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渟渊静默一瞬,点了下头,没再继续问下去。
意料之内的反应——
毕竟“小号”本就是很隐私的,可以问“有没有”,但却不能问“是什么”,除非对方主动愿意告知。
当然了,如果沈渟渊真的强势要求,或者说使用什么特别手段,“逼迫”自己讲出小号…
闻清临觉得也很带感。
但也只是想一想罢了,闻清临知道沈渟渊不会那么做。
今天是周五,因此下午来看展的人,比上午还要多。
闻清临一进到展厅内,就被新的一圈人围住了,很快便无暇再去想什么“小号”。
而沈渟渊原本想继续上午的工作——
以防一不留神再遇到要破坏闻清临作品的小孩。
却不想还没来及挂上工作证,就也遇到了熟人。
这本也很正常,毕竟闻清临在上流圈内知名度很高。
只不过今天碰到的这个熟人略有些特殊——
正是沈渟渊今天推后的合作方。
“沈总?这可太巧了!”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伸出手要同沈渟渊握手,语气夸张道,“看来我们是真有缘分,竟然在这都能碰上!”
这种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这么有缘,明天合作肯定得成对不对?
不过沈渟渊并不买账,他也伸手回握了一下,一触即收,礼貌却也疏离,只四两拨千斤道:“看来闻老师的展是真的很热门。”
中年男人当然听得懂,但他脸上笑意不变,转而便又道:“没想到沈总这么热衷艺术。”
连合作都要推迟就为了看画展,可不是“热衷”吗?
沈渟渊微不可察一顿。
其实他想直白告诉对方,自己不是“热衷艺术”,而是“热衷闻清临”。
更进一步说,他想直白说,自己是来给自家先生捧场的。
但…
但想起之前,自己明确给闻清临解释了,自己并不在意公开两人关系,闻清临却并没有什么表示。
沈渟渊想,闻清临大概还是在意的。
虽略有失望,但沈渟渊还是会接受,会尊重。
因此最终,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嗯”了一声,淡道:“闻老师的作品确实很吸引人。”
中年男人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随意寒暄了两句,中年男人便率先结束话题,说自己刚来,要去看一看画。
沈渟渊当然也没什么在工作之外同他闲聊的兴致,点了头,见中年男人离开,沈渟渊便准备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工作证,可没想到,竟又碰上了圈内另一位熟人…
沈渟渊这边暂时没能脱开身,而闻清临自然要更忙碌。
好不容易结束了同一位赛博朋克狂热选手的交谈,闻清临正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润嗓,就忽然感觉到一道落在他身上的,过分露骨到了令人不适的视线。
闻清临握着茶杯的手指些微收紧。
这样的视线他很熟悉,也很敏感。
这并不同于他的一些所谓追求者投来的,近似痴迷的目光,这种视线里饱含了令人作呕的肮脏欲望——
因为视线发出者,从根本上就不是想追求他。
再早些年,在闻清临还在念书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知名的时候,这种令人作呕的视线要更多。
闻清临敛了思绪,他放下水杯,不动声色抬眼看过去——
便对上了一张,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的脸。
“闻老师,”与闻清临四目相对,中年男人不自觉又向前走了一步,靠闻清临愈近,他还刻意压低了嗓音,“关于你的下一期画展,我很有兴趣当你的出资人…”
略顿,男人又语声暧昧问:“今晚要和我换个地方详细聊聊吗?”
“今晚”“换个地方”,还被特意咬得很重。
边这样说,他竟还忽然动了动靠里侧的那只手,借身体遮挡,向闻清临垂在身侧的手探去…
第22章
察觉到男人动作的瞬间,一股荒谬感陡然席卷上闻清临心尖——
他实在是有很多年没碰上过这种事情了。
准确来说,这种类似事情上一次发生,还可以追溯到大约六年前,那时闻清临才刚大学毕业。
闻清临还记得,那也是在一个画展上,不过当时自己的作品只占了那展厅很小一部分。
随后便也有个中年男人过来,语义暧昧问他类似的问题:“想办属于你自己的个人展吗?我可以给你当出资人,今晚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中年男人具体长什么样,闻清临当然是早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毫不客气回怼了一句:“总有一天我靠自己也能办上个人展,为什么要靠你这种…”
话说到这里,闻清临没再往下说,但大概是他当时的眼神已经足够直白了,那中年男人明确感觉到了,他想说的最后四个字是——臭癞蛤蟆。
中年男人顿时被气到要命,大把羞辱人的话狠狠砸向闻清临。
可闻清临却像是开了自动屏蔽功能一样,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转身就出了展厅。
中年男人毫不犹豫也跟了上来,还抬手要去拽闻清临的手臂。
可他不知道,闻清临等的就是他这一下。
男人手臂探过来的瞬间,就被闻清临用力攥住,之后来了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虽早已记不清男人的长相,但闻清临到现在却还清楚记得,男人当时躺在地上看过来的眼神——
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只要一想起那个眼神,闻清临就觉得很爽。
或许是他一直都相对身材偏瘦,相貌又太出众的缘故,绝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绝对不是能打的那一卦。
而闻清临自认自己也确实算不得很能打,但把这种人到中年沉溺酒色早已虚空的货色来记过肩摔,还是不在话下的。
再之后,闻清临依稀记得男人当时爬起来却没敢再上前,只是丢给他一句类似“你等着!”这样的警告,就灰溜溜走了。
不过后来,闻清临却并没有等到什么所谓的“报复”。
不但没有,他还在不久后偶然同童柠闲聊起这件事情,随意描述了男人长相之后,听童柠说这人倒了大霉,好像是因为得罪了谁家太子爷。
闻清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位太子爷是谁,只记得自己当时感叹了句“人贱自有天收”。
再后来,随闻清临渐渐有了名气,他便没再碰上过这种,就差把“我要包你”贴在脑门上的款了。
因此今天乍然遇到,闻清临是真的觉得很荒谬。
就算对方不知道自己和沈渟渊是合法夫夫关系,也不知道自己和童柠关系很好…
但至少…
思绪飘远,实际也不过只是转瞬间。
在中年男人的手要触碰到自己手背的前一秒钟,闻清临忽然动作自然抬起手,端起了茶杯。
他面不改色又喝了口茶,才垂眼看向对面略显愕然的中年男人,视线在男人光秃秃的头顶上掠过一瞬,闻清临终于开口,嗓音冷而淡:“出资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自己就足够给我的展出资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聊?”
闻清临讲这句话的语气并不重,反而是轻飘飘的,甚至听不出什么愤怒亦或嘲讽意味。
可也正因此,更让对方显得像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小丑。
中年男人倏然变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又怒又恼。
“你…你别在这不识好歹!”他瞪眼道,“不就是个破画画的,高贵什么!”
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男人音量不自觉提高了两分,引得周围的人都看过来,犹豫要不要上前。
但闻清临神情依然没有半分波动,他也有意略提高了音量,淡声道:“这位先生,你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会以你扰乱别人看展为由,叫美术馆的保安请你出去。”
中年男人身形一僵。
他大概是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此时周围人真的很多,好歹自己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人,不能一直在这被人当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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