我走了,你是不是就要和江明御重修旧好了?”
明朗的光线里,容昀的神色却有如窗外的天一般阴沉,但也只是一瞬,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变得惶恐又不安,张了张唇,“我......”
方桥静默地看了对方一会,并没有介意他的失语,说:“就快开饭了,我出去帮忙。”临离开房间前,又真心实意地劝,“容昀,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我刚刚说的话,你没有必要非得跟江明御对着干。”
朋友两个字咬得清晰。
容昀抿唇不言,望着omega关上了门,才大口大口的喘息。
摘除腺体的后遗症不少,这些天时不时的呼吸困难和头痛追随着他,而方桥刚才的话更是让容昀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真实反应:他想大声地回答omega,他不要跟方桥做什么朋友,也不愿意方桥总是把他当成弟弟对待。
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任人欺辱的少年,他也可以成为方桥的依靠,但方桥是那么温柔又那么的绝情。
omega对每一个人都报以最大的善意,像一道和煦的光照进他阴暗的岁月,却不肯为他而停留。对于方桥而言,容昀并不是特殊的,不管当年在巷子里遇到的是谁,omega都会伸出援手。
方桥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但也许连omega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唯独江明御能撞破他春水下的暗涌。
omega的愤怒、忐忑、烦乱皆是因为江明御。
容昀嫉妒江明御能得到方桥的独特对待。
为什么这个人不可以是他?
他只不过是比江明御晚一些遇见方桥而已。
敲门声响起,是方桥喊他吃晚饭,他一改脸上沉郁的表情,重新换上乖巧的笑容。
-
方桥一大早到诊所,不出意料又见到了江明御。
alpha的脸色是不可忽视的苍白,却还若无其事地挂着笑,抬抬手跟他打招呼。
方桥真想拿面镜子给alpha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应了江明御的问早,向前台询问预约的病患,心里有个底后,上二楼看资料。
江明御紧随而上。
方桥坐好打开笔记本翻阅论文,往后瞄了眼,“接待客人可不在二楼。”
半个多月下来,omega的语气已经不如一开始那般冷若冰霜。
江明御搬了椅子挨着omega坐下,方桥侧过脸,“你又想干什么?”
alpha只笑不说话,从方桥手中拿走鼠标,把笔记本挪着面向自己,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方桥怕他弄乱自己的资料,“江明御......”
话未说完,alpha已经把笔记本转了过来,屏幕上俨然是医师执业证书的官方查询网站,方桥的声音戛然而止。
“抱歉,我又擅自做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江明御薄唇翕动,“不过我想由你自己查询可能会好一点。”
方桥收回手放到腿上,慢慢地握成拳,“你不用这样。”
当年江明御的情人这六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他在医院被强制性辞退、被众人好奇猜度的记忆犹新,这四年间来他好几次都梦到自己在岗位上问诊时,患者忽然指责一个私德败坏的omega不配当医生。
每每梦醒,冷汗淋漓。
方桥想走,江明御却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掷地有声道:“这本来就是你的。”
alpha注视着五官绷紧的omega,缓缓地说:“方桥,我的母亲为了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我不敢把自己摘干净,但起码让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预谋,我更不会向你索取任何回报......”他又清楚地重复了一遍,“这本来就是你的。”
方桥抿着唇,目光微微闪动。
见方桥有所动摇,江明御拉着omega坐回原位,把他的手放在键盘上。
尽管有暖气,方桥的手还是泛着冷意。他望着几年不曾打开的页面,每摁下一个数字,就有一点暖意汇聚到指尖,输入最后一个身份号码,他将鼠标挪到查询的按键,轻而忐忑地点了下去。
江明御目不转睛地观察着omega的反应。
医师执业资格证的页面跳转出来时,方桥白净的脸庞笼了一层柔和的光,渐渐地,眼尾也微微染上一抹淡红。
方桥的证件照是本科毕业后拍的,蓝底照片上的青年很年轻,穿着板正的白衬衫,扣子扣到最顶格,眉眼温润,唇角含着一点笑意——那时候的方桥刚刚步入职场,对未来无限憧憬,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热爱的工作会被不堪地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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