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马甲依旧稳固(75)
那位女同学黑着脸抓下抹布,对冯卓林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追杀,最后终止于李微老师循循善诱的教诲以及万字长篇口述论文《同学们之间要友爱》。
“我们九班同学是很有爱啊。”郝葭看着前桌的四中好同桌感慨,“我清晰地听到了春天的脚步——大家说春天是什么季节?”
高奇斌眉毛一挑:“哺乳动物的交//配在任何季节都是可行的。”
冯卓林看看杜栩偷偷摸摸搭在虞瑜腰上吃豆腐的手,默默给高奇斌点了个赞。
假期作业不管写成什么熊样都是要交的,温情剧《课代表的帮衬》和战争剧《你到底借不借我抄作业》在开学前一天晚上轮番上演,排满了一晚上的档期。
杜栩看着自己工工整整的假期作业感动得泪流满面,这是他有生以来作业做得最像人的一次。
此刻他万分后悔去年暑假用零花钱诱惑邻居家的小弟帮自己写作业——填空题居然也能写上ABCD,大题随便抄了一堆公式上去,其内容涵盖了初中知识点里所有的数理化公式……这质量,啧,不如让他家泰迪来写。
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用金钱打水漂的罪恶感。
一起补作业,你一半我一半,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取长补短、共同进步——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搭建起人与人之间相互理解的桥梁的途径?
没有了!
作为万年作业困难户,杜栩坚信一起补作业这件事可以每一道题就像一块坚固的砖,当“S市第四中学假期作业”系列全部完成时,两个人的友谊小桥就会坚不可摧。
而现在……
杜栩偏头瞄着虞瑜线条优美的侧脸,心里美滋滋。
他觉得他和他男朋友之间爱情的大桥早就坚不可摧了。
“收作业——收作业啦——”
李楠和庄何扯着嗓子,抱着寥寥几本作业满教室游走,用喊“收破烂”的语调收作业,郑淼负责收几名女生的作业,她默默退远一步,不想让人把自己和那两个“收破烂的”当成一伙的。
一位顽强的同学爱作业爱得深沉,声称“寒假作业是我的大老婆”、“我不会把大老婆交给任何人”,班长李楠化身强抢民女的恶霸狗官,指使手下小吏按住那名同学,强行拆散他和他的寒假作业。
李狗官在堪比狗血爱情剧男女主角被棒打鸳鸯的哭嚎声中翻开那位同学的大老婆,哭笑不得地发现这位同学其实是没写完作业。
其他几位实在写不完作业的倒数成员见爱情剧扑街,火速成立了一个辩论剧剧组,在来查看收作业进度的老师面前共同出演《作业到底是不见了还是没写》,老师们的办公室里间或插播一集侦探剧《到底是谁抄了谁的作业》,以至于四中开学初就热闹非常。
正式上课头两天堪称《生死时速》片场、“生命的最后两天”,每一分钟都在与作业拼搏,以求开学后能死的好看一些,留个全尸最好。
开学第二天便是元宵节,可惜这一天//朝传统节日并没有纳入法定节假日,高二狗们仍然需要早上六点离开温暖的被窝,与时间赛跑,只为了能准时在早自习上拥有姓名以及宝贵的纪律分不懈奋斗。
元宵节晚上虞瑜和父母一起去医院,陪虞老爷子吃了顿团圆饭,虞瑾年假休完就出差去了,虞母对此安心不少,虞瑜要是再和他堂姐打起来,虞老爷子说不定会急得犯病。
饭后虞瑜父母又要奔赴公司前线,虞父开车送虞瑜回去,照例叮嘱儿子几句后和虞母一起连夜赶往机场。
虞瑜在楼上看着自己家的车跑没影了,才重新穿衣服下楼,踩着欢快的脚步往前几天和杜栩一起买大地红的鞭炮摊走去。
摊主还是那位阿姨,她正着手准备收摊,连棚子都拆掉了一半,见虞瑜走过来,惊讶地问:“今天晚上还买鞭炮?”
“有烟花吗?”
“有的有的。”女摊主拉开小货车车厢的门,“剩不多了,就旁边这几个,你看看要什么样的?”
虞瑜翻看了几个烟花,挑了最下面的。
杜栩晚饭吃了一肚子炸元宵,咽下两粒健胃消食片在床上躺尸,躺了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虞瑜发企鹅,连发几条都石沉大海。
他似乎失宠了。
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哭?蓝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杜栩幽幽地叹了口气,想去厨房偷碗红烧牛肉面安慰安慰自己,忽然接到虞瑜的电话。
虞瑜:“你去窗边。”
杜栩顿时来了精神,依言走到窗边,边走边问:“干嘛啊,宝贝儿?你想在我家楼下摆一排心形蜡烛吗?今天挺冷的,不用这么麻烦,给哥一个‘么么哒’就可以了。”
虞瑜没理会他的贫嘴:“到了吗?”
“到了。”杜栩笑着推开窗户,丝毫不在意骤然灌进室内的冷风卷走了满屋子的热气,他趴在窗口向外张望,“你人在哪……”
“咻——”
对面楼的楼顶炸开一朵烟花,火//药爆炸的能量混着发光剂和发色剂绽放出绚烂的色彩,交织成一对漂亮的心形。
杜栩握着手机愣住了。
“送你的,晚安……小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杜皇后:陛下只陪我写作业!陛下还给我放烟花!哈哈哈哈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
九班同学:陛下,皇后疯了!
