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恶毒之人笑着离场,留下气红了眼的人在重新流动的人潮里双手发着抖。
穷人连生气都是奢侈的,向北一抓紧时间收拾好心情,即使收拾不好也不在乎,在心里挖个洞全部埋到最深处就好了。
买了白糖馒头,向北一坐在公交站边吃边在心里盘算着。
他下个月上班了,工资一万三,老院长退休金三千,还剩一万四,晚上在‘别故’兼职,一个月五千底薪,算上提成大概八千,那还有六千。
六千,向北一仰头看着绿意葱葱的梧桐,发现自己还少算了一笔,自己每个月还要花三四百呢。
他现在暂住在自己以前在“六一”的房间,下个月上班就搬去员工宿舍了,到时候自己的消费可能还要高一些。
六千多块,他该怎么赚到呢?向北一在脑子里疯狂地想着,恨不得把一天24小时全部都安排上工作。
他摸着一直放在书包夹层里的梧桐叶子,这么久一直没碎是他想不到的,他拿出来对着从树梢洒下来的斑斑点点的光线,光线再穿过梧桐叶上的四个小洞,晶莹着跳跃在他削尖的脸上。
他想,梧桐叶子黄了可以再绿,但人一旦走了,就再也寻不着了。
公交车到了,关于如何赚到那六千多块,向北一没有得出答案,但心里却是有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慢慢地生着根发着芽。
第28章 (2)6号包厢
“把那箱黑桃般外面。”
向北一到‘别故’的时候,庄承正在指挥酒水搬运工。他像往常那样打着招呼:“庄哥,我来了。”
他语调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乐观积极的快乐小狗,但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庄承抽了个空隙,偏头看了他一眼,“小太阳今晚有点萎靡了,说说咋了?”
向北一心里想着事,回头和庄承对视着,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什么念头,但转瞬又被他抹掉了,庄哥对他已经很好了。
于是他擦了擦脸上的灰蒙蒙,重新刷上阳光的色彩,还说了个冷笑话:“路上碰到鬼了,吓我魂。”
庄承见他还有兴致开玩笑,就没再多问了。
到‘别故’开门营业的时间,庄承和店里的服务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另外说今晚他可能不在,让有事就打他电话他回来解决。
临出门前,向北一被庄承拉一边,被糊了一把头,“晚点我要是回来的话,大概率会带着一个朋友,是个不缺钱的主儿,你给我们拿酒来,往最贵的拿,提成全算你的。”
“哈?”
庄承擦着打火机,笑他呆,“砍我朋友一顿钱算你的还不乐意啊?”
向北一明白过来了,他看着庄承那坏水的一本正经样,说:“庄哥,那该是你敌人吧?”
庄承吐着烟,笑笑没搭他话,出门去了。
不久,酒鬼欲徒陆续进门,红黄蓝绿多彩的灯光开始摇曳,音响是欲望的控制器,按下播放键就操纵起了舞池里的躁动,一切如昨,都循着该有的轨迹自然发生。
F市国际机场,庄承手里转着烟盒,目光在不断涌出来的人群里漫不经心的扫着,直到一个浑身上下没带有任何一件行李的人出现。
庄承视线越过那人身后,跟着的人手上东西倒是有两件,但目测装着的东西也不多。他笑笑,抬脚往那两人跟前走去。
庄承:“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一张面瘫脸?”
