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沉吟两秒:“如果我拒绝这个联姻,您愿意……”
“沈栖。”梁喑嗓音突兀传来。
沈栖猛地回头,下意识挂断了电话。
“干什么呢?”梁喑走过来,扫了他手机一眼,“跟谁打电话呢,同学?头上弄的这是什么?”
沈栖有些心虚地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乖巧地回答梁喑:“是银粉,造型师说加点这个好看,梁先生,好看吗?”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比银粉还亮。
梁喑莞尔:“嗯,好看。”
沈栖身材比想象中好,虽然瘦但该长得地方却没亏待一点,细腰长腿,臀峰挺翘。
白西装穿在他身上干净的像一株白山茶,漆黑的头发随意卷出漂亮的弧度,看起来年轻又温和。
梁喑想,对得起Alisa敲走的四十万。
红蕊探头过来催人,“梁总,摄影师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
“嗯。”梁喑顺手帮沈栖蹭去落在眼尾的头发,看他本能眨眨眼,忍不住又拨了下睫毛,“走了。”
沈栖按开手机发现还在通话中,连忙挂断。
摄影师是个挺年轻的女人,长发随意用簪子别在脑后,略显凌乱的刘海给她添了几分随意洒脱。
沈栖和梁喑一起站到幕布前,略显僵硬地看着梁喑垂眸整理袖扣。
他穿得和平时看不出太大差别,一样是纯手工定制西装,一样内敛沉稳的黑色,唯一不同的就是那对钻石袖扣和他好像是配套的。
“这是拍婚照不是证件照,近点儿,别离这么远。”摄影师拿下相机,冲沈栖指挥:“再靠近梁先生一点,抬头,对。”
沈栖勉强抬头与梁喑对视,从那双沉黑幽深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梁先生低点头,贴着他额头。”
梁喑缓缓逼近,额头相贴的一瞬间沈栖呼吸都要停了。
他能听见对方沉稳而规律的呼吸,还有自己紊乱的心跳,不管不顾地撞击胸腔。
“沈栖。”
梁喑嗓音很近,几乎是贴着耳朵送进去。
沈栖耳朵尖发热,很小声的应他:“嗯。”
“很紧张?”梁喑发觉他肢体僵硬,指尖按着他脖子,低声说:“怎么跳这么快。”
沈栖打了个哆嗦,脉搏跳动得更乱了。
梁喑按着他的脉搏,热度像是穿透了皮肉直接捻住了血管,让沈栖连喘口气的劲儿都要提不起来。
“哎好,就现在这个姿势,亲一下。”
沈栖闻言一个激灵,险些把梁喑推开。
梁喑感觉到手指下紊乱强烈的跳动,有一种自己真亲一下他可能会当场血管爆裂的错觉,想起应承说的他不爱上镜,心里有了些猜测。
“别怕,不亲你。”梁喑低声提点,“左手给我。”
沈栖看着他伸出的左手,很慢地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尺寸悬殊的两只手交叠,被握住的一瞬间指尖本能蜷了一下。
“把头抬起来,看着我。”梁喑握着他的手掌,另一只手揽住腰往自己一带,一起举高的左手恰好挡住两人的唇。
梁喑右手上移,托住他后颈微微用力调整角度,做出一个极似接吻的错位。
沈栖看着近在咫尺的高挺鼻梁与薄唇,很缓慢地咽了咽唾沫。
“把眼睛闭上。”
梁喑低下头凑近,靠近耳朵低声提醒,“别让摄影师看出来你在糊弄她,否则一会我真的得亲了,要不要亲?”
少年眼瞳清润,梁喑低笑一声微微偏头:“嗯?”
