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柜(18)

　　记不清是他叔推开门，还是他婶推开门，反正后来他俩都站在门口，看见我和DN睡在一起时，有些惊呆了。
　　我措手不及啊。
　　DN比我醒得还晚，被他叔问为什么和我挤一张床时，还一脸睡意呢。
　　我灵基一动，想推说没找到另一间客房的钥匙。可当时的气氛吧，让我觉得我急着辩解会更引人怀疑，于是就悄悄在DN脑袋后吹气，提醒他说钥匙。可能是为了隐晦点儿（？），我竟然用了英语，还很正经的用了复数——keys。
　　Keys
　　K-e-y-s
　　注意我要变身了——
　　Kiss！
　　DN把keys听成了kiss！
　　然后他就转过头，在我脸上——
　　蹭了一口！
　　他叔？？？
　　他婶？？？
　　我？？？
　　但我们的？？？并不完全一样。
　　我是感到一万匹发疯的灵犀在心头咆哮而过！
　　他婶最先从石化中缓过来，刚要说什么，就被我抢了戏。
　　我表现得像被刚刚的吻冒犯了一般，无比震惊，质问DN——你！原来是gay？！
　　DN？？？


第60章
　　他婶在经历最初的石化和缓和后，再次石化了。
　　他叔更加石化了。
　　而DN脸上的睡意渐渐消失，我知道我闯祸了。
　　多年来养成的说瞎话习惯，终于要把我反噬了！
　　我TM还以为我已经学会怎样驾驭这条恶龙了呢！
　　怎么办？
　　集中精力，我在心中默念：
　　我是救场小能手！
　　我是救场小、能、手！
　　注意！我要变身了！
　　我是救场小、能、受！
　　（紧急时刻，也要说明一下，只是因为谐音为我带来了灵感，并不是说我就是受！）
　　因为想到了点子，我的两眼立刻就放光了。
　　仿佛多年的眼疾终于治好了一样，我把他叔、他婶以及整个房间都强烈的扫视一遍，然后目光定格在DN的脸上。
　　手一边不老实的隔着棉被乱摸。
　　总之，就是要表示相见恨晚！
　　因为，我的救场白是——“我也是gay啊！”
　　话一出口，瞬间如释重负了。
　　原来把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是这样轻松？
　　当然不。轻松是因为差点儿就要被分手了好吗！
　　也许是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我已记不清他叔他婶是什么时候从门口消失的了。
　　现在回想一下，也觉得自己好能折腾啊。
　　到底还是double出柜了，直接作为couple不好么？
　　还不是因为DN把keys听成了kiss。（是的，这就叫坏人更理直气壮）
　　谁会在那种时候想到kiss呢？
　　结果DN也很无辜，说他以为我在要早安吻呢。
　　Whatever，虚惊（？）一场。
　　我要赶紧撤了。
　　到客厅和他叔婶打声招呼。
　　猛然发现原来外面在下大雨！
　　之前卧室拉着窗帘，根本不知道外面天气。
　　他叔婶说晚些再走吧，但挽留比不过尴尬。
　　我说包里有伞，就开门出去了。
　　一进楼道，就清晰听见风声雨声。
　　瞬间就清醒不少。
　　也说不清为什么，感觉就一下子变得很不好。
　　已经抱定了让大雨浇一浇的打算。
　　却听到身后房门又开了，是DN，坚持要开他叔的车送我。
　　我刚刚产生的坏情绪，又瞬间没了发挥的余地。
　　在车上，和DN认真道了歉，说自己也管不住自己，总是选择去说谎，总是做奇怪的事。
　　DN却说，他也一样。但他指的不是说谎。他指的是在学校里，他曾经说过的那些不懂变通的话。
　　他说，如果别人都认定他是一个怪人了，那么等某一天他真的做出奇怪的事，也许别人也就会见怪不怪了。
　　到底什么算奇怪的事呢？
　　我们都没有明说。
　　但也许，在我们潜意识里，从很小很小时候起，就已经开始为奇怪的事做着准备了吧。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酒店门口。
　　我下了车，雨小了些。
　　想了想，又转身回去，绕到驾驶位的一边。
　　DN把窗子放下来，我把伞一歪，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早安吻哈哈。
　　可等车子开走了，我才发现，附近怎么还有一个人？！
　　还正是我那几天前搬来拼房住的实习生室友！
　　他干什么那样目瞪狗呆？
　　我确定他那个角度看不见DN啊。
　　走到他面前，我还故作轻松的问，去买东西啦？
　　他惶恐的说，刚才那车、不是公司那谁的吗？你、该不会被潜了吧？


