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李松茗对卢诗臣和这段感情的看重,岑一飞这种话李松茗肯定是会反驳的。但是听着岑一飞说的话,李松茗的动作像是被定格了一般,更加漫长的沉默蔓延开来。
毕竟是好几年的朋友了,最近岑一飞还是能够明显感觉到李松茗最近有点奇怪,猜测大概是跟卢诗臣之间感情出了点问题的。不过李松茗没说,他也不多追问。
不过这次李松茗生了病,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了问。
岑一飞以为李松茗不会再说的时候,李松茗开了口:“他跟我提分手了。”
岑一飞愣了一下。
李松茗太过炽热的感情和两个人渐渐更加亲密的样子,让岑一飞对两个人的感情最初的判断有些动摇,没有想到居然已经到了分手的地步。
因为实在是不怎么有劝慰失恋的朋友的经验,尤其还是这种第一次动心第一次恋爱就狠狠伤了一把的朋友,岑一飞挠了挠头,说道:“哎呀,人生嘛,总会有遗憾的,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没有同意,”李松茗完全没有听岑一飞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语气却毫无摇摆和游移,像是说给岑一飞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重复地说道:“我不会同意的。”
岑一飞想,看来李松茗这一时半会儿还是接受不了啊。“你不会想要死缠烂打吧?”岑一飞说,“这、这不太好吧。”
“不可以吗?”李松茗说。
李松茗抬头看着岑一飞,说的分明是问句,但嘶哑的声音却有着一种极其坚定的、近乎偏执的语气,仿佛是某种不死不休的开战宣告,只是宣告的对象并非是坐在他面前的岑一飞,而是另一个不在此处、但深深地铭刻在了李松茗心里的身影。
第94章 喜欢你,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事实
李松茗这场高烧有点来势汹汹,他得有好几年都没有这样病过了。岑一飞担心他,还想着说晚上留下来陪他,被李松茗好说歹说才劝了回去。
这场高烧看起来颇有点吓人,好在李松茗还算年轻,身体也比较抗造,吃了退烧药之后,体温慢慢地也恢复了正常。虽然还略微有些头疼脑热嗓子干涩的后遗症,但是大体上已经恢复如常,第二天就回医院工作了。
李松茗刚到医院,梁昭等人就热切地嘘寒问暖了。不过李松茗没有跟他们说多少话,就被叫去了院里开会。
开会的主要事项,是公布今年的抽调名单。
基层医疗卫生人员短缺和流失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所以最近几年市里搞了对口的医疗援助项目,让各大医院对一些人员尤其短缺的基层医院进行帮扶。三院是和关溪县进行对口的医疗援助,因此每一年都会从各个科室轮流抽调医生去关溪县。抽调人员一般都是从年轻医生里面选,美其名曰“锻炼”。
这次的抽调名单之中,赫然就有李松茗的名字。
其实这件事情之前很早就已经有风声了,毕竟这种“苦差事”,安排年轻医生尤其是刚进医院的年轻医生去下面“锻炼”,一向都是不成文的规定,程秋夏还找过李松茗去谈话,暗示过这项安排,科室里老资历的医生护士也都说过,今年李松茗多半会被安排下去。
和李松茗一起被安排下去的两个其他科室的年轻医生,结束了会议之后就拉着李松茗一起叫苦:“哎,咱们这也太惨了。”
“想开点,应该也没什么,一年时间么,很快就过去了。”乐观一点的一个医生说。
“一年?我可听说去年神内那边安排下去的一个医生因为人手太紧缺了,到时间根本就走不掉,最后受不了了直接辞职不干了。”
“哎呀,应该没这么倒霉吧。你说是吧,李医生。”
李松茗没怎么专心听他们讲话,他还是在想卢诗臣,想和卢诗臣之间的关系。
虽然李松茗对这件事情有所预料,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安排下来了。他刚刚才跟岑一飞说完了“死缠烂打”的豪言壮语,心想反正他们在一个科室工作,卢诗臣无论如何也是躲不开他的。
却没有想到,医院的安排下来得这么快。
李松茗没有心思和他们多谈,随口敷衍了几句,便回了科室里去。
