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李松茗的脸已经确信是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了,而体内的躁动更加难以压抑。
李松茗打开了淋浴的喷头,任由水流倾洒到脊背上。
由冰冷逐渐温热水流漫过后背的抓痕带起更加绵密而微妙的疼痛感,将李松茗身上的裤子也完全打湿。李松茗低头看着自己“精神真好”的地方,让自己急促的喘息淹没在水流的声音之中,在水流中闭上了眼睛,指尖悬在身前,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贴上了已经被完全打湿的裤子。
李松茗的澡洗得有些长。
洗完澡后,天色已经亮了许多。李松茗打开浴室门走出去的时候,看见卢诗臣正在收捡地板上的衣物,李松茗走上前去,也俯身和他一起收捡整理。
李松茗将卢诗臣的衬衫捡起来,他将那柔软的布料托在手中,看着衬衫上摇摇欲坠的那枚扣子好一会儿。
然后他将那枚扣子拽在手里,掌心微微拢紧,那枚扣子便很轻易地落在了他的手中。
卢诗臣捡起了李松茗的领带,他将领带卷起来,放在李松茗已经被捡起来并且叠好的西装外套上上。李松茗手攥成拳头,将那枚衬衫扣子紧紧地握在了掌心。他握着的仿佛不是扣子,而是什么不能松开的危险品,看向卢诗臣,叫道:“卢老师。”
卢诗臣正准备要去捡自己的风衣外套,听见李松茗叫他,便微微抬眸看着李松茗,他脖子上的痕迹在灯光下,真如枝头的花朵,李松茗种下了它,却无法决定它会开放多久,何时坠落。他望着卢诗臣那双波光摇曳的眸子,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情吗?”
“昨晚呀……”卢诗臣的动作停住,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眼睫仿佛雾罩罩的丛林,将他眸中的波光掩盖住,不肯给李松茗瞧见此刻那眸中的湖是风平浪静还是暗流汹涌。
李松茗的心再一次跳到了喉咙口——卢诗臣会如何对昨夜的一切?
当做一场醉酒的意外?还是干脆装作什么也不记得?
时间的刻度仿佛变得无比漫长,漫长得李松茗无比辗转难安,好像足以发生所有能想象到的、不能想象到的波折和变故。但是李松茗知道,实际上也只有几秒钟,只是未知的答案太令人煎熬。
终于,他听见卢诗臣说,“我当然记得。”卢诗臣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指尖无意的、轻而迅捷的,扫过了李松茗的脖子和耳廓,然后望着李松茗微微弯起了嘴角,那是李松茗见过很多次的那种笑意,卢诗臣这样对徐磬笑过,对白云升笑过,对那个谢警官笑过,是那种带着轻浮的暧昧的笑,语气里也带着轻微的戏谑感,态度轻松而随意,“我还没有醉到完全断片的地步,要是真醉到什么都不记得了,本来就什么也不会发生。”
李松茗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气,在李松茗要说的下一句话里,深吸了一口气,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但是李松茗还是无法按捺那已经迫不及待地奔涌到舌尖的言语。他直直地注视着卢诗臣,比昨夜还要专注地望着卢诗臣的眼眸,在舌尖盘旋了许久的言语终于从唇齿中,急不可耐地滚落出来:“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在一起?”卢诗臣似乎颇为不解地挑了挑眉。
“我喜欢你。”李松茗剩下的那半口气终于落下——他终于,还是踏上了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道路。
我喜欢你。
如此简短的四个字,饱含着李松茗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焦虑、躁动,欲念、辗转、游移、不安,以及确定。
“卢老师——”李松茗停顿了一下,然后第一次叫出了即便是昨夜最缠绵的时刻也没有叫出来过的卢诗臣的名字,“卢诗臣,我喜欢你。”
这并不是李松茗所想象的表白的场景,也不是李松茗所想像的表白的顺序。
对于李松茗所想象的爱情和爱人来说,正确的步骤应该是表白,牵手,亲吻,然后才是身体上的更多更深的交流。
而此时此刻,李松茗过去所坚守的步骤已经完全地颠倒了。
颠覆的不只是步骤,更是李松茗的曾经有过的所有幻想。
一切都被打破了。
但李松茗并不后悔。
并且,李松茗隐约意识到,如果此时不说这句话,不将自己的心迹向卢诗臣剖开,那么,昨夜发生的一切,又会变成一场轻飘飘的梦。
他不愿意,不愿意只做一场轻飘飘的梦。
他想要更多。
卢诗臣会给他吗?
