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尔(21)
“名哥,你从这里面学到什么了?”
“什么也没学到,这个李博士写得不好,我觉得他从没真正喜欢过别人。”
“为什么?”
闻名夺过书,翻到某一页,“他在书里说,确定关系前,不要动不动就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会让对方觉得不舒服,从而错过很多有效的交流。”
“很有道理啊,确实是这样吧。”
“可是,”闻名合上书,凝视着纪然,“真的喜欢就会想要一直看,看很久,这是没法控制的。”
纪然望进那双深邃明亮的野蛮双眼,又慌张地垂下头。
“你还喜欢乐乐的妈妈吗?”
“早就不了。”如果不看社团的旧照,他都快忘记学姐的模样了。
“你的心空着就好,我胜算很大。”
仰躺在床上,纪然被这些带着乡土气息的情话说得睡意全无,心烦意乱。他们盖着同一条薄被,但好在闻名很老实……不,不老实,真不经夸。
纪然感到靠近内侧的右手被握住了,触感粗砺。
“名哥……”
“我身上好疼,让我牵一会。”
“有用吗?”
“这样会比较兴奋,肾上腺素可以止痛。”
纪然没有把手抽出来,只是轻轻地说:“你偶尔涂点护手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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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次约会
凌晨4点左右,在梦中狂找厕所的纪然被尿意给憋醒了。
他的手依然被那只大手轻轻攥着。稍微动一下,闻名就蓦地睁开双眼,警觉地盯着他,瞬间又变得温柔。
“名哥,我想上厕所。”
“不用跟我请示。”闻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
纪然刚下床,忽听卫生间传来马桶冲水声。这……难道有鬼?!
“啊——!”纪然尖叫一声,跳回床上,紧靠在男人身侧,“名哥名哥名哥,你家有鬼!”
闻名轻笑,“是大黄。”
果然,伴随着轻轻的“啪嗒”声,大黄从卫生间溜达出来,径自走进卧室,趴在地板上,看着床上的二人。
“有时候没来得及遛它,它就自己上厕所。”
“它修炼成精了吗?”
“很多宠物都有这个技能,教几次就会了。”
放完水返回床上,闻名的手又牵了过来。纪然嘟囔着“我手上有尿哦”,困倦地合上双眼,刚进入梦乡,又被自己的手机震醒,是姥爷。
洪福焦急地问:“然然,你怎么还没回家啊?我一直在等你呢。”
“真的吗?可是我敲门,还给你打电话,你并没理我啊。”而且,纪然昨晚清楚地听见了鼾声二重奏。
“好吧,我说谎了,其实我是刚才尿尿的时候,才发现你不在的。”
“说得好像我住在马桶里一样……我在名哥家呢。”
“你钥匙丢了?快回来吧,姥爷现在给你开门。”
纪然放下手机,把另一只手缓缓从闻名的掌心抽出来,“名哥,我要回家啦。”
闻名坐起来,靠在床头,轻声唤道:“然然……”
纪然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是不是有点像女孩?我爸妈思想很前卫,本打算丁克,但是不小心有了我。他们想,既然有了,那就生吧,我爸又正好姓纪,所以我叫纪然。后来,又有了我弟,他们还想再要个女儿,就取名纪叙……我弟差点就叫纪来妹呢!”
闻名温柔地笑笑,“很好听,你的名字。”
“总觉得有种向生活妥协的意味,因为大家总是说,既然这样,只好如何……我从小到大,都是个挺软弱、挺容易妥协的人。”
“你不软弱,你照顾了一家人。”
纪然笑了,觉得这样在床上聊天有点暧昧,便下床打算告辞。目光落在闻名光着的上身,流畅强劲的肌理上遍布青紫的淤痕,昨晚还没这么严重。
“刚刚打完架的时候,应该冷敷一下的。你好好休息吧,我抓紧回去睡一会,还要做早饭呢。”
闻名看看身上,突然说:“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小名叫然然。”
“你怎么知道?”纪然抓住机会刨根问底,试图挖掘出关于这个男人更多的信息。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闻名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女儿小嘴微张,呼呼睡得正香。蹑手蹑脚地躺回熟悉的床铺,纪然双目圆睁,死不瞑目一般,思考着闻名的来历。
大概范围锁定在幼儿园至小学毕业这一阶段,因为他上了中学后,就羞于对别人说“我叫纪然,你可以叫我然然”这种缺乏男子气概的话。
由于睡眠不足,纪然这一天最起码打了几十个哈欠,下巴都要脱臼了。开总结会前,魏总还笑着问:昨天玩到几点啊?
正准备下班,只听前台美女笑吟吟地说:“刚才你的VIP老大爷十先生来了,好像游泳去了。”
不过短短一天,那位人傻钱多一办卡就是10年的大客户多了个昵称,“十先生”,其实人家姓秦。
纪然马不停蹄,来到楼下的游泳馆,打算问候一下再走。如果把这位爷伺候好了,没准他在本地的老年朋友每位都能开个10年卡呢!