多年未见,但逝去的光阴没有在这段友谊里留下太多刮痕,开场白还是彼此熟悉的风格。
对方比庄承要高小半个头,身形高大些,此刻看着庄承,没有太多久别重逢的波澜,仿佛庄承早上还和他一块吃着早饭般,只平静地说了句:“走吧。”
庄承习惯这人的风格了,偏头对边上提着行李年长一些的男人打了声招呼:“叶叔,好久不见。”
被叫叶叔的中年男人点头,“庄少爷。”
庄承不适应豪门的这一套,边走边说:“可别,叶叔你管寒邃叫少爷就好 ,你叫我可别加个少爷,我听着感觉像我后脑勺还绑着根辫子似的,你叫我小庄就可以。”
“好的,小庄少爷。”
“……”
“叶叔不走吗?”庄承看着放好行李又站回路沿的管家,偏头问寒邃。
副驾驶里的人望着车窗外,淡淡地回了一句:“晚点走,他去接个,小孩。”
小孩前面这个顿号,时间间隔挺久的,庄承启动车子的动作随着这个停顿而顿了一下,十几年前的记忆在脑子里翻动着,他瞥了眼副驾驶,心道:如果没记错,那小孩应该算青年了。
“先吃饭还是先带你回去放行李?”半路上等一个两分钟的红灯时,庄承问。
“行李。”
庄承点点头,手里摸过烟盒转着,又问了句:“林洋那厮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
放完行李,到底没去吃饭。
“没胃口,去你那吧。”寒邃拿下唇间的烟,对庄承说了这么一句。
庄承想着那花去的小一万块钱,把口里的烟吐完,“行吧。”
-
“小孟?”
向北一刚从员工厕所里出来,就见负责往楼上包厢送酒的小孟在休息室外的过道里扶着墙缓缓地往下倒。
他疾步走了过去,将小孟扶起,“小孟,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孟摇摇头,很虚弱,“没事,我只是低血糖了,缓一会儿就好了。”
向北一从兜里掏了一颗糖塞到小孟嘴里,并扶着他要往休息室去,“你先进去歇一歇。”
“不行。”小孟有气无力,笑着说:“我这就得送一趟,客人点了瓶黑桃,钱多。“
命运在很多时候都有些可笑,总是喜欢让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向北一没什么意外地:“我帮你送一下,几号包厢?”
小孟好像笑了一下,光线很暗,向北一没看清,只听小孟对他说:“谢谢你,小太阳,6号。”
向北一端着托盘往楼上走,走之前他在一楼扫了一遍想先和小布说一下,但没看见小布的身影,吧台单子那边在催,他只好继续往上去了。
-
”你先过去,到包厢等我,等会儿石头他们也快到了,8号厢,我和吧台打过招呼了。”庄承没找着停车的地,今晚的生意似乎格外的好,到处都是车。
这会儿空气闷热,十多年没回来,寒邃下飞机后就有些不适应这边的气候,此刻也没心情再上车和庄承逛车位,抬脚就先进去了。
第28章 (3)喝了,就是你的
此时,6号包厢里,向北一按下门边的紧急报警按钮,完全没有反应的触感让他血管里的血瞬间凉了下去!
他回过身,惶惧地看着几个月前强硬地按住他灌酒又被庄承叫做江少的江维,以及他旁边那个黄毛。
“跑什么?”黄毛往杯里倒着酒,看着满脸惊恐的向北一,“上次没能让你喝,这次可也别不赏脸呀。”
向北一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再脑子里翻捡着庄承塞进他脑袋里的语句,“庄哥,不让我们喝酒的。”
“你庄哥今天不是不在嘛,怕什么?”黄毛说着朝他走近。
门被反锁了,且有人在堵着,向北一更加急切地按着手下的按钮,在心里一万遍祈祷它只是暂时失灵。
“你们庄哥,上次给我们打了五折,转头却坑了我们五十万,你说他过不过分?这么过分的人,你这么听他话做什么?”黄毛说着伸手就把那杯酒压到了他嘴边。
苦涩的酒水沿着唇一点点渗入,向北一偏头躲过,这一躲,黄毛手里的酒杯竟被带摔在了地上。
“哈?”黄毛看着地上摔碎的杯子,抬眼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向北一,又反过身去看红毛,“江哥,他摔我杯子呢!哈哈——”
“啪——”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包厢里乍然响起,向北一的嘴角随即渗出了血,脸瞬间红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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