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李松茗望过来的眼睛,卢诗臣的喉咙仿佛被堵住,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否认的答案说出口。
李松茗那双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望着卢诗臣的时候,永远满溢着几乎能将人灼伤的热切和真挚。好像卢诗臣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绳索套上李松茗的脖颈,而李松茗从此就彻底地属于他,他的爱与恨、生与死、欲与念,全部都可以由卢诗臣掌控,卢诗臣可以占有他的一切,控制他的一切。
多么具有诱惑力啊。
卢诗臣的思绪有些游离起来,心中似乎又有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教唆着他:只要抓住眼前这个人,他就是你的,完完全全的是你的。
臂膀上的伤口泛起的绵密的疼痛感,将卢诗臣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卢诗臣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松茗,我说过了,我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的爱人。”
“所以你并不否认你喜欢我。”李松茗迅速地抓住了卢诗臣话语里的漏洞。
“松茗,你还很年轻,你需要的是一份健康的、正常的感情。”卢诗臣仓促地站起身来,说道。
卢诗臣在这个深夜将自己剥开给李松茗看,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心力。他没有多余的心力反驳李松茗,他不想在这个房间呆上一分一秒,他在李松茗面前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秘密,他的灵魂所有的残缺就这样被展示在了李松茗的面前。
最要命的是李松茗却似乎完全并不在意,就算明明知道不能再前进,他还是只一心一意地踏入一片注定要陷入其中的深深沼泽。
哪怕只多呆上一秒,卢诗臣或许就忍不住要将他拉入沼泽之中了。
卢诗臣朝门口走去,拉开了门:“我想,今天晚上我们还是分开睡比较好吧。”卢诗臣站在门口,还残留着雨水气息的风从门外从他的身边流泻而过,再扑向李松茗,带起来一阵凉意。因为门口距离台灯光源有些远了,李松茗已经完全看不清楚卢诗臣的面孔,“晚安。”
作者有话说:
感冒了脑壳是懵的,写得有什么疏漏请宝贝们见谅QAQ
第114章 再见
最终,这一夜卢诗臣和李松茗还是分开了房间休息。
卢诗臣没有给李松茗反应的时间就出门去了,和一起来的三院的一个同事不知怎么商量的,最终成功让两个人换了宿舍房间。李松茗和换过来的那个同事不是一个科室,不熟悉,只是见过的关系,加上救援工作的确让人十分疲倦,两人寒暄了几句,匆匆地就入睡了。
再三推拒了睡床、躺在刚打的地铺上的同事已经睡熟了,而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休息过的李松茗却还没有入睡。尽管身体极度的疲倦,但是他的大脑却处于一种异常兴奋的状态。
毕竟刚刚才和卢诗臣之间经过了那样的一场谈话。
和卢诗臣在一起的时候,李松茗就隐约地察觉到了卢诗臣在害怕某种事物,但是那时候轻飘飘的甜蜜更让李松茗沉溺,即便有所察觉也未曾去探索;分手的时候,卢诗臣残忍的否认和拒绝冲击着他,他无暇分心去追究;而最初的分手期过去之后,尤其是调到了关溪县之后,或许是距离反而让李松茗能看见更多的事情——李松茗已经愈加地能够感觉到,卢诗臣在惧怕着某种事物。
卢诗臣在害怕什么?
