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深柜(2)

　　所以等人齐后，再赶到酒店时差不多已经下午三点钟。
　　酒店是早就订好的标间，XX公司的人也很累，就让我们自己两人一组去领房卡。
　　我很清晰的记得当时，DN拿着身份证特别犹豫的样子，他肯定是想找别人一起住，但又不太习惯跟人搭讪。
　　我说过我这人比较虚伪，我觉得在外人面前，我们同校如果还不同住，未免会让人有想法，特别是XX公司的人可能会觉得我们人际有问题，所以我就从DN手里把他的身份证硬拿过来，去前台做了登记。
　　进入酒店房间后，尴尬就更明显了。
　　幸好房间很宽敞，沙发和床都摆得比较开。
　　简单休整了一下，就下楼集体用餐，之后就放我们回来休息了。
　　谁睡哪张床？
　　谁要先洗澡？
　　反正我只能没话找话，DN是绝对不愿开口的。
　　总这么尴尬实在太难受了，我只能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毕竟明天就要面试，正经事不能受耽搁，我就打开电脑查资料，练习一些面试会用到的话题。
　　DN就靠在床上看kindle。
　　我记得一直等到关灯之后，DN才跟我说话。
　　对话很短，基本可以还原。
　　他说：“你是gay？”
　　我很不要脸的说：“不是。”
　　他又说：“你在飞机上说过要出柜。”
　　我说：“你听错了，我是说我要出轨。”
　　他说：“出轨为什么亲我？”
　　我说：“因为你长得像女生。”
　　他很激动，说：“不可能！他们都说我长得像张继科。”
　　我说：“他们骗你的。”
　　然后，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我才听到他闷闷的发出一声“靠”。


第4章
　　看到评论，有人说我很机智。嘿嘿，其实我说出轨，是有一点儿依据的。因为我确实有个女朋友。不可思议吧？
　　更让你想不到的是，我和我女朋友，还是学校里公认的模范情侣。其实我们也没做过什么高调的事，就是总形影不离罢了，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食堂、一起去洗澡，当然在男女入口处会暂时分开。我先洗好了，就会在浴室门口买两瓶水等她。哦，我们还穿情侣拖鞋。
　　就都是这些小事，也许因为做得久了从未间断过，看到的人多了，就把我们想得理想化了吧。
　　我记得有一次，我和我女朋友在路上走，当时下着雨，我撑了一把很大的黑伞，突然有个女生冲到我俩面前，对我俩说了一句“你们一定要永远好好的”就离开了，留下一个悲怆的背影。
　　我想那个女生是把我们当成了一种寄托吧。毕竟生活中恒定的东西，是会给人一些安全感的。
　　所以曾经想过，我和我女朋友要是谁出轨了，也许真会让几个人着实失落，也会让一些人幸灾乐祸吧。
　　我要澄清一点是，我对这段恋爱并没有热情，我女朋友也全然知道。
　　我们的关系是因为高中时一场误会，严格来说，也不算是高中，因为那时高考结束了，事情发生在谢师宴那晚。
　　一直记得那晚有点儿闷热，还有轻风，感觉特别柔和，大概算是印象里最放松的一晚了。而人一放松，就容易出事。
　　我那时的班主任，是一个特有情怀的男人，平时上课，他就很注意克制，尽量不跑题。但那晚，他放松了警惕，说了很多煽情的话。意志不十足坚定的人，难免会受到蛊惑。
　　于是，在除了我，其他人大都喝得摇摇晃晃之际，有个女生向我表白了。要说我们平时还算有一些交集，因为都是那类比较擅长考试的学生。但我对她的关注，也就仅限于考试多少分，而不是三围是多少。
　　要是直接拒绝吧，难免会伤她自尊，我说过我很伪善嘛。况且当时现场已经很混乱了，我就没太当回事，以为第二天大家酒醒了事情就会不了了之。
　　紧接着，你也知道，就是报志愿，心思都在选学校选专业上。
　　期间，她几乎没联系过我，我也不想因为这时拒绝她平添她的焦虑。
　　等志愿总算报完了，我把她约出来想把事情说清楚，结果，她说她和我报了同一所学校。
　　我当时有点儿震惊。因为她报我的学校，是有些冒险的。她说她也很忐忑。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自然不能提分手。
　　后来，我们就都被录取了，她是刚好压线过的。他家人为此特别高兴，甚至请我吃了饭。
　　刚上大学时，我和她把事情讲清楚，希望能和平分手。
　　她说，你想得美，老娘刚报完志愿时害怕得生不如死，理应得到女朋友应有的一切待遇。
　　于是，我们就开始了虚假的模范情谊。说好的，她哪天看上别人了，就会离开我。
　　所以我经常陪她光明正大的一起看帅哥，还一起看过DN打乒乓球，我记得我女朋友说，要是他身边有个龙队就好了，哈哈哈。
　　躺在床上想起这茬，我就随口问DN，“你有女朋友吗？”
　　结果，他装睡。可惜他实在是没有多少假装的经验，装睡都不知道要装出匀长的呼吸。
　　算了，估计他对我还有警惕。我先装出匀长的呼吸吧。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他下了床悄悄去洗手间。
　　本想等他回来做点儿恶作剧的，结果也许白天太累了，就那么几分钟，我就睡过去了。


