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投桃(8)
这些事情陆弈卿并没有多少话语权,在他第二性征还未显现时,陆安政是有意要把他带到政途中去的,但最终没有成功,一是陆弈卿没有兴趣,二是,陆弈卿分化成了omega。
omega成不了大事。
这是陆安政的看法。
比之精明干练能当父亲得意助手的陆弈川,他在这个家里,并不是被重视的存在。
他原本想询问父亲能否帮帮靳伯父,也明白现在是敏感时期,这个请求不可能被答应,但他还是想试着提一下,这似乎是唯一一个能为靳家争取一丝生机的机会。
还未等他开口,陆安政先将他叫到了书房。
母亲和兄长也在。
陆弈卿进门的时候,能感到一丝压抑,只针对他的压抑。
陆安政坐在椅子上,桌前铺了一张宣纸,上面书了四个字:“运筹帷幄”。墨迹未干。
他放下毛笔,对陆弈卿道:“你与靳家的婚约不作数了,日后不许再与靳衡来往。”
“怎么就不作数了?”陆弈卿急道:“父亲,当初订婚约的时候您没有问我愿不愿意,现在要悔婚,您也没有来问我的意愿,我是您交易的一件工具吗?”
“弈卿!”陆弈川道:“你怎么跟父亲说话的?!”
陆弈卿稍稍平复了语气道:“那么总该告知我原因吧?”他其实猜到了一大半,但现在只想从他们口中亲自印证。
靳夫人道:“靳家被查封了,儿子,你还不知道吗?”
陆弈卿反问道:“是吗?我还真的不知道,不是你们把我的手机电脑都没收了吗?”他忽然意识这其中可怕的关联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质问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还是说,你们是故意把我关在家中?靳家的事情,和您有关?”
他早该想到这一点的,为什么哥哥不惜用药也要把他带走,为什么那两周会被关在家里什么消息都得不到,而就是那么巧,靳家在那两周的动荡中彻底覆灭。
“你在胡说些什么?”陆安政将毛笔扔到砚台上,动了怒:“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靳瑞华做的那些事情迟早有一天要败露,我听到了消息,提前让你哥把你带回家来,免得你受靳衡的牵连,我这难道不是为你好?兔崽子!翅膀还没硬就敢胳膊肘往外拐,你别忘了,生你养你的人是我,靳家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维护他们,甚至不惜来质疑你亲爹?!”
靳夫人在一旁道:“你别动怒。弈卿不懂事你...”
“看看你生的好儿子!”陆安政打断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失望模样。
陆弈卿也只是那么猜测,又刚好在气头上,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下看父亲当真被他的一番话伤到了心,又立刻自责起来。
无论怎么样,都不应该质疑自己的亲生父母啊。
这是小孩都懂的道理,今天他却犯了糊涂。
“对不起,爸爸。”陆奕卿微微低了头,却依然坚定的说:“但我不想取消婚约。我喜欢靳衡。”
陆父道:“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叫喜欢?我以前叫你和靳衡好好相处,那是因为靳家和我们门当户对,现在靳家没落了,你就该给我把那些心思收回来,不准你再跟靳衡有来往,你的婚事我会再给你安排好。”
“你别忘了,你是陆家的二公子,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别给我丢脸! ”
陆奕卿听罢反而笑起来,自嘲一般的道:“门当户对?当初和靳家往来是门当户对还是攀高枝,父亲您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话音刚落,陆安政直接一巴掌甩在了陆奕卿脸上。
他气极,下手没有轻重,陆奕卿的右脸直接红了一片,甚至连耳朵都有一小阵的耳鸣。
陆夫人上前拦住了陆安政,陆奕川喝令弟弟给父亲道歉。
陆奕卿扫了一眼眼前的家人,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出了书房。
他回房间简单收拾了行李,甩下一句:“我要回学校”后,便独自开车走了。
陆安政到底没有拦着不让他走。
陆弈卿带着一小包行李赶在门禁前回了学校的学生宿舍,室友都去了医院实习没回来,就他一个人在寝室呆着。
他开了电脑,放了一首轻音乐,这样寝室就不那么安静了。
手机的铃声混进了音乐里,响了半分钟才被陆奕卿听到,他连忙接起,电话那头传来靳衡的声音。
“阿衡?”