沈栖吓得急了闭眼,陷入黑暗后的听力更敏锐一些,耳边男人轻微的呼吸声沉稳而规律。
近在咫尺却未碰触的唇,相贴过却没有更进一步的额头,握着手腕的掌心。
沈栖煎熬地在心里数秒,一、二、三、一……完全静不下来。
梁喑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根本没办法保持冷静。
快门声连绵,梁喑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紧抿着的嘴唇异于常人的殷红,睫毛蝶翼一般微微颤动,闭着眼用一种像索吻的姿势迎向他。
只要他偏个半寸,就能尝到朱红的唇。
梁喑不动声色移开视线,松手:“好了,睁眼吧。”
沈栖立即站直身子往旁边躲了半步,轻喘着气躲开无孔不入的存在感。
化妆师过来给沈栖擦汗,梁喑离得不远,顺手接过手帕。
“过来。”
沈栖心跳还没平复完,抿了抿唇有些抗拒。
片刻。
他迈步过去,乖乖巧巧站在梁喑跟前。
“抬头。”
他伸手过来的一瞬间沈栖才明白,连忙伸手去接:“我自己来。”
“抬头。”
沈栖只好仰起头,睫毛微敛将那双异瞳遮住,不让他看。
梁喑捏住他下巴微微抬高,用手帕从额角到鼻尖,一点点蹭去细微的薄汗,发觉他总是不肯抬头。
“沈栖。”
沈栖微微睁开眼看他,感觉到极近的呼吸与体温。
“不喜欢别人看你眼睛?”
沈栖一僵,脸瞬间白了,闪躲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不是。”
撒谎。
他根本不敢看自己,每当有视线交汇时就下意识避开,要么就垂着眼让漆黑的睫毛像丛林一样掩住那对漂亮的眼珠。
“不是么?”梁喑捏着他的下巴拉向自己,低沉嗓音靠在耳边很轻又很慢地问他:“我倒是很喜欢,一会让摄影师拍几个近景?放在婚宴上。”
沈栖脱口而出:“不要!”
“嗯?”梁喑用柔软的手帕轻蹭他眼尾,将本就红的皮肤弄得更加绮迷。
沈栖也确实很可怜地望着他,又像求又像撒娇,低低喊他:“梁先生。”
“怎么了?”
沈栖怕他真的要把自己这双难看的眼睛放在婚宴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都会对他评头论足。
只要想到这里,沈栖就怕得眼睛发潮。
“不要好不好?”沈栖努力壮着胆子和他打商量,一咬牙,双手抱住他的腰仰起头和他求,“梁先生,不要拍。”
梁喑让他抱得一愣。
他见过不计其数求他办事、向他讨饶的人,鞠躬的说好话的不少,磕头的下跪的也并非没有,这样求他的还是第一个。
这是一种类似撒娇、又像献祭的讨好。
梁喑做事做绝,行事霸道,从不会修改底线。
此时此刻,他心底却浮现一丝陌生而明晰的柔软,明明揽着他腰的那双手太细也太软,丝毫造成不了威胁。
沈栖看他不肯答应,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放软了声音喊他:“梁先生。”
梁喑让他叫得心热,眼底神色沉了沉。
“答应你也可以。”梁喑低下头,含着些似笑非笑像是在刻意为难他,“抬起头,看着我。”
沈栖脊背发僵,本能地抗拒。
“不是说不怕么,骗我的?”梁喑蹭着他的眼尾,低声问:“为什么不喜欢给人看?告诉我实话,不许撒谎。”
“不好看。”沈栖闷着嗓音,希望他能不要看。
他不想让梁喑也加入嘲弄他的那个行列,可他知道,如果不给梁喑看就要给婚宴上所有的宾客看。
沈栖深吸一口气仰头,定定地看向男人。
四目相对。
梁喑让这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看得心头一跳,少年眼尾绯红如晕染开的染料,异瞳、红唇,勾人摄魂。
沈栖强撑着力气把自己最难看的地方摊开了,晾在对方审视的眸光之下。
他觉得自己被扒光了一样,丢在闹市被人肆意欣赏指点。
小时候,叶婉宁见到他就很烦躁,父亲因为与母亲长时间的争吵与埋怨,也会朝他迁怒。
爷爷好一些,但也只是当他透明人。
他像沈家没有用处的一个摆件,丢不了,留着也没人喜欢。
沈家所有人都是黑色瞳孔,只有他生了这一双怪异丑陋的异瞳,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被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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