第5章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我浑身出了一层汗。H市太TM热了。
　　昨晚睡前空调开的是睡眠模式，估计到后来就不给力了。
　　再看DN，他也没盖被子，皮肤热得发红，很老实的贴在床上。
　　我把空调风力调大一些，结果把他吵醒了。
　　吃过早饭，我们就退了房，接下来的时间都在XX公司的办公楼里度过。
　　上午是一对一面试，下午是小组讨论。
　　上午面试我的是个副总，跟他聊天时，我才知道我被选中的原因，是简历里那条炒股大赛的获奖经历。因为XX公司主要是搞投资的，我们这批人面试的都是研投岗位。
　　大学并没有研投专业，XX公司对背景的要求是金融或理工，因为会经常跟数据打交道。
　　下午小组讨论的主题就是“技术分析对炒股到底有没有用？”
　　所谓技术分析，就是财经频道里那种神神叨叨的，什么几日均线、支撑点位之类的东西。
　　我们总共十个人，抽签分成两队，我抽中“没用”队，DN抽中了“有用”队。
　　所以其实和辩论差不多。
　　标准的辩论一般是四对四。我们是五对五，所以角色分配上，就有一个人的处境比较尴尬。
　　这种时候谦让是没用的，我们组里，最腼腆的人就被分到了四号的角色，也就是功能最模糊的那个。
　　上场辩论时，我发现DN也是他们队伍的四号。
　　我是一号，立论兼统筹，二号三号是攻辩，五号是收尾结论。对方的分工也差不多这样。
　　辩论了好一会儿，我看DN也没说上话，而且和他的队友们也不紧密。
　　我就跟我们队里的人说，看对方的四号比较弱，咱们向他提问题。
　　DN好像察觉得到我的心思，看向我时特别戒备。
　　我的队友听信了我的建议，就向DN发问。
　　我记得DN当时的观点特别有趣，他说技术分析就像风水。古人下葬按风水，所以盗墓就一定要研究风水，否则找不到墓。炒股也是，如果多数人都按技术布局，那我们就也要研究技术分析，因为这成为了一种规则。
　　我方那个辩手还追问，说规则并非有意义。
　　DN就说，规则有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但规则一定有用。
　　讨论结束后，我很及时的向DN表达了赞赏，可他一点儿也不领情。
　　然后我们就准备返程了，坐地铁去机场。
　　早前在XX公司订返程票时，我及时跟他们做了沟通，帮我订的高铁票。
　　高铁站在机场的前一站。
　　我在高铁站下车之后，意外的发现DN也下车了。
　　我以为他是把这一站当成了机场，就想提醒他。
　　结果他看清我也下了地铁之后，表情立刻变得复杂，有提防有愤怒还有点儿迷茫，总之，特别可爱。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确实不坐飞机，他要坐高铁回老家。
　　这、这就是缘分呐。
　　而且票都是XX公司帮订的，是同一趟车，只是他会在中途下。
　　从机器里取出车票，我很热心的问他，看看你几号？咱俩挨着不？
　　结果他却一脸不情愿，搞得好像是我故意跟着他似的。


第6章
　　结果是，我们的座位当然挨着，吼吼。
　　我都有点儿受不了自己的厚脸皮了。
　　说好的尴尬呢？说好的悔不当初呢！
　　如果我说我这都是在强颜欢笑你会信吗？
　　好吧，我坦白，我这人有个毛病。
　　我越是没底气的时候，就越会表现得理直气壮。
　　我越是尴尬的时候，就越会用厚脸皮来遮掩。
　　我越是快要原形毕露了，就越会装得像个直男。
　　和DN坐上高铁后，有个美女找到我们对面座位，提着大旅行箱。
　　我就起身替她把箱子放行李架上，自来熟的问她到哪下车，随便聊了几句。
　　美女拿出零食分享，问DN吃不吃，DN摇头，自顾自看他的kindle。
　　我和美女聊得还挺有话题，期间她手机没电了，就借我放在小桌上的充电宝用，虽然座位下方就有电源插口。
　　没过几站，美女就要下车了。
　　我说留个微信呗。
　　美女说好啊，就打算让我扫她。
　　此前DN一直无视我俩，只看他的kindle，这时却想起聊天了，貌似很随意的问我：你女朋友还在学校吗？
　　我开始真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就觉得DN主动和我说话了，还打听我女朋友。
　　我就说，她一放假就回老家啦。
　　然后我就发觉到，对面的美女有点儿尴尬，微信二维码也找不到了。
　　美女明显有点儿郁闷的下车之后，DN又像没事人一样专心看kindle。
　　我说，你小子故意的吧？
　　他装听不见，可他耳朵明明长得很高，头发又短，不信你们找张继科的照片看看。
　　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问他，也不顾旁边还有别人，直男都这么撩。
　　他继续装作听不见，并不解释自己刚才的做法，是出于正义感还是怎么的。
　　其实我刚才要加美女微信，真的就是因为聊得比较愉快，并没往其他地方想。我平时就有这种主动示好的习惯，我也不否认这有些假惺惺的意味，但交朋友开始总要有个人表现得厚脸皮一点儿不是？
　　美女走后，就没人和我聊天了。
　　当时已经是晚上，窗外黑漆漆的。
　　坐夜车真的好无聊，我就盯着车窗玻璃上DN的倒影看了好一会儿，以为他肯定会有所察觉，然后炸个毛斗斗嘴。结果他看kindle就跟老僧入定一样。
　　再后来我就犯困了。
　　也没印象有没有靠在DN身上睡着过。
　　只记得迷迷糊糊时，听到DN跟我说他到站了。
　　我当时还似醒非醒的，看到他从我身边经过，背着包，从过道走向车门。
　　车停住了，充满睡意的车厢里，有人轻声说这是到XX站了。
　　XX站？
　　我看到窗外月台上有霓虹的站牌名。
　　坐在车厢里，会觉得月台的地面很高，我看到DN走出车门，看得清他的鞋子和腿，然后他就越走越远。
　　月台上的人不多，我一直看到他拐入地下通道。
　　列车也就缓缓启动了。
　　忽然，就觉得好寂寞。
　　后半段的旅途，一直是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