昨天那一单提成能达到15%,也就是将近一万,10月老朴结婚,他终于可以出手阔绰点,算是报答一直以来的照顾。
虽然泳池只有标准规格一半大小,但胜在恒温和水质极佳。这个时间只有零星几人在游泳,像一锅飘着几片菜叶的清汤。
纪然寻到了秦先生的踪迹。他正在仰泳,虽然年近耳顺,身材倒不显老态,腹肌的轮廓尚在。
纪然蹲在泳池一端,在男人游过来时问候:“秦大爷!您什么时候回家啊?”
秦先生似乎呛了一下,浮在水中摘下泳镜,儒雅的面孔现出几道笑纹,“我有那么老吗?”
纪然微窘,“秦叔叔……”
“叫哥吧,”秦先生笑着朝纪然弹了点水,“过两天就回去,不过最近可能常来这边出差,你下班了?”
“嗯,陪您聊几句就走了,要接我女儿。”
秦先生面露讶异,“你结婚这么早?”
纪然垂下眼睛,苦笑一下,“没结婚,我自己带孩子。”
“很不容易吧。”
闲聊几分钟,秦先生指着泳池边的几间带有独立卫浴的VIP休息室说:“我算你的VIP吗?给我准备一间吧,岁数大了,运动后得躺一会才成。”
纪然忙不迭点头,“忘了忘了,怪我,马上就告诉值班的客服。”
“快去接孩子吧。”秦先生朝他挥挥手,戴好泳镜,改为自由泳。
纪然略带讨好地笑着,看着水花里的男人,就仿佛看见了一张张钞票在畅游。
晚上,闻名又来要饭,还给了纪然一瓶法国红酒。
“酒吧经理送的,我又喝不了,纪念一下我搬过来5个月。”
转眼间,他们已相识5个月了。或者说,纪然已认识他5个月了。昨晚一起共眠后,他们的物理距离骤然拉近,心理距离亦悄然缩短。
纪然腼腆一笑,收下了红酒,“谢谢。”
“周日有事吗?”闻名又在丝毫不委婉地约他了。
“带姥爷他们去逛街买衣服。”
“你周一到周五不是可以选一天休息吗?哪天?”
“不休息了,我要自主加班。”纪然不是故意推拒,他是真的打算加班,去商场发传单。
“那周六下班后有时间吗?”闻名一反常态地执着。先前他被拒,都是干脆地说句“那下次吧”。
“要接乐乐。”
闻名的脸色阴沉起来,像突然拉上了窗帘的房间,目光咄咄逼人,“那你昨晚下班后,为什么会有时间?”
“那是我老板。”纪然禁不住想,他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闻名狡黠一笑,“我没问你那是谁,只是问你为什么有时间。”
纪然被噎了一下,自己刚才确实有点急着解释了,“因为那是我老板,所以才有时间。”
“我也是你老板,你的兼职的老板。”
纪然看看手中的红酒,终于还是妥协了,“好吧,你有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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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男人都怎么回事,是不是过了新鲜劲就变渣了?”
“拔吊无情呗。”
“下次绝对不再轻易交付真心。”
电梯里,两个女同事在旁若无人地聊男人。纪然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盯着不断降低的楼层指示灯。
一个女同事伸出纤纤玉指,点了下纪然的肩膀,笑着说:“你不是这样的吧?”
“啊?什么?拔……无情吗?我不是的,我有情有义。”
“可你看起来很风流啊,还没有女朋友呢?”
“没。”
“其实你可以交几个性伙伴,现在很流行这种开放式的关系。”
“别开玩笑了,姐姐们。”纪然被说得面红耳赤,惹得两位御姐捂嘴娇笑。
终于到了1楼,纪然顶着红苹果般的脸匆匆走出电梯。
“然然。”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耳侧传来,闻名一身深蓝色的运动装,站在电梯对面的墙边,浅浅地微笑着。
纪然清晰地听见,身后两位御姐春情荡漾宛如蛇精的吸气声,“咝……看见了吗,超有男人味!我快淹死在他的荷尔蒙里了……”
有那么帅吗?也就中等偏上吧。纪然觉得自己狂甩他100条街不止,如果微微踮起脚或者来个增高鞋垫,绝对会把他甩到好望角。
“名哥,你怎么在这等?”
“来早了。”
“纪然,拜拜!”女同事们甜美而热情地告别,同时像皮卡丘一样对闻名疯狂放电。
纪然看着他那身衣服,又看看自己的工作服,欲言又止。
坐进车里后,闻名没有急着发动,而是把胳膊伸向后排。伴随着一阵包装纸摩擦的声响,纪然面前多出了一大捧……雏菊。
几缕淡雅的花香漫进鼻孔,纪然的红彤彤的脸和洁白的雏菊相映成趣,仿佛花海里初升的太阳。
“为什么要送我花?”
“约会。”闻名想当然地说。
“咱们只是像朋友一样出来散心。”
“反正都买了,回家送你姥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