虞皇:小哥哥听话,别闹了,回来。
杜皇后:喵~
【谢谢茗若希小姐姐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づ ̄3 ̄)づ╭?~~】
☆、第七十章
“晚安,小哥哥。”
虞瑜说完就挂了电话,杜栩在寒风中杵了半晌,颤抖着双手关上窗户。
晚安个鬼!
今晚睡不着了!
然而第二天早上等待失眠一宿的杜同学的不是热气腾腾的早饭,而是一张没有温度的钞票。
杜母把红艳艳的纸币塞到他手里:“妈还有事,今天不给你做饭了,你自己出去吃吧。”
“妈,你想干嘛?”杜栩目瞪口呆地看着母后不顾还没回暖的气温,穿上修身小风衣,背起心爱的小包包整装待发,“你是要和流感来一场美丽的邂逅吗?”
“没眼光,这可是今年春季新款!”杜母瞪了他一眼,“跟你爸一个德行!”
杜栩默默背起一口飞来横锅,“那么我面前的、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士,请问您这是要前往何方?您要去参加亚洲选美大赛吗?”
“婉婉要回S市了,我去接她。”杜母喜气洋洋地说,“挺长时间没见着那姑娘了,昨天晚上和她微信视频,人家现在可是个大美女啊!”
杜栩脸上呈现出二次函数式茫然:“谁啊?”
“婉婉——熊婉你都不记得了?就是你熊叔叔的女儿!”杜母恨铁不成钢,“你那杏仁大的脑子还能记住什么?我上次给你买的一个疗程核桃小分子肽固体饮料你是不是偷偷倒了?!”
杜栩:“……”他还真就给倒了。
举世无双帅破天际聪明绝顶的杜大帅怎么可能喝那种东西?
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杜母还在抖他小学那点黑历史:“你小学的时候还往人家桌子里放毛毛虫,把擦黑板的抹布往小姑娘头上盖还强词夺理说那是红盖头……”
她这么一说杜栩就想起来了,小学的时候他家隔壁住了个小女孩,两人不只是一个学校,还是一个班——甚至还是同桌,以至于那姑娘放学以后没事就跟在他后面,怎么赶都不走,过家家非要当他新娘,还把其他想当新娘的小女孩都赶跑了,后来五年级的还是邻居大叔工作调动,举家搬到B市去了。
“你们小时候我和婉婉妈妈还开玩笑,说要给你俩订娃娃亲呢!”杜母补好口红,把化妆包塞回小包包里,“婉婉这学期转学到四中,她家以前的房子卖了,暂时住在咱们家……”
“等等!”杜栩惊恐地抬头,“你说她要住咱们家?她还转到四中了?!”
“我说半天你听什么了?”杜母白了他一眼,对着镜子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我警告你,这回婉婉要在我们家住到暑假,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听着没?”
谁欺负谁啊?!
明明是那女生过家家的时候磨着他要他给她盖盖头,给她盖了她还哭着找家长告状,明明他才是受害人啊!
杜栩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凄凄惨惨戚戚地目送亲妈开开心心地出门,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事无常。
那一天,杜大帅再次回想起了曾被痴汉少女支配的恐惧,以及被痴汉少女恶人先告状的屈辱。
昨天晚上还欢天喜地的杜大帅背起小书包,垂头丧气地跑到自己男朋友家门口蹲着。
虞瑜大清早捡到一只垂头丧气的人形金毛,他踢了踢杜金毛的脚问:“天气预报说今天小行星要撞地球吗?”
“虞瑜同学,你男朋友要问你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问题——你小时候玩过过家家没?”杜栩慢吞吞地站起来,神情非常郑重。
“玩过,怎么了?”
“有没有小女孩要给你当新娘?”
虞瑜脸黑了:“没有!”
杜栩赶紧解释:“宝贝儿,别误会,我不是说……”
虞瑜面无表情地打断他:“幼儿园那个小女孩想让我给她当新娘。”
“……”
杜栩心里苦。
人与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他无比确定虞瑜是个记仇的人,幼儿园的事直到现在还记得——不像他,小学的事都快忘没了。
杜女士总说他小学一年级在班主任的杯子里放甲壳虫,然后被他爸当着全办公室老师的面扒了裤子打屁股,杜栩坚定地认为这是他亲妈在抹黑他的光辉形象。
杜栩叹了口气:“你吃早饭没?”
“一会儿去粥铺吃。”
“我也没吃,一起吧?”
“好。”
路上杜栩把他家即将沦陷成为大型灾区的起因经过结果以口述论文的形式发表到空气中,虞瑜从大段废话中提炼出一个明确的中心思想:“也就是说,你给盖过盖头的娃娃亲即将转学来我们四中,还要住到你家?”
“不,并不是!那就是一块擦黑板的抹布!”杜栩反驳,“而且不是娃娃亲!这都什么年代了,早不兴娃娃亲那一套了!”
虞瑜嘴角抽了抽,有些同情素未谋面的熊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