第61章
　　潜规则？
　　你以为这是霸道总裁非要爱上我的软文吗？
　　I WISH！
　　不过，室友为何脑洞这么大？
　　他能认出车我可以理解，毕竟DN他叔的车是有点儿显眼，但怎么会想到潜规则呢？
　　我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细问一下就知道了，原来他听说过我在学校的事。
　　唉，网络时代就这点不好，什么事都传得开，尤其在大学生之间。
　　我就跟室友“澄清”了一下。
　　他笑嘻嘻的表示理解，还说压根也没怀疑过我。
　　而至于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不好说啦。
　　转天上班，我就不如往常自在。
　　毕竟这里好几个人都知道或者听说过我是gay了。
　　差不多就算是“有限出柜”了吧。
　　而我一直都怀疑，所谓有限，要如何控制得了？
　　在电梯里碰到DN他叔，都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多了些含义。
　　我问DN，有没有和他叔坦白我们的事。
　　DN说他叔又不傻。
　　他轻松的语气，让我有点儿恼火。
　　也许是我庸人自扰？
　　等这周过去，我实习就满一个月了。
　　忽然有点儿想要离开H市。
　　就像当初想要离开学校一样。
　　带我的经理找我谈话，问我在公司适应得怎么样，有没有决心留下来。
　　我很理智的说想。
　　随后经理安排了一次小范围聚餐，只有五六个人。
　　餐桌上，聊到买房和户口。
　　有个女同事问我毕业能拿到H市户口吗？
　　我说我户口在老家没迁出来。
　　女同事就很关心，说H市户口超难办，她排队两年了，生怕耽搁小孩上学。
　　经理就随口说，XXX（我的名字）没这个烦恼。
　　女同事问为什么。
　　我就意识到，原来经理也知道了。
　　我赶紧给经理的酒杯满上，他就暧昧的笑笑，样子和平时在办公室里很不一样。
　　这就是我所担心的结果。
　　直男知道了你是gay之后，在你面前就会有优越感。
　　也或许是我主动就矮了一截。
　　可经理是怎么知道的呢？他能接触到的渠道，只有DN他叔了吧。
　　聚餐过后，那晚真是很难熬。
　　喝了混酒，本身就不舒服，躺在床上，又一刻不停的乱想。
　　会考虑到很多不好的后果。
　　会担心未来在职场，别人把性取向当成攻击我的武器。
　　差不多魔障了。
　　半夜嗓子干得难受，起来找水喝。
　　想着是拿瓶奶茶。
　　喝下去之后，才发现麻蛋拿的是咖啡！
　　情绪被酒精和失眠放大再放大。
　　联想到当初和女朋友确定关系后，她家长对我多么好，而今自己沦落到这种田地（？）。
　　还自欺欺人的想到小时候，性懵懂时，自己对扑克牌上的泳装美女也是有性趣的！
　　然后就做了很直很湿的梦。
　　转天，我和DN说自己在梦里特别神勇，说梦里那种征服的快感特别清晰，特别自豪。
　　DN看着我的黑眼圈说，梦都是反的。
　　唉，他还不懂，我差不多已经变心了。


第62章
　　初恋一般都不会成功的。
　　我想可能是时机问题。
　　DN的实习期比我晚开始一周。
　　我说，我实习满就先回学校，不等你了。
　　DN说，公司能同意延长一周。
　　我说，反正都要结束，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搞特殊。
　　话说到这份上，我想DN多少也有点儿懂了。
　　怕他不懂，我又特意问了他，当初说的一段有期限的恋爱，具体是指到什么时候。
　　他说，理想情况是到他飞去Y国那天。
　　Emmm……缘分从飞机开始，也到飞机结束。
　　这真算是一种理性情况了。
　　不过我等不到他飞去Y国，所以回学校前就特意订了飞机票。
　　在H市的最后几天，也有意在冷却。
　　不止是冷却和DN的关系。
　　也冷却和公司的关系，或者说是一种收尾。
　　因为我常态总是很热情，所以冷不丁的安静下来，可能会让人觉得气氛不对。
　　好笑的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最应该感到被冷落的DN似乎反应并不大，反而是，身边同事因为我突然的少言寡语而明显不适。我能清晰感受到他们的不适，也没去做任何补救，而是把精力都花在了实习报告上，我有时是比较任性。
　　实习的最后一天，我做完实习报告，经理又找我聊了聊。
　　过程中，我没有像往常一样积极附和，甚至还有点儿丧。
　　不造是不是我的错觉，“丧”反而让谈话更有实质，经理很明确的表达了录用我的意愿，还跟我抱怨对目前属下的种种不满。
　　我也从经理口中得知，他之所以知道我是gay，是我刚来实习时跟他去喝酒那次，我喝懵了自己说漏了嘴。
　　所以说，有秘密的人不能喝醉！
　　可现在知道错怪了DN他叔，也于事无补。因为我已经认输。对性取向的莫须有的恐惧，已经渗透进了我的现实生活里。
　　转天在H市机场，在匆匆的行人之间，我拥抱了DN，跟他说了想好的话。
　　我说，兄弟，这段基情的实习就到这里啦，我比你先开始，也比你先结束，我们各自保重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安检队伍中。
　　坐飞机，是一如既往的难受。
　　未来，更不知还能否由零开始。
　　我当然不是一个深情的人，但在飞机上的每一分钟，都在反复想着和DN的事。
　　想着我们不着调的相识，不着调的相处，连表白都是在情急之下。
　　我们没经历过疾病和灾祸，也没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甚至都没经历过家长的阻挠，所以注定不够深刻吧。
　　就连分手，他都没有努力挽留。
　　他TM一点儿都没有努力挽留！
　　哦，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好想再犯一次错。
　　我把目光投向了邻座的帅哥。
　　我礼貌而不是尴尬的微笑，帅哥，你是飞哪的？
　　无果。
　　回到阔别月余的学校。
　　回到熟悉的同学之间。
　　在食堂里不止一次遇到前女友和小山。
　　去隔壁学校，还碰见了钢铁直男和他的脆弱女友。
　　看来，终究还是直男赢了。
　　XX公司的HR电话我，说offer会迟些统一发，但基本确定有我。
　　我还是继续关注着市面上的招聘信息。
　　有天去参加一场宣讲会，熟识的同学揶揄我：这种小公司也能吸引到你这样的牛人啊。
　　我？？？
　　好TM熟悉的对白。这位同学你是不是在网上看到过什么？
　　就这样过去了整整一星期。
　　期间DN只因为事务性的问题，跟我发过一次微信。
　　第二次发微信时，他已经在回学校的飞机上了，问我会不会去接他。
　　当然不会去啊。
　　我说，兄弟，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