“奕卿,你现在在哪?”
“在...在家里啊,怎么了?”
“....没事,我不放心,就打过来问一下。你家人没再为难你吧?”
“没有啊!他们早就消气了,怎么可能为难我嘛...明天我就可以回医院实习了。”陆奕卿看着外面霓虹通明的高楼大厦,开口道:“阿衡,我明天下班能来找你吗?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好不好?”
“好。”顿了顿,靳衡才说:“我给你配好了钥匙,等你来拿。”
挂断电话后,陆奕卿的心情才好了一些,他关了音乐,靳衡的声音比这些歌有用多了。
走至镜子前,才发现自己右脸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他又不得不跑下楼与宿管借了几个冰块,敷了好几个小时,才红肿的没有那么明显。他不想让靳衡看出什么异样。
第二天去了医院,一切如常,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爸爸或者哥哥跟医院说了什么,他就真的要头疼了。
很快他便投入了工作中,上午和导师坐门诊,因为字写得工整好看还被几名患者夸了。下午观摩了一场手术。
下班的时候是五点左右的观景,陆奕卿抽空去了一趟超市,在蔬菜区停了很久,眼前一溜的青菜,他分不清这几样有什么区别,只能拿手机一个一个搜,最后挑了几个营养价值高的蔬菜买了,又买了一条杀好的鱼。
他其实不太会做菜,最多只能保证做出来的菜是熟的,鸡蛋里不会混蛋壳,汤不会太咸也不会太淡,吃是能吃,但也仅停留在能吃这个层面了。
昨天和张师傅学了红烧鱼的做法,他决定今晚试一试,靳衡太瘦了,他看着都心疼。
他把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提了买好的东西往清溪小区走,这回他不用再烦恼没有门禁卡进不去的问题,因为靳衡早早的在大门处等着他。
陆奕卿加快了脚步朝他跑过来,还不忘晃悠一下两手提着的塑料袋,献宝一般说:“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靳衡替他接过塑料袋,往里面看了一眼,问花了多少钱。
“忘了。”陆奕卿勾起嘴角,超市给的购物小票被他刻意扔了。靳衡又要说什么,陆奕卿便按着肚子苦着脸说:“哎呀我好饿啊阿衡我们快上去吧,我给你做鱼吃!”
靳衡被他推着往楼里走,不确信的问:“你会做鱼?”
“会啊,我可会了!”陆奕卿硬撑着面子。
很快他就露陷了。
他特地让超市的人替他把鱼肉处理好了才带走,现在看着鱼肚子里藏着的几个貌似能吃的内脏发愁,他对人体器官烂熟于心,也能猜出这一堆软趴趴粘乎乎的内脏是鱼的什么部位。但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才能好吃。
昨天学的那点皮毛现在都忘光了。
他倒腾了半天,除了弄得一手腥味外别无收获,无奈之下只能妥协,陆奕卿像做贼一样跑到厨房门口看了看,确认靳衡在喂伯母喝药无暇管他后,才又溜进厨房,拿了手机搜了一个美食博主发的红烧鱼视频,他把声音调到最低,偷偷摸摸的照着视频按部就班,一番折腾下来,竟然真让他做出了一道像模像样的红烧鱼来。
他拿筷子夹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他可高兴了,这简直比成功解刨一只小白鼠还要有成就感!
