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投桃(27)
他就算在家里呆着也是不招待见的一个,陆母从陆父被带走那一日起就再没拿正眼瞧过
他。陆弈川一直在办出国的手续,大概有几个章被卡住了,这几天他的心情也不好。
陆弈卿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只能去医院,医院那些以前在背地里议论过他的小护士这回已经明目张胆的敢给他脸色看了。还有不少同仁来与他打听父亲的消息,他疲于应对,渐渐的也不爱说话了。
他忙完手上的事后便趴在办公桌闭眼休息,严小伟看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心里也不好受,却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导,毕竟这种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是无法体会到个中苦涩的,他以前耍宝卖乖陆师兄还会给个面子配合配合,但现在他就是抖了自己所有的包袱都没能让陆奕卿笑一笑,这样下去非得抑郁成疾不可。
他去倒了一杯花茶放到陆弈卿桌上,也不知道人睡没睡着,也不敢出声吵。
他不忍心把人吵醒,别人却十分乐意这么做。
“陆医生!陆医生!”声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护士长着急的喊:“5床的病人突然呛血!”
陆弈卿在睡梦中被惊醒,他猛的站起来,头有一瞬间的晕眩,他伸手去扶桌子时还差点把桌上那个杯子碰掉了。
严小伟及时扶住他担忧的问:“没事吧?!”
“没事。”陆弈卿揉揉太阳穴,边戴上口罩往外走去边让护士继续说明病情。
严小伟不太放心,也放下手上的事跟了过去。
5床的病人刚刚做过心脏搭桥手术 原先恢复得不错,早上却突然吐了血,陆弈卿冲进去时,已经有医生在急救,病人家属在外面焦心等待。
陆弈卿了解这个病人的病情与体质,脑中很快就想到了治疗方案,他让严小伟帮忙,有条不紊的实施急救,很快就把情况控制住了。
但这个病人一直都恢复得不错,今天这种状况不应该出现才对,他查了一下今日护士输进去的药和剂量,发现其中一味药的剂量超出了5毫升。
他避开家属找来今天协助他的护士质问:“我在医嘱上写的是5毫升,你给他打了多少?是10毫升,两倍的剂量,这会要他命的你知道吗?”
那小护士平日里议论八卦的时候是最活跃的,这时对上陆弈卿的怒火,便顶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你字写得太潦草,我才会看错。”
严小伟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他的字还潦草?!师兄的字端正到可以给我小侄子当临摹字帖了,你这叫睁眼说瞎话你知道吗?难道你视力真有问题?”
护士被他怼得脸红,一脸不服。
“徐护士,我希望你谨记作为医者的责任与义务,你一句轻飘飘的不是故意的背后可能就是一条原本可以救回来的生命!”陆弈卿难得板起脸来训话:“我希望你的所作所为能对得起你身上的白大褂还有你当初宣的誓言。我会把今天这件事一五一十的报告给院长的,一切恶果自行承担,如果你对待病人还是这种态度,我建议你转行。”
那护士被训得头都不敢抬,但转眼又和同事去吐槽陆弈卿的八卦和为人了。
又过了几天,陆弈卿在急诊值班,一伙人风风火火的推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进来,陆弈卿是第一个接手的医生,他上前检查了那个病人的生命体征,情况很糟糕,虽然这个人身上的温度尚存,但脉搏呼吸心跳都已经消失,说难听点,这就是一具还未凉透的尸体罢了,没有施救的意义。
陆弈卿实话实说,那伙人却忽然恼了,抓着他的手不让他走还大声嚷嚷他治死了人。
那几个alpha嗓门极大,很快就把急诊里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陆弈卿看他们的装扮与之前送靳衡来的人无异,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来闹事是不是受了靳衡的指使,他苦笑,冷静的与那人道:“医院有监控,患者的死亡时间也可以推出来,你们尽管闹好了,看看到最后是谁理亏。”他又补充一句:“我建议你报警处理。”
那个alpha被激怒了,扬手就要给陆弈卿一巴掌,门口的保安这时赶了过来及时制止住了事态发展,一起来的还有院长。
