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求你莫撩人(28)
阿九自己也大概猜测到陆清宴许是晴笙,但是两人都沦为凡人了,无灵力无长生,人生就几十载光阴,太短太短了,她落寞地坐回榻上。
方才还是趾高气扬地喊打喊杀,一刻钟就变成沮丧的小绵羊,陆清宴担心将她气狠了,收剑坐于她一侧,讨好道:“我明日就将小老虎给你送回来,我就是见它日日黏着你罢了,不会对它怎样。”
阿九垂眸不言,心中将那偷袭她的人又骂了千万遍,外加冥界十殿阎君也通通问候一遍,孟婆失踪这么久都不晓得找。她又想,指不定寻了旁人做孟婆,她早就被抛弃了。
她凄楚地望着陆清宴,“你怎么还是那么霸道,就知道欺负我。”
陆清宴茫然,从恐吓信开始她不过反击一二,以前都是长公主欺负她才是,日日命人送信骂她,皇室子弟自幼读书,文采极好,恐吓信上的言辞都不带重样的。
两军对敌,阵前叫骂也是常有的事,秉着礼尚往来的礼仪,她才回信予她,也算不上欺负。不过见长公主这模样她也心疼,便低声道:“以后不给你写信就是。”
阿九不说话,原本指望着晴笙搭救她,哪儿晓得晴笙自己都身陷囹圄,她还有着记忆,晴笙都不记得之前的事,只将自己当做真正的凡人,狗皮膏药一样的黏着这个长公主。
她依旧不说话,陆清宴慌了,忙道:“殿下,臣现在就将小老虎给你送过来。”
阿九诧异,竟不想默不作声比拔剑相向还有用,不过小老虎不是晴笙,她也没有兴趣,便道:“不要它了。”
陆清宴更觉恐慌,这位殿下虽说刁蛮了些,但尚算讲理,被她逼狠了最多不理人,哪儿想这样自己生闷气,她哄道:“那殿下想要什么?”
屋内一片沉寂。
陆清宴似哄孩子一般哄着这位长公主,阿九扭头望她一眼,“你该回去睡觉去了,明日又打算休假?”
又回到正事上,陆清宴神色微凝,眼下不过片刻的宁静,待高峤回过神来还有一场硬架要打,高峤不是这般好糊弄的人,吃了这般大的亏肯定要讨回来的。
眉心渐渐蹙起,她略加思索,道:“殿下可知此事发生后,公主府便同广陵王府站在对立面了,可想过接下来的事。”
阿九察觉到她话中含义,地府管事的是阎罗王,但其他九殿阎君也处理些许事务,各司其职,但人间不同,帝王在上,其余人都是下属,生死皆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南朝的弊处在于皇帝掌权不稳,先不说陆清宴作为大将军手握兵权直接威胁皇帝的位置,就单论皇帝的兄长虎视眈眈,就做不到皇权至上。
其实阿九救人时并没有想到那么多,救人只为让陆清宴以后不再纠缠她,她首次经历此事没有想得那么深远,高峤肖想陆清宴在她看来不过是采花贼罢了,亦或者为了兵权。
她迎上陆清宴探究的眼神,道:“我不知道啊,公主府与皇帝是一体的,难不成他明目张胆地来寻仇不成?”
“暗地里会使绊子。”陆清宴认真道。高峤为人阴险,但看他与太后对立多年,就可晓得他心思颇深,哪儿是高弥这个天真公主可以应付的。
“我身后有太后呢,不怕他,大不了我回宫待些日子,等高峤娶了陆清檀后,我再回公主府。”
阿九懒得再想,翻身去摸着被褥想睡觉,陆清宴一听她要回宫,立即拽着她的身子,虎狼般的眼睛盯着她,“不许回宫,你若回宫我便日日苛待那只虎。”
若是一个时辰前,陆清宴这么威胁,她或许会害怕,但她现已经知道小老虎不是晴笙,自然就不会为它担惊受怕。
在阿九心中,有了晴笙在的日子,便是大好晴天,她没有对权利的那种天生去争夺的强烈欲望,这样就真的可以做一个快快活活的懒人。
仔细算算,陆清宴也就比她大了四岁,阿九忘记身旁这个年纪不大的镇北将军如何一步步爬上如今的地位,她平日里笑语温润,战场上却不是这般柔弱,她征战沙场多年,难得对一人动心,早就将这个长公主当作自己的伴侣,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长公主愈发抗拒,她心中想要征服的欲望更加强烈。
阿九想要睡觉,陆清宴不打算放过她,凑近她认真恳求道:“不许回宫,我从营中挑些精卫留在公主府,他们会保护你的,不回宫可好?”
高弥之前也曾躲进宫几次,待了数日都不曾出来,陆清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虽说是手握重兵,到底是外臣,不可随意出入宫廷。
眼下为了她的事而避祸,论情论理,陆清宴都有保护她安全的责任。
阿九困得厉害,若不答应下来,陆清宴就不会放过她,抱着被衾迷糊应了一声,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反正陆清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不见了。
前日闹了一夜,昨日又宫里宫外走了许久,长公主这个娇生惯养的身体就受不住了,睡到正午才起,连菊服侍她洗漱更衣,用午膳的时候,小奶虎啃着她的衣摆咬着正欢。
阿九垂眸瞧了一眼就没理它,小奶虎围着她绕了几圈,时而提起爪子蹭着她的小腿,时而舔着她的脚背,卖乖许久也不见她有亲近的意思,大有失宠的感觉。
一夜不见,就喜新厌旧了,长公主好讨厌。
用完午膳,春深之日阳光大好,庭院里百花斗艳,阿九想起坍塌的墙,便自己走着去看一眼,路过湖面的时候,杨柳枝在风中摇曳,她恰好看到自己的倒影。
蓦地想起昨晚陆清宴与她说的,嫌弃她胖,她对着镜子里的人影,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肉多了几两罢了,哪儿就与胖子齐名了。
水面里的人影刺激得阿九转眸,见到连菊的纤细腰肢,她怪道:“连菊,孤胖吗?”