一得意就忘了形,连靳衡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都不知道。
“阿衡??!”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抓手机要关视频。
“我都看见了。”靳衡说。
“好吧...”陆奕卿乖乖交出手机,像偷糖的小朋友被大人发现了一样心里虚虚的。
靳衡没有接过手机,而是拉过他的两只手,皱了眉头。
陆奕卿两只手的手背都有好几处红点,是被油溅到烫伤了,但并不严重,只是有点发红。
靳衡用拇指摸摸了那几个红点,面露心疼之色,陆奕卿赶忙说:“不痛的!这个很快就会消下去。”
靳衡明显不相信。陆奕卿只好说:“那你帮我抹点酱油吧。”
“抹酱油,能有用吗?”靳衡将信将疑的从桌上拿了酱油倒了点在手心。
陆奕卿解释说:“酱油中盐分较多,有一定的消炎作用,类似于淡盐水。”
“嗯。”靳衡用食指沾了点给他轻轻抹在患处,认真的像是在对待一件工艺品。
“像不像烧烤的时候给肉刷调味料呀?哈哈,哈哈。”陆奕卿忽然开了个玩笑。
“......”靳衡停下动作看着他,像是没听出这是一个笑话。
“哈哈不好笑吗?”陆奕卿自己干笑了两声才停了下来,觉得有点尴尬。
“不好笑。”靳衡低下头继续给他抹酱油:“你受伤,我笑不出来。”
“阿衡,你不要一直板着脸嘛。”陆奕卿知道靳衡心里有事,以前那个喜欢和他开玩笑的靳衡好像和他玩起了捉迷藏,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他用上好药的那只手戳了戳靳衡的左脸颊,捅出了一个小酒窝:“笑一笑?你笑一笑,我就好了。”
靳衡无奈的看着他,勉强挤出一个硬邦邦的微笑。
即使嘴角上扬着,眼里依然盛着掩不去的悲伤,但陆奕卿已经很满足了,他凑上去在靳衡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拿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抵到他嘴边,像喂小孩一样“啊~”了一声,靳衡张嘴把这块肉吃了,陆奕卿期待的问他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靳衡说。
“真的?”
“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看着视频刚刚学会的。”
“哈哈,那什么东西都是要学的嘛!”陆奕卿忍不住要夸自己:“我觉得我在做菜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对不对?”
“对。”靳衡说:“你最棒。”
CP11(往事)
这顿现学现做的红烧鱼似乎真的很不错,陆弈卿看着靳伯母的筷子频繁的落在鱼身上,如是几次后,干脆准备用手把整条鱼都抓走,靳衡及时发现制止了母亲的动作,又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碗,将细心剔出来的鱼肉都倒进小碗里,给了母亲。靳夫人拿筷子夹了好几口,吃到一半的时候却不动筷了,她看着靳衡,含糊不清的对他说:“吃..你要吃。”
靳衡微微愣了愣,陆弈卿在一旁也听得很清楚。
女人继续呢呢喃喃的说:“吃多了...才能长高长大!你要吃饱!”她眼里装着的全是靳衡,那一刻,她好像突然记起了自己是一个母亲,于是一味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留给儿子,期盼他能长高长大。
这大概是为人母者的本能,即使现在精神失常,依然把这些动作做得那么理所当然。
陆弈卿心中触动,看向靳衡时,才发现这人眼里有了湿意。
他笨拙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往自己嘴里放,其实没有尝出多少味道,人在想哭的时候,泪腺会策动你的所有感官,让你只能尝到一种味道,那便是苦。
眼泪划下来,被母亲伸手揩了去。她轻声细语,磕磕巴巴的安慰:“不..不哭。乖孩子。”
陆弈卿知道,靳衡昔日那股乖张与自傲多少是被靳夫人捧出来的,在母亲眼里,孩子永远都是长不大的。
他看着眼前日益沉默寡言的靳衡,猛然意识到,以前那个被人当成小孩惯着的靳衡不见了。
他现在想的是柴米油盐,穿的是旧衣破袄,尝的是人间悲苦。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霸王已经悄然死去,也许是同他父亲一道死去的。
周末的时候,陆弈卿带着院里的两个精神科专家来了这个小出租屋。
那两个专家都很有一把年纪,看着非常有资历。陆弈卿最开始没有想过能请到这种泰斗级别的教授亲自登门。他最开始只是拜托系里跟他关系较好的一位师兄,请他与其导师说明情况,看看是否可以照顾到病人的特殊情况登门看一次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