事情解决后,陆弈卿被院长叫到了办公室,院长的态度和之前亲自上门拜访时的态度如出一致,只不过当初是求着他到医院就职 ,现在虽然还是这副笑面,却是给他下停职通知书的。
“弈卿,这件事我总要给外面的人一个交代的,毕竟只有你经手,而那个病人确实是死了。”院长说。
“我做错了什么呢?”陆弈卿平静的说:“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医院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是医院不想查,那帮无赖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院长道:“你体谅一下,我也没有办法。况且陆家出了这样的事,你继续留下来本来也不合适。医院每年都要评级的,我不能拿整个医院做牺牲。”
陆弈卿笑了一下道:“我明白的,院长,这半年谢谢你的关照。”
他拿了那张停职文书, 出了院长办公室就把那张纸撕了,随手扔到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严小伟听到消息赶回来时,陆弈卿已经把办公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他身上的白大褂已经脱了下来,整整齐齐的叠放在桌上。
“师兄你为什么要走?”严小伟不解的问。
“这里已经不欢迎我了。”陆弈卿身上穿了白衬衫,没有白大褂遮掩,消瘦的身材就十分明显,让人感觉一阵风就能把这个omega吹走了。
“我去找院长说理去!”严小伟愤愤不平的要往外冲 ,陆弈卿拉住他说算了,别为难他了。
他从纸箱里拿出自己的钢笔,他把这只笔递给了严小伟:“这支钢笔是我大学时别人送给我的,好像还是限量版吧,学医八年,用的都是这一支。严医生,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它送给你。”
这是靳衡在确立关系后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他珍而重之的宝贝了八年,现在这支钢笔已经没有任何附加意义了,它不过是一支虽然名贵但却再普通不过的笔而已。
“师兄...”严小伟接过那支每个细节都无比精致的钢笔,觉得它的份量有千斤重。
“从小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当一个出色的医生,救死扶伤,多有意义啊。现在恐怕不行了。所以你替我走下去吧。”
他知道,碍于陆家的事情,没有医院会再聘用自己。
况且这一次可笑的“医疗事故”还记在了他的档案履历上,没有人会去深究这场事故的因果真相,他们只会认定这是一个医者身上不该有的耻辱。
走出医院的时候他没有回头,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轻松,其实他心知肚明,他自小的理想已经毁掉一半了。
CP35(往事)二更
陆弈川知道自己弟弟失业了,他没有多言,难得还安慰了几句。
归根结底,陆家的困境仅限于国内,等出了国一切都会好转。陆安政早年在法国买的那块庄园每年的收入够他们丰衣足食,陆弈卿有这样的学历资本,到了国外也不愁没医院要他。
这一切都建立在能顺利出国的前提下,只要出了国,眼前的一切阻碍都会自动消除。
但陆弈川提交上去的文件一再被卡,他的手续齐全,虽然现在是敏感时期,但也绝不至于严重到要限制人身自由,原本盖个章就能解决的事情却拖了半个月还没有准信。
他今天得再跑一趟大使馆。
陆弈卿在家里闲着,陆母一看到他脸就拉下来,好似与仇人住在一屋下。
“哥,我陪你一起去吧。”他放下手中的时政报纸与准备出门的陆弈川说。
陆弈川整理了一下袖口,穿着依旧体面,他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弟弟,觉得让他出去走走也好,便答应了。
陆弈川把车停在了大使馆对面的路边。今天来得早,不需要排队等候。
陆弈川拿着资料进去办手续,陆弈卿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等,他在想如果手续办下来了,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跟着出国,可是不出国又能怎么样呢?他在国内除了家人外已经没有需要挂念的人了。
靳衡么?算了吧,自作多情也要有个度。
事到如今他还去肖想那些风花雪月的爱情真是太可笑了。
他之前总是在想,不能让靳衡做那些危险犯法的事,还总是一厢情愿的想把他从泥塘里拉出来,哪里知道把他推入泥塘的人正是自己敬重的家人,那么他又哪来的立场去救赎对方呢?