“卢医生,你女儿现在怎么样了?”李松茗才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陈敏敏在说话。
“卢医生”这个称呼一下子就勾住了李松茗的思绪,他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几乎是十分急切地踏进了病房,看见了站在卢诗臣的。卢诗臣穿着工作服,正和梁昭陈敏敏等几个医生护士站在一起聊天,宽慰了他们的关心:“已经好很多了,平安医院那边说了,再过一阵子可以回家休养。”说着话,卢诗臣用手掩着口鼻咳了几声。
“卢医生这是怎么了,怎么咳嗽起来了,别小姑娘刚好,你有病着了。”
卢诗臣忙摆手,说道:“可能是因为昨天不小心淋了一点雨吧,没什么大问题。”
因为凌思病情渐渐在好转,加上雇佣了护工,不用再时刻陪护着,而且三院的工作也是在不好再耽误下去了,所以卢诗臣开始恢复工作其实已经有几天了,不过因为刚刚复工,他挤压的手术和工作有许多,李松茗之前完全跟他没有碰上过面,所以那天才会去平安医院找他。
看见李松茗进来,众人的目光就都转向了他,医院里的消息传得多快,不少人都已经提前知道了今天要公布抽调名单的事情,看见李松茗,大家都有些了然,梁昭先开口问:“松茗开完会了?”
有人小声跟别人说话:“肯定是定下抽调的事情了吧。”
有人直接问出了口:“松茗,你是不是要去关溪县了?”
李松茗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卢诗臣,他们中间隔着人,目光短暂的交错之后,卢诗臣先一步移开了视线,状若无意地低头从桌上抽了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又有人七嘴八舌地问李松茗什么时候走,李松茗眼角的余光依旧放在卢诗臣身上,一边看着他一点一点仔细地插手,一边应付着说道“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定”。
虽然抽调人员定下来了,但是具体一些手续和动身的时间还要和那边对口的医院敲定。
“哎呀呀,”梁昭突然说道,“都到午饭的点儿了,赶紧吃饭去吧。”
众人一看确实是饭点儿了,于是便纷纷先准备去吃饭了,便纷纷往门口走,卢诗臣也跟在他们最后,经过李松茗身边,在两人错身的时候,李松茗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卢诗臣的脚步便也停了下来。
走到门口的众人发现卢诗臣和李松茗都落在了后面,便回头问道:“卢老师、松茗,不去吃饭么?”
“你们先去吧,”卢诗臣说,“我跟松茗说点儿事情,等会儿再去。”
梁昭急忙推着众人走,“快走吧快走吧,我昨天跟食堂阿姨打听过了,今天食堂有红烧猪蹄,去晚了就没了。”
“真的啊?那是得快点走。”
红烧猪蹄的诱惑让办公室一下子就清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卢诗臣和李松茗两个人。
两个人相背站着,但是李松茗的手还握在卢诗臣的手臂上,纤长有力的手指隔着工作服的布料仿佛都镶嵌进了卢诗臣手臂的肌肉里。说李松茗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倒是卢诗臣先开了口:“听说你昨天生病了?”
“听谁说的?”李松茗问。
卢诗臣不着痕迹地往旁边避让了一步,挣开了李松茗的手,“听科里的人说的,你昨天没有来上班,说是发烧请假了——今天好些了吗?”
李松茗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掌心,转过身去,和卢诗臣面对面站着,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李松茗直视着他,看着他那双温柔而多情的眼睛,说道:“如果你以同事和前辈的身份来问我,那就是很好。”
别有所指的话语让卢诗臣皱了皱眉,和李松茗对视上,但是或许是李松茗的目光太直白赤-裸了,卢诗臣又轻微地错开了他的视线,假装听不懂他的别有所指,只语气平平地说道:“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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