而听着李松茗的话,卢诗臣恍若未闻一般,俯身去捡起了自己的风衣。
卢诗臣将自己的风衣放在臂弯上,另一只手在衣服上轻轻拍着,仿佛是很专心地在抚平风衣的褶皱一般。他背对着李松茗,李松茗看不见他的神情。
李松茗仿佛等待着裁决的犯人一般,等待着卢诗臣的回答。他不知道,落下来的会是闸刀,还是赦免。
“好啊,”在李松茗以为闸刀终将要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连灵魂也将被裁决的时候,李松茗听见卢诗臣说,“那就……在一起吧。”
第44章 不顾一切地抓住
李松茗原本做好了折戟沉沙的准备,所以在卢诗臣说出那句话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
卢诗臣说完那句话之后,下一句话就说:“啊,都这个点儿了,我得走了。”他将风衣穿上。
而李松茗还尚未从方才卢诗臣的那句话之中回过神来,卢诗臣却这样轻松地就将话题转移开了,就好像他方才不是说的“在一起”,而是比“早上好”还要寻常的话。
“卢老师——”李松茗甚至疑心方才卢诗臣说的那句话,他看着卢诗臣收拾好自己的着装,已经准备往门口走去,上前一步,抓住了卢诗臣的手腕,“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在一起……”
卢诗臣挑了挑眉:“怎么?后悔了?两分钟之内撤回还可以撤回哦。”他弯着眼睛,笑得温柔,明明是两个人关系改变的重大决定,像是真的再说撤回微信消息那样轻松随意。
“没有!”李松茗急忙说道。他垂下视线,看着卢诗臣脖子上被衣领挡住,但还是隐约露出一些来的泛着红的印记——看着这样暧昧的痕迹,才能够证明昨夜的缠绵非是一场了无痕的春-梦,方才的那一句“在一起”也并非是李松茗太过渴求而导致的幻听。
别人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说过这样的话之后,也会这样以轻巧如无事发生的表情和姿态立刻就离开吗?“你……”李松茗他握着卢诗臣的手没有放开,又握得紧了一些,“你要去哪里?”
“今天得带小思去疗养院看看她外公,上一周因为加班就没能去。”卢诗臣解释道。
李松茗这才稍稍松开了手。
卢诗臣看着李松茗,眼神里有种仿佛看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无奈与宠溺,“怕我逃跑呀?”他反手抓住了李松茗的手臂,微微仰首,在他的唇畔落下一个吻,“放心,不会跑的。反正上班还得见呢,就算是跑了,你不也找得着么?”
这是一个安抚式的亲吻,不似昨夜那些带有情--色意味的深入的唇齿交缠,是有些温情脉脉的唇与唇的短促相接,却带着一种很奇特的令人安心的感觉,令李松茗觉得自己好像被主人摸了头的小狗,如果他有尾巴,肯定已经摇出虚影了。
在卢诗臣的唇即将撤离的那刻,李松茗挽住了卢诗臣的腰,将卢诗臣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卢诗臣闷哼了一声,尾音被李松茗吞入口中。他吻得绵密而漫长,鼻尖与鼻尖相互碰着,双唇在卢诗臣的唇上辗转,仿佛连卢诗臣的每一丝唇纹都要描摹清楚,直到卢诗臣有些喘不过气来了,捶了捶李松茗的肩膀,李松茗才将他放开来。
“好了,怎么跟小狗一样啊,摸一下要撒娇半天,”在李松茗还想要再吻上来的时候,卢诗臣伸出一只手指按在李松茗的唇上,他的微微喘息着,声音有些不稳,总算是失却了一点那种仿佛无事发生的四平八稳和平静无波,“我真的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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