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救赎,他只想让陆家还债。
还债才是救赎。
思绪混乱间,陆弈川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他脸上的神色比进去之前好多了,陆弈卿问通过了没。
“通过了”陆弈川抖了抖手上的几页纸:“这个章盖完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想妈妈听到这个消息也会高兴的”陆弈卿说。
“是,要快点回去告诉她。”陆弈川说:“还要尽快打点好监狱那边的人,让爸爸在里面过得好一点。”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出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妈妈心里过不去那道坎,这几天对你的态度不好,你别难过。”
“哥...”
“你犯了再大的错,我们也还是一家人。哥哥不会不管你的。”
陆弈卿自小培养的价值观让他怀疑这次这件事本质上是错的吗?其实不是,父亲与兄长确实有错,甚至害了人命,如果他一早知道真相,恐怕也无法姑息,但他做不到绝情绝义大义灭亲,靳衡借着他的手将了陆家的军,即使他是无意为之,但那把刀确实是从他手里捅过去的,捅到了生他养他的父亲身上。他没有办法不自责,他甚至想过母亲和哥哥会不会将他赶出家门,但他们没有,然后今天哥哥又跟他说了这一番话。
他越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两人走出了大使馆,陆弈川走在前面要去取车,陆弈卿跟在他身后。
这条路人少车少,又恰好临近办公楼,所以很是安静。
所以车辆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明显。
陆奕卿寻声看去,一脸黑色的跑车正在往这条路缓缓开过来,他看着走到马路中间的哥哥,心里忽然涌上了可怕的预感。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让哥哥躲开,那辆车忽然加速飞驶过来,直直的要往陆弈川身上撞去。
陆弈卿冲过去将哥哥猛地往路边推了一把,然后自己整个暴露在马路中间,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那一瞬间心跳极快,什么都来不及想,然后他耳边响起了哥哥的惊呼声还有骤急的刹车声。
预料中的冲击与疼痛并没有到来。
那辆车在离他身体一厘米左右的位置堪堪停住了。
陆弈川从地上跑过来拉着弟弟问有没有事,他着急得额头都是汗,陆弈卿有意识的将哥哥挡在自己身后,然后才敢放松神经,一瞬间腿软得站都站不稳。
生死关头,没有人会不怕。
他看着车里驾驶座上的司机,这个人他在靳衡那里见过几次。
那人也盯着他,手紧紧捏着方向盘。
陆弈川确认弟弟没事后便要上去讨理,陆弈卿赶忙拦住他,生怕下一刻这辆车会不管不顾的又撞过来。
他一直挡在陆弈川身前,那司机盯着他们看了半分钟,最后才不甘心的将车掉头开走。
等车完全从视线消失后,陆弈卿才彻底放心,身体不受控的要往下倒,陆弈川连忙把人扶到车里,给他开了一瓶水,陆弈卿喝了水脸色还是白得可怕,嘴唇的血色也褪了一层。
陆弈川只以为他被吓坏了,便懊恼道:“太嚣张了,要是以前,我一定不会这么轻饶他。”
“以前你有权有势,现在你只是一个小市民。”陆弈卿轻声接到。
被戳中了痛点,陆弈川憋屈得不再说话,只专心开车。
陆弈卿其实还想说:三年前,有一个无辜的人也是这么被撞死的,那个时候,可没有人站出来替她挡这样的祸事。
现在,只是她的儿子来报复了。怨不得任何人。
但他最终没有说出口。
“哥哥,你以后出门要小心点。”陆弈卿说:“或者,带上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