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马甲依旧稳固(36)
虞瑜瞥了一眼惨不忍睹的床单:“你起来,把床单铺好了再坐下。”不然一会家长们进来,看到床乱成这样,还不得以为他们打架了。
“为啥?”杜栩明知故问,把床单又扯乱了些,顺手拽过来一个枕头往天花板扔,枕头落下的时候他没接住,不小心把它扇到了地板上。
虞瑜强忍着把电脑往他脑袋上砸的冲动,利索地关机,从书架上抽了两本练习册摔在桌子上:“起来,做题。”
“真要学习啊?”杜栩祸害床单的手僵住了,甚至微微颤抖。他看着虞瑜堆了半个书架的参考书和学习资料,再也不幻想他是不是有哆啦A梦的记忆面包了。
有些站在成绩单顶端的人,就是特别缺德,他们表面上整天游戏人间,实际上背地里拼命学习——其恶劣程度堪比熬夜复习还对你说“我没怎么复习这次肯定考不好”的学霸。
“你不是说学习上有问题吗?”
“虞老师,我现在没问题了,一点问题都没有!真的!”
虞瑜冷笑:“新文化运动的主要发起人,背一遍?”他在杜栩开口前又补了一句:“我知道没有你,所以你只要告诉我有谁就可以了。”
杜栩:“……”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嘲讽了。
我同桌嘲讽人的样子也这么可爱。
他老老实实地爬起来,捡起那个可怜的枕头掸了掸灰,“我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所以虞老师可以给我讲卷子吗?”
“什么卷子?”
“就是学校留的作业,我有问题。”
虞瑜呵呵他一脸:“然后你就照着抄?”
杜栩理直气壮:“学习的事,怎么能叫抄呢?”
虞瑜把九张卷子都掏了出来,洗牌似的在桌上摆成扇面,“你挑吧。”
杜栩翻了两下,他真心实意地问:“宝贝儿……我听说你们优等生都是周五晚上就把作业写完了。”
“你不来的话,它们明天晚上才能出来透气。”虞瑜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拉低了人们对优等生群体的评价,他丢支笔给杜栩,又出门去厨房拎了把椅子回来。
杜栩对着一排名字都没写的试卷沉默了。
起码他还连写带蒙做了几张——虽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至少有一半答案都是错的。
不愧是“问题学神”,周末作业绝不会在周日之前动笔。
几个老人一聊就聊到八点多钟,杜奶奶来叫孙子回家的时候,震惊地发现杜栩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地学习。
两个少年围在桌子前,几本教辅材料散在桌上,杜栩正埋头在草纸上算题,虞瑜低头在课本上做笔记,偶尔看一眼杜栩的进度,给他纠正几个用错的公式。
“老头子,我没看错吧?”杜奶奶推了推自己老伴,难以置信地揉眼睛:“这小子居然学习了?他手里拿的是不是笔?不是装成笔的巧克力条吧?”
杜爷爷还没说话,深感自己在同桌面前丢脸的杜栩先抗议了:“我什么时候拿巧克力条装笔了?!”
“你还撕课本皮去包漫画书呢!你那点破事我都不想说!麻溜穿衣服回家,别影响小瑜学习!”
杜栩不太乐意,扒着书桌不想走:“我脑子里都是对知识的灵感,您现在让我走,那和毁灭了一颗闪耀的新星有什么两样?!”
“还灵感,我看你脑子里是浆糊!”
杜奶奶只想把这丢人的孙子打晕拖回去关小黑屋,眼不见为净。
“孩子想留,就让他留一晚吧。”虞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年轻人能玩到一起去,让他们多相处相处也好。”
杜奶奶有些犹豫:“不会太麻烦吗?”
虞老爷子大手一挥:“那有什么麻烦的?小瑜还是第一次往家里带朋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虞瑜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什么时候往家带人了?明明是这货自己跟过来的。
杜家人的心大可能是祖传的,杜家的两位老人很放心地把孙子丢在牌友家,临走前杜奶奶还戳着杜栩脑门让他别给人家添麻烦,明天自己滚回家,没人来接他。
杜栩已经快美上天了,他奶现在就是把他和隔壁家嘴馋的泰迪犬相提并论,他都会全盘接受。
送走了自己爷爷奶奶,杜栩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是热牛奶又是讲笑话,把虞老爷子哄得高高兴兴,恨不得当场认他做干孙子。
虞瑜瞪了杜栩一眼,问他爷爷:“他晚上睡哪?”
他们家住人的一共就三个房间,他那个不讲理的堂姐的房间肯定不能用,也没有客房,按老爷子的性格更不可能让客人睡沙发。
果然,虞老爷子说:“让他和你住一晚不就行了?反正你那屋是双人床。”
虞瑜:“……”
杜栩:“!”
幸福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作者有话要说: 杜栩:学习使我快乐,学习就是我的生命——放开我我不想回家!让我学习!
