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慢条斯理擦净手指上的水,一边站在钱洪面前,沈渟渊居高临下垂眼,静静欣赏了两秒钱洪此时的惨状——
以此来平复心底尚且没有完全退潮的戾气。
直至将心底野兽又重新完完全全关回牢笼之内,沈渟渊才终于又开了口,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钱总,沈誉会取消和贵公司的合作,具体相关事宜,我会让沈誉负责人员发邮件给贵公司的相关部门。”
就这样自然而然,沈渟渊又端回了他向来公事公办,却也温和有礼的模样。
只是“贵公司”三个字,此时听在钱洪耳朵里,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嘲讽。
但他却不敢反驳一个字。
或者说,钱洪并不想反驳——
他也不想,准确来说是不敢再和沈渟渊合作了!
怕真的丢命。
脑袋埋得更低,钱洪依然没敢看沈渟渊,只是不住囫囵点头,边尽力把自己从地上撑了起来,连滚带爬般往门的方向跌撞而去。
在他抖着手去开门的时候,沈渟渊又忽然压低嗓音,直白警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出了这个门,就都不存在了,我相信钱总明白我的意思。”
钱洪当然明白,他更是被吓到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更用力点头,像鸡在啄米。
当然,他不会知道,这不过才只是个开始罢了,并不是结束——
沈渟渊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很快,沈渟渊就会让他就算想往外说,也无人可再说。
当然,是走绝对合法的途径。
沈渟渊并不认为以钱洪本人这种人品,他的公司真的能干净到哪里去。
之前不查只是因为没这个必要彻查到底,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很有这个必要。
只要沈渟渊想,他有自信,也确实有能力,一定会找到足够一击必中,让钱洪不得翻身的证据。
只是现在的钱洪并不会知道即将等待他的是什么,他终于哆哆嗦嗦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以为自己终于重获新生。
可他整个人踉跄出去的刹那,竟就又正巧对上了闻清临的脸。
四目相对,只是一瞬,钱洪顿时就像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怖的画面一般,飞快收回了视线,脑袋更是恨不得埋进地里。
他尽所能贴着墙边同闻清临保持距离,逃窜般迅速溜走了。
与之前对闻清临嚣张放话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盯着他逃跑的背影看了两秒,闻清临绷不住笑了一声,好奇问也已经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沈渟渊:“沈总是把他怎么了?竟然能把他吓成这样。”
其实钱洪这个反应,是真的略微出乎了闻清临意料的。
洗手间的门隔音是真的很好,闻清临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自己猜测想象。
但能猜测想象出的,也都不是什么太过激烈的处理方式。
毕竟在闻清临看来,沈渟渊就不是一个激烈的人。
因此,闻清临所能想到的最多,也不过是沈渟渊真的提出了要同钱洪取消合作,而钱洪气不过,一直在同沈渟渊争论罢了。
所以闻清临以为钱洪最终会因吵不赢而气势汹汹出来,却没想到出来的钱洪,身上哪里还和“气势”两个字沾边?
看起来简直像条落水狗!
“没怎样,”沈渟渊垂眼,不动声色答,“我只是通知了他会取消和他们公司合作,顺便…”
略一停顿,沈渟渊才斟酌措辞与语气继续道:“顺便警告了他,如果再让我看到听到他冒犯闻老师,即便只是半个字,我都不会放过他。”
沈渟渊自认自己也并不算说谎。
他确实是这样警告的,只是警告的方式稍微与众不同而已。
闻清临没有立刻出声。
他忍不住脑补了一下,沈渟渊对钱洪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警告话语的模样…
就怎么说…感觉好像很A很帅。
确实是自己完全无法抗拒的那种调调。
闻清临不自觉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沈渟渊抿了抿唇,立即便问,“闻老师是觉得我这种处理,不太好吗?”
语气中隐了两分藏得极好的忐忑。
“嗯?”闻清临回神,又迟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沈渟渊在问什么,立刻便摇了摇头,真诚道,“不是,多谢沈总,沈总处理得很好。”
顿了顿,见沈渟渊的目光依然落在自己脸上,像是不太相信,闻清临就又挑唇笑了一下,直白道:“我刚刚只是在想,没看到沈总是怎样警告他的,有些遗憾而已。”
这下换沈渟渊怔住。
他忍不住低声问:“真的?”
“当然了,”闻清临毫不犹豫点头,又解释道,“毕竟沈总平时总是很绅士,我很好奇,沈总偶尔不那么绅士的时候是什么样。”
沈渟渊呼吸微滞。
他清晰感觉到此时此刻,在听到闻清临这句话的瞬间,他心脏的最底部,正升腾起一丝极为隐秘的狂喜——
所以闻清临,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他不“绅士”的那一面的。
不但能接受,好像还有些许期待。
能接受,会期待。
有那么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沈渟渊甚至被这个认知砸到近乎理智全无。
甚至想要在闻清临面前彻底卸下伪装。
但真的只是一个瞬间罢了。
下一秒,沈渟渊就又清醒了——
闻清临说的是,“偶尔不那么绅士的时候”。
偶尔,不那么。
闻清临好奇的,能接受的,期待的,不过只是一个相对有正常人脾气的他。
并不是真实的他。
毕竟真实的他,根本就不正常。
沈渟渊对自我的认知极其清晰,更不敢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可能性去赌。
他不敢,不想,不能吓到闻清临。
“不过那什么钱洪,他也太没用了…”又想起了钱洪之前出来时候的模样,闻清临忽然感叹,“你就只是警告了他一下而已,又没真的做什么,他出来竟然就像见了鬼一样。”
沈渟渊回神,他沉默一瞬,不置可否“嗯”了一声,应:“确实很没用。”
所以根本不配肖想觊觎你。
闻清临自然没听出沈渟渊的“未尽之言”,他又随口问:“不过我看他出来时候头发身上好像都是湿的,是滑倒了吗?”
不然闻清临确实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沈渟渊便也顺着应:“对,没站稳摔地上了。”
闻清临再次没绷住,笑出了声。
他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心情好像确实很不错。
沈渟渊真的为了他取消了和钱洪的合作。
还罕见严辞警告了钱洪。
闻清临却并没有像自己原本所以为的那样,感到太多负担——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他真的就已经开始接受,甚至期待沈渟渊来为自己分担了。
他好像已经开始允许沈渟渊,真的以一个合法丈夫的身份,逐渐介入自己的生活,而不只是单纯共享生理本能上的欲望。
不知这究竟算不算一件好事。
甚至,好像还不止如此…
闻清临又抬眸去看沈渟渊,注意到在提起钱洪之后,沈渟渊薄唇就又抿成了一条直线,下颌线轮廓也又收紧了两分,显得锋利如刀刻。
“钱洪这件事情,”闻清临有意问得直白,“你很生气?”
沈渟渊身形微顿。
他侧头看过来,不动声色反问:“闻老师觉得我不该生气吗?”
这就是再直白不过的默认了。
闻清临没有回答,唇角却挑得更高了。
沈渟渊在为了他生气。
这是第二次,沈渟渊为了他生气。
第一次,是有小朋友差一点破坏掉他的画。
在这一刻,闻清临清楚意识到,自己对沈渟渊的感觉,确实在不知觉间,已经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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