连菊被她问得一怔,早起更衣时,好似觉得殿下好似胖了些许,不过这话不能明说,她委婉道:“不胖啊,陆将军那样是太瘦了。”
阿九闷闷不乐,被人嫌弃的滋味很不好受。
连菊仔细观察殿下那张娇艳甜美的脸蛋,忽而发现殿下竟听下去陆将军的话了,果然还是世间的问题,她笑嘻嘻道:“谁说您旁的,不如您就将她喂得和您一样,这样她就没法说您了。”
阿九觉得眼前一亮,好办法!
将军办事很快,两日时间就将坍塌的墙角修好大半,阿九去时正在砌角门,她记得这里是没有门的,叫着管事的来问问。
管事的早就得了陆将军的吩咐,听到长公主问话,心中还是有些发憷,跪在地上,道:“前几日墙角挖得太狠,地基受损撑不住,只能再改造一道角门。”
连菊撇撇嘴,心照不宣。
阿九觉得奇怪,围着那里细细打量了会,才道:“地基再造不就成了,这道角门一开可就两府并为一府了,陆家那群人见着就让人作呕。”
管事的又道:“时间来不及,地基再加的话这片墙都要拆了重造,花费时间太多,银子也要花不少,将军府没有多余的银钱,毕竟修缮是一笔大开销。”
阿九如真正的长公主一样,对于黄白之物没有太多的概念,但知晓不能亏待自己,就慷慨道:“那就拆了重造,银子从孤公主府里走。”
管事的一听身上发汗,顶着大太阳抹去脑门上的汗水,拿着陆将军的银子真不是好差事,他回道:“这个小的做不了主,待问过陆将军后才能回禀殿下。”
将军府的管事哪儿能全听长公主的,定然要去问问自己家的主子。
阿九吩咐下人去盯着此事,两府并为一府,陆家那对豺狼虎豹的夫妻岂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公主府。
不行,她得去找晴笙,不对,应该是陆清宴。
☆、三十一
去将军府的婢女回来禀告, 陆将军去了营地巡视, 今日怕是不会回来的。
阿九郁闷, 等她明日回来,那道角门就砌成了。
陆清宴就是故意的, 她不仁,自己也不义, 她吩咐连菊去让修墙的人都停了下来, 命人守着那道墙,不能让陆家的人越界。
她忙活那道墙的事,门房来禀告, 宁兰郡主递拜帖请她去花船听曲。
想到那些比女子还要妖媚的少年,阿九没来由的呕心,忙命人去拒绝。
当天, 陆清宴真的没有回来,阿九睡得特别早, 次日也醒得早, 宁兰郡主又递帖子,她宴饮皇城内的闺阁小姐赏花。
昨日就已拒绝,今日再拒绝也不大好, 阿九也明白后院的弯弯绕绕, 便收了帖子晚点再过去,只要她去了就成,早些晚些也无人敢说她。
宁兰郡主父母早逝,偌大王府只剩下她与胞弟。胞弟在外求学, 常年只有她一人在府内。
王府的景致也算大好,与将军府的阴沉之气不同,陆清宴是军人,想法简单亦不会这些女儿家的构造,整体来说将军府比营地要华丽些许,与王府一比就觉得那里古朴雅致,王府是美轮美奂的品阶。
高宁兰亲自到府门口来接,一身冷霜般的流彩仙裙,淡淡的粉樱,轻柔的裙摆在行走间如云雾里的桃花,衬得她肌肤莹白无暇,配着眉间一点朱砂殷红,更觉她今日美若神女。
阿九近距离见到她更觉得眼前一亮,那日在船上没有看得清,近了才觉得高宁兰很美,她的美带着淡淡魅惑。她弯唇一笑间平添魅色,而陆清宴不同,她美得雅致绝伦。
简单些说,高宁兰的美更像那群花娘,供人玩耍,而陆清宴如白莲,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高宁兰亲自将长公主引入府,里面已经到了很多皇城内名门闺秀,大家小姐无事可做就是整天诗会雅集,好博得名声,嫁人时底气足些。
阿九一入内,闺秀们都起身行礼,阿九一一看一眼后,多看一眼高宁兰,她确实是今日这些闺阁小姐中最美的。
她多看一眼,高宁兰便浅浅笑了笑,吩咐人将请来的闺阁小姐引入庭院中游玩,她则留在屋子里与长公主闲谈几句。
春日里水果多,南边来的葡萄很好吃,高宁兰新得一筐,便拿来待客,阿九没有见过这些稀奇玩意,不用高宁兰招待自己就动手吃了几个,又甜又鲜,一面剥皮,一面想着这个里面会不会有毒。
高宁兰比她年长半岁,人不同命,她求不得到的东西,高弥就会弃之如敝履,比如陆清宴。论才智论美貌,她都赢过这位长公主,不过是家世不如她罢了。
殷红的丹寇在阿九眼前晃了晃,她瞧了一眼后,抬手时后知后觉地发现屋里只有她和高宁兰,按照惯例,高宁兰肯定有话说。
她吃了近一串葡萄后,高宁兰忍不住道:“殿下可曾听闻陆府与广陵王府的婚事?”
近日皇城无大事,这么点子的事情照着陆家夫妇的大嘴巴肯定宣扬得满城知晓,高宁兰历来是皇城中闺秀的领头人,肯定知道这件事,阿九不打算说实话。