☆、第三十三章
真的和虞瑜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杜栩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郁闷地翻了个身,看着虞瑜的后脑勺发呆,盯了一会又翻了过去。
操啊……这要是也能睡着,他就可以改姓柳了。
虞老爷子刚出院,吃过药就睡了,他和虞瑜又在知识的海洋里沉浸到快十二点才去洗漱。
他现在算是知道这位学神为什么不提前写作业了——学渣还没纠结完选择题,人家已经开始答下一张卷子了;他还在函数大题里要死要活,虞瑜都已经打哈欠看语文阅读材料了。
直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是太痛苦了。
根本无法同台竞技。
杜栩从心里感谢小学一年级那位损他智力有问题拉低平均分、建议他父母给他另寻出路的小学老师。
要不是踢球踢出点成绩,他可能不会幻想将来对虞瑜的告白场景是手捧玫瑰在喷泉前单膝下跪、还是在毕业那天在全校同学的祝福中大喊“我爱你”,而是羞愧地找棵树上吊自杀。
临睡前虞瑜给杜栩找了一套新的睡衣和洗漱用品,把人推去卫生间,又给他翻了一床棉被出来。
刚从箱子里取出的被子还带着一股樟脑的香气,虞瑜把棉被丢到床上:“挺长时间没人用了,没拿出来晒过,你凑合盖吧。”
杜栩戳了戳上面色彩艳丽的牡丹花纹,奇道:“这被是你的?这么少女心吗?”
“不是,我奶奶的。”
“说起来,一直没见过你奶奶?她不和你爷爷一起住?”
“她去世了。”虞瑜说,“厚的被就这一床了,你要是觉得不吉利的话就和我换。”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吉不吉利的!”杜栩立刻抛弃男性天生对花枝招展的日用品的排斥,被子一卷就往床上钻。
谁他妈和你一家人。
不过这么说可能有点伤人。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被虞瑜咽回去,他白了杜栩一眼,把灯关了。
连虞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一个月之前他还不会管说话伤不伤人,能把牛皮糖赶走就万事大吉。
杜栩从枕头边摸到手机,打成静音以后先切到“杜大帅”的大号,回了几条朋友的消息,然后又登上小号,照例给“北冥有鱼”发了晚安。
他侧耳仔细听,虞瑜的手机震动两下,然后是衣料和被褥的摩擦声,很快他就收到一条消息。
【北冥有鱼】:小哥哥晚安,早点睡哦~
杜栩猝不及防,被“小哥哥”三个字击中心脏。
“北冥有鱼”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小哥哥”,但这次情况不一样,时间地点都不一样。
虞瑜在床上叫他“小哥哥”……
虽然实际上的起因经过结果导致这句话的含义纯洁得像新生婴儿的眼睛,但杜栩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了这三个字飘一分钟。他第二次翻过身,看着虞瑜的后脑勺。
一米六的双人床宽不到哪去,躺下就能感觉到身后那人的呼吸。虞瑜把手机重新塞到枕头下,裹紧被子,往床边又挪了一点。小学以后他就开始自己睡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因为不习惯另一个人的存在而失眠,结果闭上眼睛没一会就有了睡意。
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另一个人出声了:“同桌,睡了吗?”
你不说话我已经睡着了。虞瑜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耳朵,不耐烦地问:“有事?”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声。”
“……没事赶紧睡。”
“其实有个事。”
“有事就说。”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就这么不愿意和我睡吗?杜栩有点受伤。
“没。”虞瑜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怕挤到你。”
杜栩无语地看着两人中间再躺一个小孩都绰绰有余的空隙,他抓抓头发说:“你真不想跟我睡的话,我去打地铺或者睡沙发都行,要不借你姐的房间用用?”
“你信不信那疯婆子回来发现自己房间被人动了,能提着菜刀追杀你半个S市?”
杜栩目瞪口呆:“卧槽,这么猛吗?”
“不是猛,是疯。”虞瑜冷冷地说:“脑子不正常的精神病。”
“你们关系不好,她才搬出去的?”杜栩从他的语气里品出一丝不对味,但人类该死的好奇心是永无止境的。
“滚去出差了。”虞瑜没否认“关系不好”。
杜栩的好奇心虽然没得到满足,但他也知道躺人家床上起码得会看人脸色,识趣地转移话题:“那我还是去睡沙发吧?你别往那边挪了,小心半夜掉下去。”
如果可以虞瑜是真的想把他一脚踹到客厅,可转念一想客厅晚上那能把人冻感冒的温度,他又有点心软,“睡个头的沙发,你想明天下午拖着鼻涕参加校队训练的话,我不反对。”
后面那人沉默了,虞瑜以为他终于安分了,自己也闭上眼睛。可过了一会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一双手臂伸过来,隔着被子搂住他的腰,把他往中间带。
“你他……” 虞瑜被他吓得想爆粗口,好悬才忍住:“你干嘛?”
“好了,睡觉。”
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了一点不同于平时的温柔。
虞瑜收回了想把他踹下床的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虞瑜被枕头底下的手机震醒的时候还有点茫然,他很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他们还一人一床被,然而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