回鸿洲述职的那一次,李松茗问过卢诗臣,但是没有得到答案,今天终于得到了。
其实卢诗臣讲述的那些秘密,并非没有在李松茗心中掀起波澜。无论是卢诗臣的家庭变故,还是卢诗臣的初次恋爱,其中蕴含的惊悚与血腥,对于任何的诉者和听者来说,都足以造成一场极具有破坏力的震荡。
但是,卢诗臣向他袒露秘密的行为本身,比那些秘密更让李松茗觉得内心震荡。
李松茗知道,卢诗臣今晚所告诉他的,是他没有向任何人诉说过的秘密。
久别重逢的初恋周棋不知道,多年挚友的方城月也不知道。
只有李松茗知道——仅仅这一点,就让李松茗的兴奋难以安定下来。
卢诗臣将秘密说出口的时候,这个秘密就不再是卢诗臣一个人的秘密,而是卢诗臣和李松茗共同的秘密。
李松茗怀着这样的兴奋,不知道辗转了多久才入睡。
他在梦中,又梦见了卢诗臣,许多的卢诗臣——梦见少年时代的、仿佛是从那张全家福旧相片里活过来的卢诗臣,背着书包,在夕阳下朝家中走去,朝那个注定要爆发一场血案的家走去;还梦见年轻时候的在鸿医大读书的卢诗臣,抱着书本匆匆穿梭过那些李松茗也无比熟悉的场景,在他身边的人应该是周棋,但是在梦中变成了李松茗;还有那个卢诗臣不愿回想的夜晚,在黑暗中坐着,握着刀企图进行一场犯罪的卢诗臣,回过头来问不存在于那个现场的李松茗:“松茗,你不害怕吗?”
全部都是他未曾见过的卢诗臣。
这些属于卢诗臣的旧时代的影子在李松茗的梦境之中一一出现,融合在一起,逐渐便成如今的卢诗臣的样子。幽暗的台灯光中,坐在椅子上的卢诗臣微笑地看着李松茗,白皙的双手沾满了艳丽的红,那是血的颜色。他再度问道:“松茗,你不害怕吗?”
李松茗心中毫无畏惧,他走上前去,捧住了那双沾满血的手,说道:“我只怕你不要我。”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地停了,天空甚至都微微地放了晴,不过还有很多的后续工作要做,所以大家都一早已经起来准备继续工作了。李松茗醒来得已经足够早了,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卢诗臣昨天换过去的宿舍找他,但卢诗臣早已经不在宿舍楼了,听说已经去了学校的临时安置点那边帮忙了。
李松茗知道,卢诗臣又在有意地躲避他。
因为李松茗是卫生院的人,对卫生院熟悉,所以就被安排先回到卫生院那边去工作了,而卢诗臣一直在学校这边,灾后的救援工作还有许多,两个人一直没有见上面。
下午较晚的时候,道路通讯都已经恢复,大部分的救援工作已经结束,前来支援的三院一行人也已经准备返程。
临动身之前,卢诗臣接到了一个电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没有保存过的号码,但是卢诗臣一接起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好,请问昨天是你借手机给松茗,让他给我们打电话的吗?”电话那头迟一步似乎才想起来自我介绍:“抱歉,我是李松茗的母亲。”
李松茗的手机坏了,现在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没法修理或者更换,所以他的电话照例是打不通的。大概李松茗父母还是担心儿子,所以就拨通了这个昨天打过来的电话。
“你怎么称呼啊?昨天谢谢你借手机给我们松茗报平安。”
“我是松茗的同事,我姓卢,叫我小卢就好了。”卢诗臣说。
“你……”电话那头,李松茗的母亲突然有点犹豫地说,“你刚刚说你姓卢?”
卢诗臣便又跟她确认了一遍,“是,我姓卢。”
“哦,是……是卢医生啊。”电话那头的声音一瞬间莫名地变得局促起来。
“你是来问李松茗的吧?”卢诗臣问。
虽然在昨夜之后,他觉得他和李松茗不宜见面,但是毕竟是李松茗父母打来的电话,还是应该知会李松茗一声。他一边先和李松茗的母亲说今天一切都很好,让她不用太担心;一边环视了车上一周,发现还有同事没有到,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出发,他们是从学校出发的,卫生院离这里不远,应该还有时间去找一趟李松茗。
卢诗臣思索了一下,便从座位上起身,对李松茗的母亲说道:“我去找一下他吧——”
他从车门下车,大巴车车门口的阶梯有些高,未受伤的那之后正打着电话,卢诗臣用受伤的手在扶手上扶了一下,伤口不小心被拉扯一下,差点摔倒,然后被一双手扶住,卢诗臣站定后抬起头来,一声“谢谢”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松茗?”
扶助卢诗臣的人正是李松茗。
李松茗微微有些喘,脸庞脖颈有很明显的汗珠,显然是很快跑过来的——他是知道三院的车就要走了,手上的事情稍微空了一点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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