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藻上班下班就一个手机和工牌,夏天可能会背个包,现在还是春末,和酒店的房卡一起塞进兜里,显得鼓囊囊的。
他盯着孟煦洲在路灯下的影子看,“怎么不说一声过来了?”
孟煦洲:“小荳的学校在这附近。”
余藻早晨忙着打卡,也没问这些细节,点了点头,坐上车后提起合租室友的消息。
孟煦洲也刷到过新闻,问:“房东给你退租了?”
余藻点头,问:“你住在哪里?我……”
孟煦洲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可以,我住在迦南天苑。”
这个楼盘余藻也听过,算是城区景区边上,地段极好。
他在车窗外城市亮起的霓虹下疑惑地问:“你可以接受吗?”
孟煦洲外表硬朗,乍看和温润毫不沾边,风流这样的形容也与他无关。
余藻多看两眼,多年前的悸动就卷土重来,压得他心跳惶然,又匆匆移开。
如果不是孟煦洲,他不会解释,这会难得补充一句:“房东没有退我多少,我现在……”
大学毕业两年而已,又要补贴家用,舅舅有基础病,舅妈去年开始也老往医院跑,也有必须做的手术。
余藻努力让自己口吻趋于平和:“我现在是负债状态,虽然手上的钱还可以多住几天……”
他接受了孟潮东前未婚妻给的委托报酬,依然填补不了全部窟窿。
余藻在舅舅面前都说好,表弟问起也说没问题。实际上不止内心空空,钱包也空空。
孟煦洲:“还差多少?”
余藻:“什么?”
孟煦洲得知孟潮东的结婚对象不是余藻后,就开始打听这两个过去的状态。
孟潮东和余藻恋爱多年,可以说一毛不拔。
圈子里随便抓个人都知道谈恋爱是要花钱的,他的做派被人诟病,也能脸皮厚说是余藻爱他爱得要死,才不接受,说余藻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样越发证明了他的烂人本质。
真正的喜欢哪里舍得余藻如此窘迫,看对方为了经济焦头烂额,等着对方低头求饶。
孟煦洲:“你的负债。”
余藻平时穿的都很普通,他连租的房子都离公司很远,每天通勤很久。
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颠沛洒满疲倦,也算是另一种分毫未改。
余藻别过脸,下颌紧绷,难堪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却听开车的男人说:“我们会结婚,你的负债也是我的责任。”
他说结婚反而提醒了余藻。
以前同性恋不能结婚,反而都为了爱,现在能结婚了,婚姻法保护的还是财产,不保护感情。
但他……不图钱财,图孟煦洲本身,即便他们也很陌生。
后排还在和太奶发消息的孟荳说:“结婚就是共同承担啊,不能同生也可以共死,我爸爸妈妈就是这样的。”
余藻一开始以为这小孩跟着孟煦洲是因为父母出差,这会听出了不对,小声问:“他的爸爸妈妈……”
晚上堵车,孟煦洲微微偏头,低声道:“去年出了登山事故。”
余藻知道孟煦洲的母亲和他父亲结婚的时候是二婚,并不清楚对方同母异父大哥的情况。
余藻不会对孟煦洲设防,对方当年一周的保护就让他铭记终生,越是喜欢,就越谨慎,也在意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
他说:“就当你借我的,我会还你的。”
车缓缓向前,余藻的客气总像拒绝,孟煦洲想起中午听到的那句话,状似无意地问:“我和孟潮东长得很像吗?”
第9章
余藻犹豫了一会,说:“一点像。”
孟煦洲又问:“下半张脸?”
余藻手机屏幕偶尔亮起,是表弟看到新闻视频,发现地点和表哥之前给的租房定位一个样,发了好几条消息。
余藻不敢看孟煦洲,嗯了一声,“你们嘴唇很像。”
孟煦洲的心沉入谷底。
他和孟潮东不熟,这些年母亲产业和父亲产业依然有合作,哪怕孟煦洲避之不及,也能听到孟潮东的一些讯息。
混不吝,到处玩,也有传闻他到国外某些私人岛屿开派对。
孟煦洲不是完全跟随母亲长大的,母亲是个工作狂,小时候把她托付给外公外婆。
外公是个科研人员,外婆是一名老师,孟煦洲接受的教育是高道德和对生活的热爱。
他结合了父母的面容的优点,却因为先天的外形显得气势逼人,从小就不是讨喜的类型,亲戚的小孩也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块。他跟着外婆养小动物,跟着外公研究鸡鸭鹅,甚至有孔雀。
至少在初中之前,孟煦洲生活里父母占比不高,大部分是长辈,和一个比他年长许多的同母大哥。
那是母亲第一段婚姻的孩子,亲生父亲是外公的学生。
两个人和平离婚,各自嫁娶,关系依然不错。
大哥性格酷似母亲,爱冒险,喜欢挑战,很早环游世界,也结识了相同爱好的伴侣。大哥大嫂的婚姻充斥爱意,结婚都是在一起很久以后才办的,其中还有大哥为了制作标本错过了预定的订婚时间,还是孟煦洲顶上张罗了前半个小时。
那天还是愚人节,很少有夫妻会选择那天结婚,宣誓白首不离。
孟煦洲认可这样的爱情,也深谙圈子里某些人的顽劣和风流,也听说过某些人欺负没有还手之力的学生,最后又拿钱打发造成伤害事实的受害者。
孟潮东相貌也算出众,余藻和他早就认识,孟煦洲当然听说过孟潮东的穷追不舍和殷勤。
当年孟父五十岁生日,他回国参加宴会,亲眼见证过孟潮东对余藻的占有欲。
余藻默许,当时似乎已经在一起了。
如果不是母亲还在病重,托付孟煦洲亲自回国送礼,孟煦洲更不想来,瞥见那一幕更是心中酸涩。
可是席间余藻看孟潮东眼神爱得明显,孟煦洲心知他没有机会,就离开了。
在他眼里余藻弱小、单纯、惹人怜爱。
孟潮东得到却不珍惜。
大概是孟潮东许久不说话,余藻正想要说话,他住的酒店又到了。
孟煦洲转移了话题,帮余藻打包了行李,更没想到余藻在这个住所待了两年,也只有一个大行李箱的东西。
连孟荳都很惊讶,看了眼余藻的背包和行李箱,“哥哥,你就这么点东西呀,我回国都两个行李箱呢,还有好多玩具没带回来,让叔叔给我托运的。”
余藻嗯了一声,“我很少买东西。”
孟荳:“你不喜欢玩具吗?”
小孩满眼写着期待回答喜欢,余藻也能看懂,“喜欢,只是要搬家,买多了也没地方放。”
孟荳:“那我们住在一起,你可以玩我的。”
他不忘提前给余藻介绍现在住的房子,“不仅有小鹅,还有大孔和小孔,还有水池,好多鱼,我住在二层,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余藻还没说话,开车带人往家里去的孟煦洲问:“他为什么要和你睡?”
孟荳点头,锅盖头一扣一扣:“对哦,你们要结婚了,当然要睡在一起的。”
余藻看向孟煦洲,不可置信地问:“我们要睡在一起?”
孟煦洲当然想,男人喉结滚动,也知道不能太快,他模棱两可:“房间你自己选。”
孟荳:“不是说外婆出院会住一层吗?反正外公要下半年才回来。”
“那余藻哥哥就是要和你睡的。”
余藻都快被这睡这个晕砸晕了。
表面上孟煦洲是他的暗恋对象,实际上他们没见过几次,熟悉的陌生人这样的标签都无法定义他们的关系。
贺饮刚才还发微信说你俩关系太暧昧了。
太色情了。
前男友哥哥,还好你和孟潮东没有结婚,不然这成了大伯和弟媳,我在正经网站估计看不到这些。
余藻没有说话,孟煦洲余光扫过,对方面色泛粉,不知道是局促还是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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